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1
时间过得真快。
我还记得去年考完四级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有种脑袋里的水被放空的感觉。
而今年,刚考完四级没多久,就迎来了大四的毕业典礼。
这二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是我强行把它们放在一起的。
去年考完四级,还在想怎么才能再接近纪佑安。今年,他就要离开校园了。
毕业典礼如期举行,纪佑安本来不打算去参加的,可奈何作为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发言。
我坐在台下,看着一个接一个的节目表演,不由得开始思考明年自己毕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林小徐更是抓着田北的胳膊,眼泪汪汪:“你们真的要毕业了啊?”
“你傻啊,毕业典礼都举行了。”
本来伤春悲秋的气氛被田北一句话破坏掉了,林小徐抹了把眼泪,瞄准他腰上使劲掐了一把。
我坐在这两人的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一段民族舞结束,舞台上灯光明亮得耀眼,想走个神注意不到都难。
我还没看清,林小徐先大声地叫起来。
“明书芮,纪学长哎!”
为了避嫌,我没回应她。她可能以为我没听见,嗓门大得恨不得给多媒体馆掀了房顶。
“明书芮!你男人上台了!”
我猜她这一嗓子起码方圆十个座位都听到了,我装作端庄大气的样子,冲好奇的甲乙丙丁致以最温柔的笑容。
可真有她的,我心里的小人龇牙咧嘴:回去肯定得撕掉她的嘴!
纪佑安捧着红色文件夹,站在讲话台前,对着麦克风做着毕业演讲。
我从没见过身着正装的他,比平时温润的少年多了几分成熟冷冽,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男神。
我突然有点恍惚,不敢相信,站在全场最高处,受万众瞩目的佼佼者,是我的男朋友。那个活在所有人的鲜花和掌声里的男孩子,那个大家眼中遥不可及的男孩子,他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大学四年,再多的实验探究,再多文学报告,都无法压垮时间的洪流。我相信,每个人离开时都会多多少少有点空缺。在这之前,我的空缺就是没有更早一点遇到她。不过迟到了也没关系,既然你已经来了,终点也就是你……”
听到纪佑安这番话的时候,林小徐显得比我还要激动,她扭过身子搡我:“明书芮,明书芮,说你呢!”
我没有回应她,我害怕一开口,眼眶里的泪珠就会滑下来。
演讲结束,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觉得,大家送给他的掌声,比之前任何表演得到的掌声都要热烈。
林小徐还在不断地骚扰我:“你看,纪学长多浪漫,你这回去之后得给他点奖励吧?”
台上,纪佑安递给女主持人主持词,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碰了碰他的手。
林小徐:“那你准备回去奖励他什么啊?”
“把他‘爪子’剁下来!”
话说得狠,等他来了我也不能。
不,主动出击,得过去找他!
我顺着过道小心翼翼地走,在不小心踩了两位朋友的脚之后,成功溜进了毕业典礼的后台。
呵,果然。
那一堆堆的演出服和满天飞的化妆品真是应了那两个字:狗窝。
化妆间不大不小,但就像是迷宫一样,在这促狭的空间里开了无数个门。
迷茫、烦恼、不知所措的我还是决定敲门。
我轻轻敲第一个,没人理我,里面传来吃螺蛳粉的声音,透过门缝悄悄一看,我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看来是谁家要毕业的小情侣,憋不住了。
有了刚刚的心理阴影,我再也不敢去胡乱敲门了,一屁股坐在休息区,拿出手机给纪佑安发了个消息。
“我在化妆间,你在哪儿?”
他很久都没回我,我也没听见哪里有手机响的声音。
去哪儿了?
我看着时间,再等上五分钟,如果他不过来,就放弃这次的主动出击吧。
两分钟还没过去,后面有人突然拉起我。经过张梓迅那件事,我对任何突然的肢体接触都表现得十分敏感。刚想脱开,一看是纪佑安,便任由他连拉带拽地把我薅走。
他带我来到了储物间,比起外面,这里简直不要整齐干净太多。
我把他换下来的西装从地上捡起来,问他带我来这儿干吗?
