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为将,楚木当卒。
少女凭借早已通晓的破阵之法,以楚木为马前卒,与布阵者进行一场凶狠的博弈。
这场博弈,胜负难料。
怎么说呢?这个其实是一次很大胆的赌博,一则,楚木这个“兵卒”,武功确实不行,至少在少女眼里不行,破阵途中,稍有不慎就会被阵法变幻所迷惑,从而被阵势抹杀;二则,俩人只是初识,默契着实有点低,加之楚木之前从未见识过八卦阵,对八卦阵的了解,也只是方甫从少女口中得知些许,一来二去,他更是难以跟上少女的口令。
所以,乞丐少年现在有些狼狈。
幸好,这家伙也是从小在市井里“身经百战”,武功虽然不行,机警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是以,破阵途中虽是危险重重,但还是能够勉强应付过来。
然而,被这座八卦阵闹得心烦的楚木,终究是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态去破阵了,清秀的脸庞此刻攀上了一丝丝戾气,神情恐怖,不似往常,好似变成了厉鬼一样,黑暗中瞧着,有些可怕。
咻!
一抹琉璃色的光芒,在楚木的腹下若隐若现,在黑暗的环境里头,刺眼得很。
“啊——”
倏然,楚木痛吼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只觉腹中有一股刀绞剑削一般的剧痛,尤其是丹田中,一缕气芒,忽冷忽热,在丹田气海中窜来窜去,每一次窜动,都仿佛要割裂了肌肤一样,这种痛苦,直抵肝肠骨髓。
剑气暴动!
楚木死死捂住腹部,身子弯成了煮熟的虾一样,瞳孔中的血丝蔓延到了眼角,他万万没想到,本该尘封在丹田深处的那道恐怖剑气,竟然在这个时候暴动了。
所谓心乱,意必乱,意乱,气必乱,他被八卦阵折腾得心烦意乱,导致心里戾气大盛,丹田真元不继,一直沉寂的恐怖剑气,找到了这一丝空隙,乘着这个机会跑出来“兴风作浪”。
剑气胡冲乱撞,令得真元也激**如狂潮翻涌,不听使唤似的,根本控制不住,在周身十二经脉中四下冲撞,仿佛要凶猛撕裂经脉骨骼一样。
又一次,楚木受到了痛苦无边的折磨。
只不过,这次不是练功导致,而是剑气忽然暴动,他现在根本无法凭自身力量去压制剑气,甚至连控制自己的真元内力都做不到,除非像之前一样,有洛木青在场帮忙压制暴动的剑气,又或者自己硬生生挨过去。
现在,洛木青远在天涯他方,自己挨过去倒是不难,往昔剑气也曾像这次一样忽然暴动过,楚木也是凭着意志力硬抗过去。但是,如今这种状况,八卦阵中,阵势攻击之下,本就自身难保的他,如何能扛过去这种折磨?
“你——你怎么了?”
见到楚木一直在痛苦咆哮,整个人好像被恶魔附体一样,那番模样,竟是比方才见到的黑影还要来得恐怖,白裙少女都要吓坏了,一时不知所措。
楚木哪还有精力应话,惨叫一声后,直接倒在了地上,渗着鲜血的两只拳头,死死抓着地面,直接抓裂了一小块青石,双手指甲裂开了大半,鲜血一滴滴渗入了黑色的土地中。
呼!
阴风呼啸,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数座假山横空撞来,眼看就要砸到了楚木身上。
“臭小子,你别吓我啊!”
眼见楚木就要被假山撞中,少女急得大喊,银牙暗咬,一息之后,她猛跺了跺脚,果断放弃与阵法的博弈,朝楚木那边快速冲过去。
少女展开轻功,身姿飘逸,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空中轻轻一点,掠至上空,往下一手将楚木的衣领提起,旋即电射而去,扶着楚木站到了坤门阵眼假山巅上。
站稳之后,她伸手想要探查楚木体内的状况,谁知才刚刚碰上楚木的脉门,就被一股极强的劲道瞬间弹开了,震得虎口发麻,宛如手臂脱臼了一样,疼得要命,她面色登时大骇,“你……你这是怎么了?——”
咻咻咻!
