冬天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学生们也到了快要放寒假的时候。
正式放假的那天,校园里却是哀号一片。
因为寒假作业实在是多到数不清啊。
“放假使我面目全非。”余宛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此时她正站在应如是的桌子前,帮她收拾。
应如是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皱着一张小脸说:“这假还不如不放,作业比平常多多了,估计只有除夕能有点时间快乐快乐,其他时间……还得埋头写作业。”
“啊啊啊……最烦的是,高三竟然要一直上到小年夜?真不知道明年我们怎么办!”余宛也崩溃地抓了抓头发。
整个教室也就只剩应如是、余宛还有江问没走了,那两人都是在等应如是,可见她平常是有多磨叽了。
“大小姐,好了没?”江问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的两个人。
应如是拉上拉链,应了一声:“好了,你来帮我拎一下。”
江问走到她面前,提起那个最重的袋子:“今天我带你兜风。”
“兜风?”应如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江问神秘兮兮地说:“到校门口你就知道了。”
等三人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校门口停了一辆特别拉风的摩托车。
余宛激动地跑上前拍了拍摩托车的油箱说:“哇!这是你的吗?江问!”
“新买的。”江问转头看了一眼应如是。
谁知应如是十分冷静地问:“未成年,没有驾驶证是不可以骑摩托车的。”
“过完年我二十岁了。”江问拿起卡在反光镜上的头盔戴上,还冲着应如是勾了勾手指,“而且,我有驾驶证。”
应如是一脸的不相信。
江问淡定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钱夹,然后拿出他的驾驶证竖到应如是眼前。
应如是再三确认驾驶证上的照片的确是江问本人以后,才接过江问递过来的头盔:“那就行。”
应如是戴好头盔以后,爬上了摩托的后座。
“摩托起步,请抱紧驾驶员。”江问故意拧了一下油门,架稳的摩托还是跟着抖了抖,发出刺耳的轰隆声。
应如是拽住了他的衣角。
“拽衣角会被甩出去的,赶紧搂住我。”江问的声音从头盔里传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够清晰了。
应如是虽然不想抱他,但是为了人身安全着想,还是圈住了江问的腰。
江问每日锻炼还真不是盖的,隔着衣服,应如是都能感觉到他精窄的腰、平整的腹。
江问拧动油门,摩托猛地起步,应如是直接撞上了他的背,就听见他调笑道:“我的腹肌还不错吧?”
“嗯,不错。”
江问驾驶着摩托穿梭在车流中,车身不停地左倾、右倾,害得应如是只能将他的腰紧紧搂住。
终于等来了一个红灯,应如是松开手,掀开头盔上的防风罩,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江问的肩膀。
“你要带我去哪儿?”
江问也掀开了防风罩,转头对应如是吹了个口哨:“月球。”
“?”
绿灯亮了,他拧动油门,声音被吹散在风里:“带你私奔到月球。”
“……”
虽然应如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这好像是去外环的路,出了市区之后,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目之所及的高楼大厦被小型别墅取代。
江问骑了很久,久到应如是趴在他背上快睡着了。
停了车,江问拍了拍应如是的脑袋,让她清醒。
应如是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各家各户都是几层的小别墅,看起来也挺豪华的。
她发出疑问:“这是哪儿?”
“景叔家。”江问拎起应如是的东西。
顾景从大门里走出来,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你小子怎么把柿子也带来了?”顾景撞了撞江问的肩膀,冲应如是笑了笑。
江问瞥他一眼,冷漠地说:“高兴。”
“你这臭小子!”顾景怒嗔,用力地拍了江问的脑袋一下。
虽然江问看起来酷酷的样子,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招年纪大的人的喜欢。
“天啊,竟然是小问啊!”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老奶奶从房间里走出来,握住了江问的手。
江问抱了她一下,声音都有些哽咽:“阿婆……”
“说起来,他们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顾景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凝重。
进了屋子,那位阿婆非要拉着应如是聊天,顾景无奈地摇摇头,跟江问一起去厨房做饭了。
“哎哟,好漂亮的女娃娃喽。”
阿婆不是H市人,应如是听不出来她的口音是哪里的,但是她说的话挺容易懂的。
阿婆攥着应如是的手喃喃自语道:“阿景和阿言认识的时候也就跟你们这么大哦……多好啊!”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嗓音有点涩:“不提喽,老了总喜欢说胡话,我跟你讲讲小问小时候的事吧!”