“这里不会有人来。”
“可是毕业典礼还没结束呢。”
“我不想看他们表演。”
“那怎么行?这可是你四年青春的句号,得画得圆满一点。”
说着,我推了他一下。他不为所动,却用了比我更大的力气拉了我一下,我重心难稳,在撞到他怀里的一瞬间,这家伙来了个完美转身,我直冲着墙拥抱过去。
纪佑安搂了搂我的腰,我总算是没趴墙上,还没在这场连环漂移中反应过来,他的嘴就堵上了我的嘴。
亲了!
我注意力集中不起来,甚至还在想,今天真新鲜,看了别人接吻,自己也过了把瘾。
纪佑安就像是饿了一样,不断地往前顶,后面硬邦邦的墙面硌得后脑勺疼,我试图推开他一点。
纪佑安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漆黑,在这种情况下与我对视。
我赶紧躲开,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却在我嘴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却让我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该集中的地方。
这男人的报复心也太强了,这要是以后生活在一起,我肯定占不了上风。
要是有人事后问我,接吻是什么感觉,我肯定会说晕。
从开始到结束,晕晕乎乎被他亲了一通,我还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口臭,可别熏着人家留下阴影。
谁也没告诉过我这种事结束了该怎么办,纪佑安还摁着我的胳膊,我们两个谁也不敢直接看谁,趁着空**偷瞄了他几眼,他的脸也红得彻底。
我说:“要不……你……你先起来……我有点累……”
他急忙松开我,点头,说好。
“你的演讲我都听见了,是……是说的我吧……”
“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个……挺好的,挺好的。”我尴尬而不失狗腿地笑笑。
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谈个恋爱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去看她们表演吗?”
“为什么啊?”
“因为我觉得她们都不如你好看。”
太虚了,这话说得太虚了。不过对我而言却是相当受用,被情话冲昏了头的我一开心,抱着纪佑安的头又是一顿啃,动作之麻利,让我想起来过年炖的猪蹄。
啃完他后,我肚子咕咕叫。
为了不让莅临的领导们发现,他带着我从后门溜出去,去吃那家最爱吃的家常菜。
走在路上,我像一只找到方向的小鸟,以前平凡的花草树木,似乎都在这个美妙的晚上,变得让人欢喜起来。
“纪佑安,我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神经病啊你。”他望了望四周,一把拉回正在放飞自我的我,“别让人发现咱俩跑出去了,女朋友。”
我踮起脚,趴在他耳边:“你可真调皮。”
“什么?明书芮,给我站住!”
有时候,生命真的很奇妙。你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成为你未来的一部分。
他说,终点也是我。
那暂时就不剁他的“爪子”了。
part 2
毕业典礼之后就是元旦,过完元旦就快到了期末考试。
备考的紧张气氛越来越重了,我抱着课本看着连洗衣服都在背书的赵玥宁,心道不至于吧,高考的时候也没见人这么夸张啊。
“叮——”
电脑一响,我急忙扔下书。
纪佑安说:“老地方见。”
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图书馆二楼。我觉得有点落差,人家口中的老地方都是奶茶店小河边什么的,那叫一个浪漫,怎么到了我这里却成了图书馆。
赵玥宁:“明书芮,现代文学知识串讲最后三点是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我要出门。”
我拿起一个盒子就往外跑,赵玥宁跑到前面来看了一眼,叹气说重色轻友。
敢情这人忘了自己当初和男朋友精彩的表现了?
这一路跑下来,我感觉自己得瘦十斤,沉浸于体重可能会下降的喜悦中,然后又“噔噔噔”地爬上了二楼,纪佑安果然坐在那个角落里看书呢。
那地方采光好,环境好,气氛也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斜对面有几位小学妹,想必是在毕业典礼上看到了纪佑安的表现,看似专心学习,实际上一直在偷瞄他。
作为过来人,我还不了解这一套?
