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泉是一个很自制的人,尤其是在训练上面。
球队不用训练的日子,棒球队所有的人都会因为补课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或多或少在训练上会有所松懈,可是喻泉他这个人却不会,这不,上完下午的课,他便拿着自己的棒球用具到训练场进行日常的练习。
随着时间的逝去,诺大的训练场上是就只剩下喻泉一个人还在做着训练的。
当喻泉他做完了当日量的体能训练,从沐浴室走出来,迎面撞到自家捕手学弟景诺的时候,是有些吃惊的。
“学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是请假了吗?”
“没,就是觉得一天没有出汗,有些不得劲。”
“这样呀,不过也别弄太晚,明天一早球队还要训练。”
“知道了,泉学长。”
嘱咐完后,喻泉是拿着自己的包准备回去的,但是就在他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是听到学弟叫住了自己。
“泉学长,你现在有空吗?”
喻泉闻言是转头看向对方的,只见向来可靠的学弟在这一刻脸上是露出了迷茫的,仿佛是有什么事情将他困扰住了般,喻泉猜想,或许学弟是想要找他解答迷惑吧。
“嗯。”喻泉放下了手中的包,点了点头。
整个室内训练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就坐在边上的那椅子上。
喻泉喝着瓶中的水,“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学长,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始打棒球,然后又决定要走这条路的呢?”
喻泉拧着瓶盖的手是一滞的,作思考状,过了一会才说道,“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原因,就是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无意中路过某家店,正好店里面的老板是用电视看着棒球比赛的,然后我的目光是被里面的比赛吸引住了的,在那一刻,我是产生了要像里面的选手一样,站在那棒球场上的,于是在那天之后,我便从玩棒球变成了打棒球。”
“简单说就是因为憧憬对吧?”
“嗯,可以这样说。”喻泉点点头,“不过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学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憧憬的那人,却做了很让自己失望的事情,你会怎样呀?”
“关于这一点,我只能说,这世界上,并不是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能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因此,无论我所憧憬的人,在最后变成什么样了,都并不会妨碍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时候的喻泉大概是有些懂得他这个学弟是怎么了的,于是,他在说完这话后,是问道,“怎么啦?是跟你今天的请假有关吗?”
在这一刻,景诺是自上了初中以后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了他的那份脆弱。
“学长,今天我去见了一个我已经找了很多年的儿时朋友,可是,我发现,我宁愿对方一直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哦哦,然后呢?”
“学长,知道吗?我之所以会开始打棒球是因为对方的缘故,那时候我无法下定决心要与他一样走‘棒球’这条路的时候,也是因为听到他说‘在棒球这条路上,我并不是不怕遇到困难,而是我并不知道放弃解决困难的方法’,我永远记得,那时候他明明不过跟我一样,就只是个小孩子,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的认真,就像那大人般。我之所以一直努力到今天,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想要与他携手并肩在这‘棒球之路上’前行,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对于他来说,我不过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而已,甚至他还率先放弃了我和他彼此之间的约定,我感觉这些年来一直在为他找借口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蠢蛋……”
听着学弟他在这一刻是絮絮叨叨地将他与他朋友之间的故事告诉着自己,喻泉知道,此时的学弟他并不是想要从自己的口中听到什么,不过只是单纯地想找人倾吐心中的心情而已。
只是作为学长,更作为球队的队长,喻泉他有责任看顾球队队友的心情的,尤其对方是球队的重要战力。
“学弟,你要知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有一样的人生,或许你的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对方也绝对不是成为你放弃自己人生的借口,你的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你首要的是要对自己负责,至于其他的你根本就不用去理会。”
这一刻,喻泉是尽显属于他人生观众的自私与冷漠,在他的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另一种就是‘不相关’的人。即使这‘不相关’的人中,有的他朋友,但只要对方妨碍了自己的棒球之路,那也绝无一丝情面可言。
最起码在他此刻看,如果景诺他真的因为某个好友,还是那种已经多年未见的朋友,因对方而伤心低落,那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更是一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
不过因为喻泉知道,他就算说得再多,也未必会有用,因此他在说出了那最关键的话,并没有多言,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说道,“好了,你有心情在这低落的话,不如来接下我的球。”
原本还陷入在自己世界的景诺,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学长,你不是准备离开了吗?”