阿婆说话挺幽默的,把江问小时候干的坏事讲得绘声绘色,应如是听了总觉得小江问的形象都活灵活现起来。
他小时候啊,肯定是个调皮鬼。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
正好江问端着盘子走进来,看见应如是笑得跟朵花似的,就问她:“你笑什么呢?”
应如是抬头看了一眼江问说:“阿婆跟我说你的糗事呢,能不好笑吗?”
江问愣了愣,然后就听见应如是又补了一句话:
“阿婆说,你小时候饿得想抓屎吃——幸好被拦下来了。”
江问的脸瞬间就绿了,他瞪着应如是:“胡说八道。”
“还不承认,阿婆、阿婆你给我做证。”应如是抱住阿婆的胳膊,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肩膀。
阿婆只是笑笑,没说话。
顾景也端着盘子进来了,见三人聊上了,便也想加入群聊:“你们聊什么呢?”
“我们在聊江问小时候……”应如是说了一半,被江问瞪了一眼,她只得把话往肚子里咽,“小时候的事。”
人也不多,就只烧了几个菜,听景叔说,大部分都是江问的手笔,应如是还挺期待的,毕竟菜的卖相真的很不错,闻起来也特别香。
犹豫了半天,她才把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那道宫保鸡丁,尝了一口,眼前一亮,没想到江问烧菜这么好吃,她抬眼朝着江问望过去,正好江问也在看她。
江问又给应如是夹了他炒的花菜,挑眉:“我是不是很棒?”
“棒棒棒!”应如是嘴里还吃着别人做的菜,自然是嘴短。
许是高兴,顾景还拿出了他珍藏的药酒,跟阿婆两人小酌了几杯,江问本来也想尝尝的,但是顾景没让他喝,说这酒“贵”,把江问气个半死。
江问指了指顾景的酒杯说:“你这酒什么价格,我买了。”
“无价。”顾景把酒瓶子抱进怀里,抚了抚瓶身,垂下了眼眸,“阿言如果还在……肯定一口都不给我喝。”
江问也沉默了,一桌四人除了应如是,都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景叔,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江问站起身来,收了一下碗筷。
应如是也赶紧帮忙收拾。
顾景冲着江问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阿婆一言不发,搬着小板凳坐到了大门口。
江问在厨房刷碗,应如是就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问什么,问吧。”江问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一眼满脸纠结的应如是。
应如是也猜想到这事肯定事关景叔的隐私,她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帮我把围裙拿来。”江问见她不想问,就差使她做点别的事。
应如是把挂在厨房的那个围裙拿来,江问低下头,应该是想让她帮忙穿吧,毕竟他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她就帮他把围裙套上了。
“后面帮我系一下。”江问已经转过身,把他的后背留给了应如是。
应如是把两条绑绳拉到后面,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阿婆的围裙是那种市面上很常见的碎花围裙,穿在江问身上竟然也没有很违和。
果然,颜值即正义。
应如是盯着江问的背影,喃喃自语:“江问……”
谁知道江问竟然听见了。
“嗯?”
应如是解释道:“没什么,就叫叫你。”
江问转过身,散漫地说了一句:“想我了?”
应如是:“……”
等都收拾好了,江问拎着应如是的几个袋子,走到大门口跟阿婆告别。
“阿婆,我们要回去了。”阿婆年纪大了,听力不太好,所以江问声音有些大。
阿婆冲着他点了点头,说:“下次记得还来看阿婆。”
“会的。”江问把东西递给应如是,骑上了摩托。
应如是也冲着阿婆摆手:“阿婆我走了。”
阿婆对她笑了笑。
一路上江问开得挺慢的,应如是不想搂着他的腰,就一手拿东西一手扶着他的肩膀。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应如是其实都不知道江问的事,反倒是江问把她家摸了透彻,但她觉得江问不想说,她也不能去问,只是心里难免会比较好奇。
为什么他会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他父母呢?
为什么他会回国?为什么会放弃打斯诺克?