纪佑安这时候偏了偏头,正好看到我,冲我挑挑眉。
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用恨不得挤出屁来熏走她们的力气坐了过去。
“今天不忙你那论坛的事情了?”
“差不多都结束了。”
“你可真无聊,约个会都来图书馆。”
“这还无聊?”
他拿出一封信扔在桌上,语气平静地说:“计算机系的某同学让我给你的。”
这时候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我张着嘴巴想了半天,问了句男的女的?
他一脸的不怀好意,反问我:“你说呢?”又补充着,“快打开看看吧,人家的一番心意。”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刚拆开一个缝,对面便袭来要杀人的目光。
我一嘚瑟,直接把信咧了道口子。
他笑:“撕了它干什么?”
谁说女人变脸快了?他这可比川剧变得还快。
看这架势,我要是说不小心扯的他一定会冲上来撕了我,所以趁机附和:“没用的东西,看什么看?”
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让他打开看看。
送男朋友礼物这事,大家都没什么经验,在我咨询了宿舍里的诸位之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于是,就仿照电视剧里谈恋爱,给他织了条围巾。
后来那条围巾没织好,又不小心拽秃了一块,从此变成了毛巾。
学艺不精,于是又跟着林小徐学了好多天,才终于掌握了织围巾的精髓,一口气织了两条,我戴了一条,另一条,就是面前这个。
不出所望,纪佑安打开之后果然问我:“你织的吗?”
我急忙点头,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怎么虚心接受他的称赞。
“可真丑啊。”
纪佑安一边说一边戴上,我火气上来,一把拉住围巾,不轻不重地拽着。
我不敢使劲拽,有点……呃……有点舍不得。
他又说:“不过我挺喜欢的。”
我心里这才舒坦下来,忍住了把这人勒死的冲动。虽然本来也没打算使劲勒。
送完礼物也就没什么事了,纪佑安让我赶紧把不扎实的地方复习复习,本来还打算和他胡侃几句,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自己太不务正业了。
跟着这样的男人,何愁考试挂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那几位姑娘开始窃窃私语,隐约能听出来讨论关于我和纪佑安的事情。
这让我突然想起上次爬山时候遇到的那位学妹,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不过算起来却只有两三个月,学校里也没有再遇见过她,在我心里,这位学妹早已经没有姓名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一个人都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比如身后这几位。
还没一起来攻击我呢,内部都要打起来了好吗?
我把手里的课本一放,推了推纪佑安的书。
他把书移开,看着我:“又怎么了?”
我用眼神瞥过去:“你能不能管管你这桃花运?”
他眼中满是疑问,挑眉,仿佛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干脆不解释了,有点闹心。
过完元旦,又参加了几场聚会和活动,再经历一场把人榨干的考试,新一年的寒假,就这么悄然而至。
这是我上大学以来过得最快的一个学期。
到了放假的日子我就回老家了,纪佑安问我为什么不多留几天,难道不想他吗。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除了收拾东西,除了来回车程,我能在家待的时间差不多一星期,这对十分疼爱我的老爸老妈来说,简直是新年的疼痛。
高铁站来来往往的都是小情侣,即将分别,你侬我侬的,我和纪佑安就不一样,他说你可终于走了,我请你去吃小别饭。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要桃花朵朵开了?”
他揪着我的衣领,颇有打架的气势。
“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走不了信不信?”
“哎呀,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
他戴着我送的那条围巾,还挺好看。
从前,我对他如拥至宝,喜欢得小心翼翼;后来,虽然熟络了,但又刻意客气。万万想不到,我和他那种相敬如宾的假恋爱还没谈几天,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称兄道弟的鬼样子。
可我还是很害怕,怕他有一天腻了,突然把我丢在大风里,任它东西南北风把我吹走。
也许是因为经过上一次失败的恋爱,对待爱情,我变得十分小心翼翼。
坐上车回去的时间过得很长,以前“嗖”的一下就可以飞走的三个小时,今天却让人觉得像是过了三年。
林小徐听到我发的语音时,我刚从高铁站出来,拖着大箱子正往回走。
她笑我:“哪有人形容三小时为三年的?”