“没,就是我觉得,既然你有空在这考虑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和研究下新的球路,反正现在时间还很早。”
这刻的喻泉是完全忘记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嘱咐景诺别训练得太晚的这件事的。
说完后,喻泉根本就不管景诺是否答应,而是直接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手套与棒球,先走到一边上那练习投球的地方等着对方了。
看着泉学长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景诺虽然并没有心情陪对方练球,但是作为球队的首席捕手,对于当家投手的要求他是不能拒绝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学长。
于是就这样,他白天见了慕殇后那份压抑的心情还未得到纾解,就这样与自家学长做起了新球种的训练。
一旦开始投球的泉学长,就完全变了另一个人。
这时候即使他们明明是在练习,甚至这时候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此时在景诺他的眼中,在他面前站这的泉学长,却像是位王者般在那站着,给人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泉学长对于投球这件事,真的是十分的认真,即使是私下的练习,他也丝毫的不含糊,每一球都是用极认真的态度投出来的。
随着一声声极具威压的球落入手套时发出的声响,时间是在过去的,同时景诺他的脑海中也是逐渐就只剩下这件事的……
同一片夜空下,此时慕殇他是坐在酒店房间的那窗台边上的。
夜间的凉意是十分明显的,可是慕殇他却像是毫无感觉,而是就在那里坐着。
同一房间的江衡他是发现,在他从医院回来后,慕殇他是已经坐在那里了的,而等他洗完澡出来后,慕殇是还在坐在那里的。
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那还湿着的头发。
“慕殇,你在想什么呢?”
只是,这一声叫唤是并没有得到慕殇他回应的。
江衡看着这时候的慕殇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走了过去,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慕殇?”
“哈?怎么啦?”这时候慕殇才后知后觉的样子。
对此江衡是翻了个白眼的,“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你怎么啦?一回到房间就在这里坐着发呆。”
“没有,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这刻江衡是坐在一边的那椅子上的,“是关于球队的事情吗?”
“差不多。”
“其实你必要想那么多的,虽然这次我们输了是很可惜,但是这时候的我们首要应该是要赶紧将今年的全国高中生棒球大赛忘记,重整旗鼓,准备明年的比赛。”
这刻的江衡是误会了慕殇是还在为比赛的失利纠结着的,对于他的这个误会,慕殇抬头看了眼此时很是认真看着自己的江衡,最后是并没有解释说‘其实自己并不是在纠结比赛失利这件事的’,而是说道,“我知道了。”
见自己的话似乎是奏效的样子,江衡是站了起来的,走到自己的床边,动手整理着那摊开的行李箱。
其实作为‘输了’的球队,一般比赛输了后的第二天,就得收拾行李离开的,因为举办方只会帮忙缴纳到那天的费用。不过这次,因为慕殇和苏墨住院的缘故,所以他们绩实高中棒球队是自己掏腰包继续租住这酒店的房间。
虽然他们球队的人并不多,但是五个房间(原本是六个房间的,但因为苏墨还在医院住着,而甄宝俊在家住,所以便退了一个房间)的花费总计,对于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他们绩实高中棒球队来说,那金额却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这不,原本医院的建议,苏墨他的脚伤是最好在医院观察几天的,但是考虑到花费的问题,同时也问过医生,只要注意点,是可以先出院,到时候他们回去后在他们那里的医院复查也是可以的,因此田野老师在和他们商量后,是决定明天上午帮苏墨办理出院,然后他们便直接回X市的。
这不,江衡是打算现在先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下,免得明天手忙脚乱的。
看着江衡他忙于整理自己的行李,慕殇是笑了的,而这时候,江衡他却表现得放佛是背后有眼睛般,是转头看向慕殇的,“喂,慕殇同学,你有空坐在那里笑着看我整理行李,你确定不需要整理下自己的东西吗?”
与江衡这位班长大人认识越久,慕殇就越是能感受到他作为‘管家公’的潜质。
见慕殇久久不动,就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江衡是感到一阵恶寒的,与慕殇他认识越久,他就越是能感受到他这个人的表里不一,看上去无害,其实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跟苏墨他比起来也不差到哪里去。
不过最起码苏墨他是公认的笑面虎,可慕殇却是平时不显,关键的时候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就像现在,江衡他的感觉是告诉着自己,这时候的他还是别理会对方为好。
“算了,你爱坐在那里就坐那里吧!”