这一切都像谜团围绕在她心里,她想知道,但又不敢问。
江问把她安全送到了家,又跟唐攸应铭打了个招呼才下楼。
洗完澡,应如是躺在**玩手机,给江问发了一个:【在干吗?】
过了几秒,那边发来了一张图片,是江问湿漉漉的头发,发丝上还滴着水,看来他也是刚洗过澡。
【应如是:你去哪儿过年?】
【江问:不知道,怎么,你要收留我?】
【应如是:我不收留你,我妈肯定收留你。】
【江问:回我爸家吧。】
【应如是:也在H市吗?】
【江问:嗯。】
【应如是:那过年一起出来放烟花吧?】
【江问:H市可以放烟花?】
【应如是:有的地方……可以。来不来一句话,磨叽。】
【江问:来。】
收到肯定回复,应如是就放下手机躺下睡觉了。
年关将至,江问回了另一个家,和应如是的唯一联系就是微信聊天了。
这天,唐攸要出去买年货,应如是便跟着她一起出门了。
H市的交通真的是让人崩溃,等她们到附近的大润发时,半小时都过去了,明明步行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一楼是买吃的比较多,二楼生活用品居多,应如是和唐攸先上二楼采购一些春联对联,正好碰上苏觅和萧浔。
“柿子!”苏觅放下手推车,冲应如是打了个招呼。
应如是听见声音左右看了看,结果苏觅他们在她后面。
“你们也来买年货?”
“出来逛一下。”苏觅挽住应如是的胳膊,冲着唐攸打招呼,“阿姨好!”
唐攸见应如是遇见了同学,便善解人意地说:“那你们先逛吧,等会儿我们收银处集合。”
“好咧。”
唐攸走远以后,苏觅拉着应如是往衣服区走去,边走边说:“柿子,过年了,送你一条围巾吧?”
“不用不用。”应如是赶紧摆摆手,拒绝了苏觅,她又岔开话题,“你跟萧浔?”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跟他也算是……青梅竹马?”苏觅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道。
应如是看了一眼任劳任怨推着小车的萧浔,眨了眨眼睛:“唔……真好。”
苏觅扭过头看着应如是,好奇地问:“你跟江问怎么样啦?”她眼睛亮亮的,一脸希冀的样子。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应如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苏觅有点小失望,不过还是继续问:“他没联系你啊?”
“有联系啊……怎么了?”应如是顿了顿。
苏觅拽过旁边的围巾往应如是脖子上围,撇了撇嘴:“好久不嗑糖,我都快急死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再发个糖啊?”
应如是回想起她跟江问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脸慢慢地红了。
“哎哟,你怎么突然脸红了?”苏觅半眯着眼,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难道你们俩有点什么?”
应如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陈让先?”因为苏觅是面对应如是的,所以她很快认出了对方。
应如是一回头,就看见陈让先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看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他跟江问是不同类型的帅。
江问长得很有侵略性,能一下抓住别人的眼球。
陈让先五官比较立体,很硬朗,加上他清冷的气质,就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对……对不起。”应如是赶紧道了个歉。
陈让先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很淡:“没事。”
应如是目送着陈让先远去,苏觅则在一旁冷静地分析:“论柿子和榜一大佬的适配度,我感觉我可以嗑!”
应如是一脸蒙。
“高冷学霸和甜心少女,嗷呜——好萌!”苏觅手捧着脸,闭着眼跺脚。
一旁的萧浔终于开口:“她平常就这样,习惯就好。”
他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应如是,继续说:“我还是支持官配。”
应如是:“?”
我什么时候有了官配?
应如是到收银台附近的时候,又遇见了陈让先,他正拿着东西自助收银。
在最后刷脸付钱的时候,陈让先在摄像头里看见了偷偷挡脸的应如是,他微微扯起嘴角,于是最后的头像就停留在了他微笑的画面。
“你没买东西吗?”陈让先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应如是。
应如是把手背到后面,结结巴巴地说:“啊……我妈……买东西了。”
陈让先冲着朝应如是走过来的唐攸打了个招呼:“唐阿姨。”
应如是惊了,陈让先竟然认识自家妈妈?什么情况?
唐攸也很自然地朝陈让先笑了笑:“让先啊,你妈妈最近怎么不出来打麻将了?”
“她最近生了点小病,在家躺着呢。”陈让先看唐攸拎了好几个袋子,便主动提出要帮忙,“阿姨,我来帮你拎点。”
唐攸也没客气,递给他几个袋子:“回去跟你妈说,病好了继续啊,哈哈哈!”