我啊,我就是第一人。
紧接着,她又噼里啪啦对我进行了一顿深刻的思想教育。
“你说你好不容易放假,为什么就不能就在A市多陪他几天呢?”
“我倒是也想啊。”
怪就怪我提前告知了家里放假的日期,就我爸我妈那脾气,恨不得放假时间一到,用手一薅就把我薅回去。
虽然父母早在我五岁时就给我添了一位妹妹,但还是一如既往并一丝不苟地爱着我。
高铁到站是下午六点,不出我所料,一下高铁站,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亲爹亲妈以及妹妹。
我裹了裹羽绒服,拖着箱子就往外跑。
我妹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把中午的饭给挤出来:“姐,欢迎回家,给我带礼物了吗?”
“当然,英语试卷一套。”
她表情皱成一团,匪夷所思:“不是吧?你这么狠心?”
这孩子憋屈了一路,噘着嘴,在旁边听我和爸爸妈妈聊了一路的新鲜事,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妈拍她肩膀一下,那声音听着,啧啧,不像亲生的。
“你姐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老耷拉着脸干什么?不好好迎接就算了,别跟哭丧似的。”
妈,真的,您不说话没人当您是哑巴。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我急忙打开手机,果然是纪佑安。
“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回复一下。”
“嗯,到了。成功和明家二老以及一小会面。”
“吃点饭,好好休息。”
“我爸带着我们去吃大闸蟹啦!没有你的份儿!”
他好半天才回复我:“等你回来我们再吃一顿。四舍五入就跟你家人一起吃饭了。”
我心里暗暗道真不要脸,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我妹直勾勾地盯了我很久。
part 3
回到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快新年了,我妈和我爸忙着年前的生意,还忙着置办年货。
我妹也挺忙,现在的小姑娘总是三两天都见不到人影,刚到家,接了电话,又出去和她的好朋友蹿了。
我是家里最悠闲的一个,吃的喝的用的管够,平时也不知道出去找谁,便自己坐在家里看书。
真难得,在这即将过节的忙碌气氛中,我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学习,且效率还比平时高了一倍。
纪佑安一上午没有给我发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新年前,又赶上快要毕业,他好像有很多论文和报告要赶。
自从给他发了全家人吃大闸蟹的照片,他就一直耿耿于怀,昨天晚上给我发了他们一家坐在一起吃海鲜的视频,那叫一个彬彬有礼,比我爸一口一个“我的瓜娃子嘞”高大上了不止一个度。
昨天在视频里有幸见到了纪佑安父亲的真容,比上次戴着墨镜开车不知道知识分子了多少倍,上次那事……其实我还真以为他是黑出租呢。
还好纪佑安说那是他叫来的顺风车,不然我真的要落荒而逃。
他再三向我解释,他爸是一名大学教授,结合上次的事,我还真有点不太相信,不过这次看到视频里的纪爸爸,才觉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想什么来什么,我正听着音乐念叨着纪佑安,他便给我发消息了。
之前我跟他说过,我爸妈思想封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电话,不然他俩再加上我妹妹,肯定就地来个三堂会审,让我把纪佑安家的户口本都背一遍。
我还真没背过。
不过现在爸妈和妹妹都出去了,我一时新鲜,随手给他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他就带着种淡淡的笑意问我:“现在能打电话了?”
“家里没人。”
他表示,这种地下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起来,有种**的感觉。
这话说得让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痛扁他,索性打开了视频,让他看看我家里的装修。
我说:“你看,这是我爸写的毛笔字,有没有艺术感?”