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管对方,而是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此时若是慕殇知道江衡的这些想法的话,一定会喊冤的,他绝对会质问对方,他怎么蔫坏了?
不过这时候不是慕殇他不知道吗?于是他们俩之间才能继续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慕殇他在这里坐着,江衡他在那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享受着这夜晚的宁静。
不过这份‘宁静’却只是表象来的。
白天重逢景诺他这个人的这件事,还是给慕殇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白天在那楼顶的时候,看上去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在说完话后就轻松离开了,可是事实上,他是并没有乘坐电梯下去的,而是走楼梯,走着走着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
脑海中闪现过前世的那些记忆,那些沉重而压抑的记忆。
同时最重要的是,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说他故意遗忘的一件事。
前世的时候,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允许祁诺他进入自己的世界,便是因为对方和‘景诺’的名字是一样的,都叫‘小诺’。
前世他是在一个广场上遇见祁诺他的。
那时候的他,是已经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该如何走了的,逃避着关于棒球的一切事情,但是却对其他事情都无法提起劲来,他的人生好像是除了学习外,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了。
那天,他又像以往那样,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所在的那个国家,或许是因为受文艺复兴运动的印象,随处一个角落都是弥漫着艺术的气氛的,街头小巷,根本就找不到一丝非艺术性的事物。
那时候的他,好像是因为走累了,然后便坐在那个广场上的阶梯上的。
看着广场中央的那群白鸽发着呆的,却突然猛地听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属于自己国家的语言。
因为在满世界都是当地语言的环境中,很突兀地出现了那不属于这个国家的语言,他的耳朵是灵敏地将它捕捉的。
“小诺,我们等会去打棒球如何?”
这熟悉的名字,是让慕殇他一下子就闻着声音看了过去的。
那时候的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真的以为会是‘景诺’他的。
当然,在下一秒的时候,慕殇他是发现了这个被叫做‘小诺’的人,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个人。
可是也是那么凑巧,在那一刻,他和祁诺的目光是对上了的。
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偶然的遇见,可是他在第二天的时候,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居然是在一次遇见了对方。那时候祁诺他在结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忘记带钱包出门。
这不,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见了慕殇。于是就这样,他们之间开始有了交集。
虽然慕殇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借钱给不认识的祁诺他,不过按后来祁诺对他所说的,那时候在茫茫都是外国人的那人海中,一眼看到跟自己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他,就证明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也许事实就像是祁诺他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是存在着缘分的,若不是在前一天的时候在那广场上遇见过他有印象,还从他的同伴口中得知对方叫‘小诺’,慕殇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有那么好心借钱给一个陌生人的,就算对方跟自己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都不行。
虽然那时候的他是很不愿意和祁诺他有所牵扯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十足的棒球迷,可是在对方的不依不饶下,他们俩之间还是成为了朋友。
重新遇见‘景诺’这件事,借此想起这件事的慕殇,是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尤其是无法面对祁诺。
原来曾经的他,居然那般的卑劣,曾经是将那般纯粹想要和自己交朋友的祁诺他,是当做了替身存在的。
是的,他慕殇是无法否认,当初之所以允许祁诺走进自己的世界,就是因为对方的名字是叫‘小诺’,那时候因景诺他所说的话遭受太大打击的他,是恶劣地想着,你景诺觉得跟我是朋友这件事是人生中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可是这世上多的是‘其他诺’想要和我做朋友的。
那时候,或许自己也是看不起如此卑劣的自己的,因此才会有意识无意识模糊掉自己为什么会允许祁诺他进入自己的世界的初衷,甚至到了后来,默认为是因为祁诺他这个人实在太温暖了,自己是无法抗拒这份热情的。
也是因为这样,白天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按照最初的计划,和苏墨与江衡他们俩讨论球队的事情,而是随便聊了两句,让苏墨他安心养伤,自己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医院。
因为医院有记者的守候,又因为他也是刚办理出院的缘故,所以大家对此是并没有任何怀疑的,反而还嘱咐他自己回酒店后,要注意休息之类的。
因此江衡他是并不知道,慕殇他是从医院回来到现在,都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移动过位置,就更不要说吃饭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