“好。”
等着两人都已经走出了门,应如是才缓过来。
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陈让先一路拎着袋子,跟着应如是和唐攸进了小区,又走进了同一幢楼,同一个电梯,只不过他是10楼,应如是家在17楼。
回到家,打开门,应如是才问:“妈,你怎么认识陈让先的?”
唐攸一边换拖鞋一边回答:“一幢楼的,天天都碰见啊,我跟他妈还是麻友。”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应如是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唐攸把包挂在衣架上,说:“人家每天最早去学校最晚回家,你卡点上课抢着回家,能遇到才有鬼。”
应如是:“……”
除夕在一句句祝福声和越来越浓的年味中到来了。
这天天气很好,应如是睡到了九点才起床,手机收到的拜年短信看了半天也没看完。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一向磨叽的应如是已经将穿衣服练就到两分钟就能套完所有衣服。因为她格外怕冷,所以上身穿了四件冬天的最高配置:秋衣、保暖内衣、毛衣、羽绒服。
不过,每个女孩子面对寒冬最后的倔强就是再冷也要穿光腿神器了。
应如是洗漱完,应觉寒也起来了。
“每年冬天你都裹得跟个企鹅一样,偏偏腿上还只穿这种欺骗观众的袜子,啧啧啧。”应觉寒嘴里还叼着牙刷,却还在这儿吐槽应如是的穿搭。
应如是一脚踩上应觉寒的脚背,吼道:“要你管。”
应觉寒跳脚直呼痛,他追着应如是到了客厅,却被应铭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不服气地嘀咕:“重女轻男!偏心!”
应铭又瞪了应觉寒一眼,应觉寒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明天大年初一可不能起这么晚啊!”应铭摸了摸应如是的头发嘱咐道。
老一辈都有一个传统就是大年初一一定要早起,据说是因为新的一年要有一个好的开头这种寓意在。
应如是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吃完早饭,应铭载着一家人出去逛街,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当然要穿新衣服了。
时逢佳节,市中心的兴业太古汇也改成了吉利的红色装修,门口还有两个福娃在发传单。
应觉寒是Nike的忠实粉丝,所以一家人首先奔向了Nike专卖店,一进店,应觉寒就自己挑了起来,应如是则坐在休息区玩起了手机。
付钱的时候,店员说过年有活动,买第二件会优惠,应觉寒想都没想就让她拿了一个女士同款的36码,甩手扔给应如是。
应如是一脸蒙地接过手提袋,歪头看向应觉寒。
应觉寒摸了摸鼻子说:“礼物喽。”
应如是看了看这双鞋的单价,眼睛一亮。
小两千的鞋啊,买得这么痛快。不过想想也是,她哥一年签约几十万,还能在乎这点小钱,她就愉快地接下了。
拿人嘴软,她特意说了一句好话:“哥,你真好。”
应觉寒一个哆嗦,拍了拍应如是的头,阴阳怪气地说:“我的亲妹啊,正常点,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气概?”
应如是:“滚!”
走出Nike店以后他们又逛了几家女装店,在唐攸给应如是买了好几身新衣服后,终于收手了。
一家四口准备在外面吃个中午饭,应如是就打开美团看了看周边几家饭店的评价,有一家高级西餐厅评价很好。
“爸,这有家西餐厅评价好好,听说还挺好吃的。”应如是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应铭眼前。
应铭看都没看就答应了。
“行,囡囡想吃就去吃。”
这是一家网红餐厅,还要提前预订位置才行。
H市交通比较堵,到的时候正好也有空位。
走进餐厅,一位法国小哥走上前迎接,并把他们引到预订好的餐桌前,给了应铭一份菜单。
洁白的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精致的餐具,桌上蓝色小花瓶里插着娇嫩的鲜花,悠扬动听的音乐声缭绕盘旋。
应铭看了一眼菜单,递给了应如是:“喜欢吃什么点什么。”
应如是接过菜单,点了评论上人气最高的几道菜,惠灵顿牛排、法式馅饼、黑松露温泉蛋配西班牙火腿片。
点完单就是等上菜了。
因为要等很久,服务员先端来了餐前面包,外皮酥软的牛角面包、香脆的瓜子薄片,让人更加期待等下的主餐了。
这家店还是挺名副其实的,贵是贵了点,但是胜在味道好、环境好。餐厅后面还有一个玻璃花房可以喝下午茶,不过看样子是不能在这儿喝到下午茶了,因为花房里已经坐满了人。
应家一行四人正准备走,突然听见玻璃花房那边发出不小的动静,像是在吵架,声音隐约传来:
“我来可不是为了迎合你的新老婆和孩子!”