“嗯……很沧桑。”
“其实我也觉得。”我嘿嘿笑。
我爸没什么大文化,和我妈一起白手起家,做点小买卖才有了舒适的生活,这不,现在又觉得自己的精神食粮太过于匮乏,所以不断地读书学习,比如看个拼音版的《西游记》什么的。最近没事还和我妈出去一起跳跳广场舞,两口子共同引领B市广场舞新风潮。
我妈则继续走她的贤妻良母路线,每天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为她这俩生活系数低的女儿做好了饭。
其实我也会做,我只是懒。
爸爸妈妈和妹妹简直就是我人生中几大乐事,对了,现在还有个纪佑安。
我在电话里把这话和他说完,他回了句“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再接话,似乎在这瞬间只剩下了甜言蜜语的感动。
他应该也觉得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谈起下一个话题。
“前几天路过学校的时候,看东区的人工湖被重修了,听我爸说学校觉得那几个喷泉太废水了,要改成几座雕像。”
“啊?”
我还记得那次纪佑安在东区请客聚会时,我们两个偷偷跑到人工湖那边看风景,也就是那天,他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而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虽然比较不可思议,但是他喜欢的就是我。
东区的人工湖当真承载着一些回忆,我刚刚来到A大的时候,整个校园还没摸明白,和林小徐两个人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人工湖,还感慨一番赏到了好风景。
我说:“怎么就拆了呢,早知道去多看几眼了。”
纪佑安没说话,难得和我聊起来田北与林小徐的八卦。
据说林小徐一放假就去见了田北的父母,田北的父母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于是土豪公婆一开心,直接送了她金项链和金手镯。林小徐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发誓非田北不嫁。
当然,很多话都是我后期自己加的,意思没变,他的话太过于言简意赅,没我说得完整而充满趣味性。
我一直觉得纪佑安从来都是朵高岭之花,不关他的事不会管,可是今天却难得地和我分享起来他小时候的奇闻异事。
我本来打算喝水的,但是水刚倒上,还在杯子里冒热气,我试探着小抿了一口,还是被烫了一下,舌头疼得说话都不清楚。
纪佑安:“你这不是傻吗,水热还喝什么喝?”
“我就是看看它凉了没有。”
“我看你应该烫着脑子才对。”他语气不轻不重,却总让人暖暖的,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做过这种事。”
趁机我赶紧转移话题:“什么事?”
“我妈打算洗衣服,问我水热了吗,我打开壶盖把手伸进去试了试。”
“那烫得不轻吧?”
“那时候水还不热,就是红了。”
我绷不住哈哈大笑,说你小时候可真傻。
这时候有开门声传来,我赶紧收住笑容,低声道:“有人回来了,我先挂了。”
听到他说再见,我才正式按掉红色按钮。
是我妹,她一进门我就听见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要不怎么说我妹是个人才,连走路都在帮妈妈擦地,我就不行。
一进门,我妹就直奔我屋里来了,跟条狗一样,对着我的房间闻了半天。
“姐,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有说有笑的。”
我假装看书,又摸起笔做标记。
“你管我这些干什么?”我不满地想要赶她走。
她问:“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我可跟妈妈保证过,你要是早恋的话就让我夏天没有冰激凌吃,看来我输了。”
这是什么奇葩赌局?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又说:“妈妈总是担心你在外面和别人配对,我觉得凭你这副样子不可能,于是我和妈妈打了个赌。”
“那咱妈赌的是什么?”