正当此时,阵势又开始变化了,假山袭来,时隐时现,不同之前,好似藏于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打实的有数股刚猛劲风呼啸而来,少女无奈,只好环腰抓紧楚木的肩膀,施展轻功在假山巅上闪避。
“啊——”
突然间的一声惨叫,乍响在耳旁,少女急忙看向楚木,只见楚木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他浑身**,双手胡乱抓动,在腹部皮肉撕开了一道道血痕,鲜血一滴滴往下滴淌,脸庞青筋条条暴起,痛苦地扭曲,两眼迸现出一条条血丝,好似无数血虫游动一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惨死恶鬼的模样。
“喂!能听见说话吗?你说一下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瞧着楚木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哪瞧过这种阵仗的少女,急得都快掉眼泪珠子了。
毕竟,楚木这种情况,连盗圣这等胆色过人之辈,见了都是胆寒不已,更别谈她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了,一瞬间慌了神,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贴身相近,幽香扑鼻,仿佛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几欲晕阙的楚木从无穷痛楚中回神,用力握住少女的手臂,仿佛找到了某个支撑点,无端涌起了几分气力,强忍住腹部刀绞的剧痛,咬牙道:“别——管我!快——快破阵!”
“你——”
少女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木一声大吼吓住了,“快啊!你想死在这儿吗?”
楚木强撑着站稳身子,神情狰狞恐怖,像是失了神智一样。神智?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神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破阵出去。
只有破了阵法出去,他才能安全,才有可能挨过这次剑气折磨的痛苦,否则困在阵中,要么被八卦阵阵势抹杀,要么被剑气生生折磨至死。
许是被楚木暴戾的语气吓住了,回神之后,少女贝齿咬唇,凝视着八座阵眼,思忖片刻后,”算了!赌一把了!“她猛地一把将楚木从身边推出去,用劲极大,楚木一下子被推到了很远的位置。
“你去攻坤门!”
言毕,少女也是迅速飞掠,在半空中灵巧地避开阵法数次攻击,稳稳落在乾门阵眼上。
“乾门破,坤门开!”
少女俯身,一掌按下。
轻飘如羽。
其势却雄浑如鹰。
“轰隆!”
随着传来的一声惊雷乍响,作为乾门阵眼的假山,整座山体轰然碎裂,一个白色身影从漫天尘烟中降落在地面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白衫少年。
“一定要成功啊——”
坤门前,楚木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谁知动作过大,导致浑身气血激**,忍不住喷出了一串血花,心知已是到了破阵的关键时候,他拼命强忍住痛苦,牙齿使劲咬着下唇,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腹部的剧痛可以减轻一些。乘着假山横空撞来的一点间隙,他大致往四周掠了一眼,判断暂时安全之后,迅速弯腰在地上翻滚几圈,而后一个兔子蹬腿,瞬间掠至假山巅上。
“给我破!”
楚木拳头朝下,而后,在一个瞬间猛的落下,用尽了力气,用尽了真元。
七星拳——破军乱婆娑。
“咔啦!”
偌大的假山,突兀从中间破开了一道大口子,随即慢慢裂开,蔓延至底部,最后轰的一声,假山完全坍塌了。打完一拳后,不剩半点力气的楚木,在尘烟滚滚中,埋没在废墟当中。
下一刻,四周正在移动的假山,突然间停止了移动。
“破阵了?”
躺在假山废墟中的楚木无力站起,但却敏锐察觉到这个变化,心里惊疑不定。
倏而,假山又突然开始移动了,在俩人紧张的目光中,渐渐形成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成了!”
少女惊喜大喊,这一次她真是赌对了,不做它想,她第一时间跑过去把瘫软在地上的楚木扶起,沿着这条新出现的羊肠小道缓慢走出阵外。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快不行了,赶紧出去吧!”
一男一女蹒跚前行。
黑暗中,一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的眸子在某个角落中,在夜色掩盖下,一瞬不瞬凝视着羊肠小道上的两个身影。
“一个懂得破解八卦阵,一个会打七星拳,呵呵……是哪位老伙计教的呢?”
声音沙哑,低沉,眼神犀利,锋锐,如同一头捕食老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