“你听听说的这是什么混话!”
“不想看到我是吗?我这就走。”
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应如是刚想回头看,没想到唐攸已经走到玻璃花房里了,因为她听出了那声音正是江问发出的。
花房里,江盛异常生气,加上江问一步都不肯退让,彻底把他激怒了,他抬起手,一个巴掌打在江问的脸上。
江问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瞬悲伤的神色,继而立马抬眼,瞪着他,一言不发。
唐攸走到两人前面,而应铭紧跟在唐攸身后,两个孩子也跟了过来。
“请问,您是江问的什么人?为什么打江问?”唐攸皱起眉头,一脸怒色。
江盛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咄咄逼人地说:“我是他爸,你又是谁?”
唐攸丝毫没有胆怯,挺起胸膛,手指着江盛:“你只会动手打孩子,有什么资格做江问的爸爸?”
江盛伸出手指着唐攸的鼻子,说话都有点抖:“你说什么?”
这时候,应铭挡在了唐攸身前,义正词严地说:“虽然不知道你跟江问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这孩子我们认识,我们很了解他的脾性,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再者,你随便动手打孩子真不是一个父亲的作为,你必须要跟他道歉。”
江盛看着这夫妻俩,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江盛身后站出来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这应该就是江问口中的江盛的“新老婆”了。
“老公,消消气,小问毕竟还小,不懂事。”
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江问的后妈不是个善茬,看来是个会挑事的。
江盛一听,立马紧锁眉头:“还小?还不懂事?他都马上二十岁了!”
江问勾起一抹冷笑:“从小都没管过我,现在说什么懂不懂事?可笑。你赶紧养好她肚子里的那个,别让他有娘生没爹教,最后还被自己亲爹说不懂事。”
江盛气得站不稳,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捂着胸口。那个女人虚扶着他,还不忘煽风点火:“老公,如果小问不喜欢这个孩子,我们就不要了吧。”她的声音本就又细又柔,加上她故意装可怜,听起来真是我见犹怜。
“这位大婶,江问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你这推波助澜的功夫练得可真是了得啊!”连一向都不爱管闲事的应觉寒都出来替江问打抱不平了。
那个女人被应觉寒一声大婶气得直跺脚,拉着江盛就要走。江盛也感觉再这样下去有点不太好,走之前还威胁江问:“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江问根本没理他。
应如是见人走远了,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江问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问了一句:“要跟我回家吗?”
顺理成章地,江问上了应家的车。
路上,一家四口还不忘安慰江问。
正在开车的应铭没有回头,他小心翼翼地在反光镜里观察江问的神情,开口道:“小问,没事的,我们都相信你的。”
“叔叔阿姨,我没事的。”江问冲着前面的反光镜笑了一下。
应铭松了一口气,唐攸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些敏感,他不愿提就算了。
应如是慢慢凑近江问,拉了拉他的小拇指,示意他靠近一点。
江问便歪过头凑过去,等待应如是的发言。
应如是小声在他耳边说话:“没事的,你还有我……”说完她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赶紧又说,“你还有我……我们。”
江问感觉自己耳根被她呼出的热气烫熟了,这热气还冲上了脸。
“嗯……知道。”
应觉寒看着一直搞小动作的两人,很不合时宜地问:“你们俩咬耳朵说啥悄悄话呢,脸都红了?”
一车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两人身上,江问的耳根更红了。
“哪里说悄悄话了?”应如是脸一红,握拳砸了应觉寒好几下,“你再乱说我打死你。”
唐攸也出来替两人说话:“就是,小寒你乱说什么。”
应觉寒有点愣,他眼睛又不花,这两人贴那么近,说了几句话还都脸红了,不知道在打什么小九九。
到了应家,江问比在自己家还自在,毕竟这一家人都这么好,会无条件相信他,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幸运。
幸运地遇见了这么温暖的一家人。
“小问,今天要吃什么菜,阿姨给你烧,尽管点菜。”唐攸已经戴上了围裙。
江问走到厨房,取下唐攸身上的围裙,笑了笑:“阿姨,今天你就歇着,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你会做菜?”唐攸颇为惊讶地看着江问。
应如是举起手,说:“我证明!江问烧菜特别好吃!”