“妈妈说,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话,就可以少给你点零花钱了。”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亲妈。
面前这位更是绝此一人史无前例的亲妹妹。
她看我,我看她。
对视良久后,我呵呵笑。
“好妹妹,你上次月考数学考8分来找我签字的时候……”
“姐,我错了。”她立马变了张脸,“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头卡在栏杆里是谁……”
“闭嘴!”我揉着额头,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个事就过不去了呢。
小时候,我家还在沿街楼,公路中间修了一个栅栏,邻居家的小男孩总是很皮,拿沙土扬我满脸。为了报仇雪恨,我也曾经做过不少奇葩事,比如一脚把他蹬进泔水桶啊,给他的头发和点泥啊。
最难过的就是,九岁那年,我追他追得太着急了,他跑得飞快又灵活,堪为国家跨栏选手少年组的后备成员。而笨笨的我来不及刹车,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头直接卡在小栏杆里了,又害怕我爸妈知道了挨打,于是就和我妹一起想办法。
最后,五岁的她用自己的全部力气,一脚把我头踹了出来,当时我还觉得她的脚丫有点味,然后脖子疼了两个星期,脸还蹭破了皮。
要多惨有多惨。
人生重大悲剧之一,绝对不可以让纪佑安知道!绝对!
我瞪她一眼,示意她帮我把水端过来,有了要挟果然好使很多,她颠颠去了。
我想起刚刚烫了舌头,便让她摸摸水还热不热。
然后,我就看到她两指并拢,即将以垂直方向落入我的杯子里。我大叫一声。
她尬笑着回头,把水递过来。
我:“好妹妹,你死定了。”
part 4
下午,好久不联系的同学突然给我发消息,让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我下意识地推掉,他却说:“你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咱们同学都这么多年没好好聚聚了,这次趁着大家都有空,可不许不来。”
这话说得好像不去就代表看不起他似的,说实在的,这人之前和张梓迅处得还不错。
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张梓迅的地方,就是退避三舍之地。
结果推辞不掉了,大家都在群里叫我,好像我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物似的,离了我就不能聚餐一样。
一开始我以“家里真有事,去不了”为借口,后来说得太多了,大家都不信了,再加上以前的好闺蜜软磨硬泡,我实在是挡不过去,便答应了过去站站脚。
到了那天,我是硬拉着自己的头去的,我去的时候没有张梓迅,反倒是过去在一起的好闺蜜让我惊讶,变化太大了,浓妆和以前连防皴脸霜都不愿意擦的她形成鲜明对比,真不知道这几年她都在干什么呢。
她喊我过去,坐到她旁边说说话,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了。
上学的时候叽叽喳喳讨论起一件事没完没了,从少女心事,再到八卦明星,女孩子凑在一起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上一个结束了,紧接着又能接上下一个。
她说:“明书芮,你这衣服香奈儿的吧?我在网上看到香奈儿好像有这个款式。”
“是香奶儿还差不多,我哪有钱买那个牌子。”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说我:“你没钱买,我才不信呢。”
我有点蒙,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啊,也不需要你相不相信了啊,这是什么意思?何必呢?
人果然都会变得不一样。
虽然对她的做法有意见,但是并不妨碍我去理解她。
我不想再和她交谈下去,实在是害怕破坏掉当初眼里的好印象。
就好像学校东区的人工湖一样,世事变迁,谁也不能拦住时间和改变,人工湖也许会被拆掉,会消失,但是带给我们的美好记忆是永远存于脑海的,终身难忘。
就像人会变,但是那些曾经的性格秉性,曾经经历过的美好时光一直刻在心里不会磨灭。
聚会这事我没敢告诉纪佑安,所以在KTV他突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上来就问我在哪儿,让我觉得特别瘆得慌。
我说:“我在……在家里听歌呢。”
“这么大的声音?你邻居不嫌吵吗?”
“邻居……邻居出门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克制脾气。
“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纪佑安实在是太了解我了,装是装不下去了,我只好如实招来,还顺便向他讲了闺蜜的事情。
他说:“要接受别人的所有变化,包括你自己。”
我说好。
然后又像多么不放心似的,在挂电话之前,他嘱咐好几遍我别喝酒,还问我张梓迅来了没有。
“他来了我还能在这里给你打电话?放心好了。”
纪佑安轻轻“嗯”了一声,再次叮嘱了别喝酒。
怕是上次酒后酿成惨剧把他吓坏了,所以这次说什么都要戒了,他也知道我肯定不长记性,于是就帮我长了。
闺蜜跑过来兴冲冲地问我:“呀,这是有查岗的啊?”