唐攸当然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对应如是说:“柿子你去给小问打下手吧,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忙。”
“遵命,母上大人!”应如是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厨房。
江问转身看了眼冰箱,漫不经心地跟应如是说:“帮我系下围裙。”
应如是赶紧给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应觉寒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后面爸妈亲亲抱抱就算了,前面这两个人是咋回事?
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是回来吃狗粮的吗?
餐桌上,大家都很沉默,对于中午在餐厅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问放下了筷子,声音有些哽咽:“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正在夹菜的唐攸顿了一下,抬头朝着江问笑了笑:“哎呀,这有啥好谢的,快吃饭。”
应如是嘴里还嚼着江问烧的虾,见气氛突然沉重起来,她端正身子,把嘴里没吃完的虾一口吞下去,抬头看了看江问和唐攸,结果这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埋头继续吃饭了。
每年除夕的重中之重当然是春节联欢晚会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瓜子、干果、蜜饯,还有些能垫肚子的小零食。
幸好应家的沙发足够大足够长,坐下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应如是窝在沙发最左侧,江问就坐在她右边,再挪一个位置就是应觉寒了。
应如是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所以她有了可以偷懒的正当理由:“江问,我要吃这个,嗯……我够不到啊。还有那个,对,就是那个。”
江问也随她折腾,想要啥就给她拿啥,看得应觉寒忍不住咋舌:“江问,你怎么这么顺着她?”
江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吧。
倒是应如是忍不住了,勾过头冲着应觉寒发脾气:“我觉得江问当我亲哥才对,正好妈喜欢江问。”
应觉寒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唐攸。
唐攸耸了耸肩膀,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应觉寒选择放弃挣扎,开始自我放逐。
不过,他干了一件大事,偷拍了江问和应如是的照片,还发了朋友圈。
应觉寒:被我妈钦定的女婿混得比我好多了。
配图就是江问在给应如是剥碧根果的照片。
这朋友圈一发,瞬间炸了。
江吟月:大事件!
余宛:我看见了什么!
余宛:为什么江问在你们家过年?
应觉寒回复余宛:上门女婿。
剩下一些也都是他和应如是的共同好友的感叹,当然,两个当事人还啥都不知道。
新年倒计时还剩五分钟左右的时候,应如是头靠在江问肩膀上睡得很熟。
应觉寒也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间看见江问一个横抱,把应如是捞了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可他的确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快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给他盖了被子。
第二天,大年初一。
还没到八点,应如是就被唐攸叫醒了,等应如是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发现应觉寒还窝在沙发上睡觉,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整他的好机会。
坏心眼的应如是跑到厨房,打开了冰箱,拿了一袋冰酸奶,然后丢进应觉寒的衣服里。
下一秒,应觉寒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就看见始作俑者坐在那儿放肆狂笑。
“哥,凉快不?”
应觉寒掀起衣服,把酸奶掏了出来,往沙发上一扔。
应如是开始了下一波嘲讽:“哥,你这小肚子也太突出了吧?打游戏也得注意一下身材管理啊!白浪费一张爸妈给你的脸,啧啧啧。”
应觉寒不服气地再掀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这肚子还大?我身材这么好!”
“噫,你看看江问吧。”应如是指了指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江问。
应觉寒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江问身前,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我去,江问你……练过啊?”
江问把衣服拉下去,看了应如是一眼,回答:“非礼勿视啊。”
应如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嘟了嘟嘴反驳道:“看一下还能少块肉不成?再说了,我都摸过了……”说到最后,她才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应觉寒瞟了瞟满脸通红的应如是,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江问,瞪着眼睛说:“你们俩竟然……”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江问捂住了嘴。
唐攸本来在厨房煎蛋,听到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就探出头,结果正好听见了应觉寒那句“你们俩竟然”的话,于是她好奇地问:“小问和柿子怎么了?”
应觉寒转了转眼珠,赶紧补救道:“他们俩狼狈为奸欺负我!对!狼狈为奸!”
唐攸皱了皱眉:“哪有这么说妹妹的?”
这偏心偏得都没谱了,应觉寒没敢再说什么,他搂住江问的肩膀,转身喊了应如是:“来。”
应如是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俩身后,结果应觉寒带着他们俩去了她的房间。
应觉寒一脸严肃地坐在她的**,一本正经地说:“江问你得注意点,我妹妹还没有成年呢!”
“……”
“哥,你想哪儿去了?”
应觉寒没理她,又对着江问说:“虽然我爸我妈很喜欢你,可是柿子毕竟还小,你怎么能对她那样!”
“……”
“不是,哥,我咋不知道江问对我哪样了?”
应觉寒瞪了她一眼,声音很大:“你闭嘴。”
“……”
“哥,你真的想多了。”
江问站在原地没动。
应觉寒站起来,朝着江问肚子就是一拳,江问吃痛地皱了皱眉,还是没动。
应如是挡在江问身前,对着应觉寒肚子也是一拳下去。
应觉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应如是说:“是江问骑车带我时,我不小心摸到的。收起你的龌龊思想好吧!”
应觉寒尴尬了一下。
应如是歪着头眯起眼睛:“哥,为什么你脑子尽是一些黄色废料?”
应觉寒:“……”
“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真厉害。”
应觉寒:“……”
应如是转身,手下意识地放到江问挨打的地方揉了揉,轻声说:“江问,你没事吧?”
“没事,腹肌够硬。”江问低头看了一眼应如是,“你上次没摸够吗?”
应如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赶紧收回自己罪恶的爪子,有些尴尬:“呃……”
应觉寒总算看懂了,原来自家妹妹才是占人家便宜的那个,他还“失手”打了被害者,真是罪孽。
“兄弟,你就当被猪拱了一下。”
“……”
应如是一脚踹在应觉寒腿上,应觉寒抱腿直呼疼。
“哥,男孩子要少说话懂不懂?
“知道你为什么母胎solo到现在吗?
“因为你像个魔教中人。”
应觉寒知道自己惹怒了妹妹,但他又不知道如何挽回,只好朝江问投去求救的眼神。
江问则是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应如是没有再理应觉寒,摔门而去。
“我觉得柿子对你的评价很中肯。”
留下一句话后,江问也走了。
自我怀疑的应觉寒悄悄地给江吟月发了一条信息:【你觉得我怎么样?】
对面立马回:【傻。】
应觉寒感觉自己受伤了,这么多年他身边不多的女性中一个说他是魔教中人,一个说他傻。
女人太难懂了。
人生太难了。
吃早饭的时候,唐攸说要回一趟老家。
收拾完餐桌,他们就出发了。
这个老家并没有太远,只是在H市外环的地方。
应家的老人年纪大了,不愿意住在市区,就搬到了外环,他们方便的时候也会带点农副产品过来。
不过,这次比较激动的是应如是,因为今年H市颁布了“全面禁燃令”,很多地方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可是没有烟花爆竹的春节是不完美的,回老家正好圆了应如是的梦。
“牙牙,乃乃。”应如是一下车就扑向了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家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抱着孙女一阵嘘寒问暖,对孙子不闻不问。
应觉寒见此,靠在江问耳边说:“我跟你说,我们家典型的重女轻男,我就是捡来的。”
江问不仅不安慰他,还补上一刀:“我在你家的地位都快比你高了。”
“你的地位已经比我高太多了。”应觉寒捂着胸口,一副心碎了一地的表情。
老人家不会用手机,所以家里没有装无线网,几个孩子的流量也不够挥霍,只能想办法出去找点乐子。
应如是眼睛一亮,拉住江问的袖子说:“你在国外肯定没放过烟花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国外没有烟花爆竹?”江问低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应如是。
应如是沉下眸子,低着声音说:“对哦,那没关系,今天就让本仙女带你了解一下我们的鞭炮传统。”
小卖部的鞭炮种类齐活,摔炮、小金鱼、地雷、仙女棒,应有尽有,三人每样都买了一点,然后跟着一群孩子跑到他们放烟花的地方。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路灯还发着微弱的光芒。
应如是转过头,把手里的仙女棒伸到江问面前:“江问,帮我点!快点!”
江问按下开关,火光一闪,点燃了仙女棒。
他喜欢的女孩子双手拿着仙女棒,明明灭灭的光芒下,她绚烂的笑颜好像能点亮整个夜空。
她突然递给他一根仙女棒,然后眯起眼睛,笑得特别好看。
“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