我点头。
没理她在后面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随便他们说我无趣。
我的有趣,还是留给喜欢的人吧。
作为好女朋友的听话模板,出门我便给纪佑安打了电话,让他放心。
他说:“同学聚会最不放心了,下手的都是同学。”
我心想他懂得挺多啊,还是多嘴问了句:“我要是被别人拐走了你怎么办?”
“谁敢拐你?”
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发现他看不见动作之后,又放了下来:“我可是我们同学中的香饽饽呢。”
“谁拐你的话,替我谢谢他。”
“纪佑安!”
他改口:“我谢谢他证明了我有好眼光,你想什么呢?”
“我……”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刚刚想的什么了。
我说我挂了,你忙你的去吧。
他说我一点都不想他,多聊会儿电话都不行。
最后这顿电话煲不知不觉还是延误了半个多钟头。
最可怜的是我,我怕进家门被爸妈听到问东问西,便在楼下背阴处晃晃悠悠待到现在。
他不知道,他要知道的话肯定骂我傻。
可是即使手冻得快掉下来,我心里还是充满了甜蜜。
迷迷糊糊过完一天又一天,新年很快就到了。
小时候热切地期盼过年,长大后却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感觉。
过完年没几天就要回学校了,临走前,我收拾着东西,我妹依依不舍地说:“姐,你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打算让你帮我写作业呢。”
这孩子有点想哭,弄得我心情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妹长大了,以前早已经习惯的小别,这次居然来得太伤感。
我抱抱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这样啊,以后你也要出去上学的,慢慢就该习惯了。”
我爸怕我学校里冷,执意要我加一床电热毯,我说不要了,我那里有。他硬是给我掖了进去。
“这是水热的,不上火。”
我妈比较实在,直接说钱不够来要,要多少给多少。
太令人感动了。
摊上这样的母亲,何愁不败家。
小时候,我们都以为父母是阻碍我们飞翔遨游的桎梏,总想着有一天可以彻底逃脱,可是现在终于长大了,却觉得别处给不了在父母身边的依恋。
机票是下午的,和纪佑安打了个招呼,他保证准时来接我。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三天,我提前来的目的不用想都能猜到。
纪佑安早早就来接我了,在飞机上没法接收消息,刚落地,我便打开了信号,几条短信跳出弹框,有爸妈的,也有他的。
不知道从某一刻起,他和我之间也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牵肠挂肚,难以割舍。
出站后,我一头扎进他怀里,蹭着他的鼻尖问:“冷不冷啊?你看你穿这么少,快让我抱抱。”
纪佑安反倒是一把把我拉开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脸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接过我的行李,说回去再抱。
咦?还害羞了呢。
据说,纪佑安早在高中毕业那年就考完了驾照,直至今日驾龄也有四年了,他开车带着我回他的住处,一路上却什么话都不说,我在旁边百无聊赖,干脆玩起了手机。
林小徐还在宿舍群里嘚瑟。
“大家好,我和田北早就已经互相见完家长啦。现在我是准田家儿媳。”
不知道林小徐的亲爸亲妈看到女儿这副恨嫁的样子,心里得什么滋味啊。
我想着,随口问纪佑安:“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问完了以后他好半天没接话,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太直接了,我的纪社长是慢热型的。
还以为这一问就这么被无视了,他半晌才说了句:“等你毕业。”
这算是提前说好了吗?
我坐在车上也没心思玩手机了,反复琢磨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我好像有点当真了。
很快,地方到了,纪佑安叫了我好几声,我没听见,回过神来时他问我:“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有……有吗?”我死鸭子嘴硬。
他直接拖着我的行李上楼了,没再问下去。
我害怕他追根问底,也有点期待。
但是,这一瞬间,他没有任何反应,倒成了我突然有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