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第四十三章 长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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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浩浩汤汤,奔流不息,将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一分为二。长春观便位于这沂水南面深山之中,背山临水,灵气浓郁,乃是当地有名的洞天福地。秦韦廷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回到长春观,命人将陆辞芳、舒令仪、笙歌三人关了起来,因他走了两天,观中堆积了不少事务,一时没工夫理会他们,忙着处理事情去了。

长春观的弟子将三人关在后院一处空旷的偏房里,身上仍旧绑着捆仙绳,倒也不怕他们跑了。院子里另外派了人轮流守着。

舒令仪受此无妄之灾,原本又气又怒,只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再怎么责骂怨怪都无用,唯有面对现实,心想这秦观主虽然强横霸道,却不像是要对他们痛下杀手的样子,应无性命之忧,只是这陆辞芳为人如此浮浪不堪,不知道这秦观主一怒之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陆辞芳却是浑然无事般,斜靠着一张瘸了腿的供桌坐着,姿态甚是闲适,叹道:“姑娘,这回真是连累你了,咱俩虽然有些误会,不过经此一事,也算是共过患难了,可谓有缘,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舒令仪想起他是散修盟的人,心中微动,说:“我姓舒,乃南越灵飞派弟子,我们这回可是被你害惨了!”

笙歌在一旁用力点头,表示同仇敌忾之意。

陆辞芳忙说:“原来舒姑娘是灵飞派高徒,难怪身手如此了得,我果然猜得没错,你们是从南越来的!”

舒令仪说:“陆道友,你修为不凡,道法高强,想必在北关不是无名之辈,为何要做鸡鸣狗盗,抢人灵石之事?”

陆辞芳讪讪一笑,“舒姑娘,我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实在是迫于无奈,还请见谅。这会儿我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回头就把灵石还你。”

舒令仪冷哼一声,“那你干嘛不抢别人?你就是看我是外地人,好欺负,抢了也没处诉冤,这才专门挑我下手!陆道友,你是散修盟的人,那认不认识袁复礼、贺俊鸣他们啊?”

陆辞芳讶道:“原来舒姑娘是小袁小贺的朋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失敬失敬,还请舒姑娘大人有大量,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两人拉了这么一层关系,自是前怨皆消,芥蒂尽去,说话间语气亲热不少。舒令仪说:“我这次去北关,正要找袁复礼贺俊鸣他们,陆道友,你自小拜在散修盟门下,那是千机真人的弟子了?”

陆辞芳忙摇头,“我虽从小在散修盟中长大,年少时也曾有幸得过盟主指点法术,不过盟主并没有将我收入门下,因此不敢称是盟主弟子。”顿了顿又说:“盟主天纵奇才,其功法自成一派,想是我等资质愚钝,盟主看不入眼。”说着一声叹息,显然对李道乾仰慕之极,对于没有成为他的亲传弟子遗憾不已。

舒令仪问:“千机真人可有高徒?”这也是令世人不解的地方,名门世家最重要的便是道法传承,薪火相继,可是千机真人似乎并没有广收徒众,将自己一身功法流传下去的意思,从未听过他收谁为徒。

陆辞芳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自我记事以来,盟主便不再收徒,不过听说他以前是有过弟子的。”

舒令仪忙问是谁。

陆辞芳说:“这就不清楚了,那时我还没拜入散修盟呢,陈年旧事,很少有人提起,大概是陨落了吧。”

舒令仪听得若有所思,上下打量陆辞芳,心想,如此说来,陆辞芳算是千机真人半个弟子,两人关系一定比旁人亲密,听说千机真人为人孤僻,行事不羁,自己想求他解除灵识中的封印,还须跟陆辞芳打好关系,徐徐图之才是,想到此处说:“陆道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储物袋就不必还了,你留着应急吧,我也不缺这点灵石,之前之所以追着你不放,不过是气不过罢了。”

陆辞芳见她如此大方,也不推辞,笑道:“你也知道我穷的连碗茶都喝不起,身上一块灵石没有,那就不客气了。”

舒令仪不好显得自己太过急切,两人又闲话一回,看着关系拉近许多,这才将自己目的说了出来,“陆道友,我这回来北关,有事想求见千机真人,不知陆道友可否引见?”

陆辞芳盯着她看了一眼,忽然一笑,也不问她有何事,一口答应,“只要能回无双城,一切好说。”

舒令仪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脸上露出喜色,“那就拜托陆道友了。”

说话间天色暗下来,这院子平日没有人住,甚是安静。两个守门弟子,一个吃饭去了,另一个见他去了半天也不回来,一边嘟嘟囔囔埋怨,一边到处找灯烛照明。刚把烛火点亮,忽然一阵疾风破空而来,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忽然灭了。他察觉到灵力波动,忙跳起来,喝问是谁,一道灵光从他背后一闪而过,他连挣扎都来不及,当即眼睛一闭,晕倒在地。

舒令仪听到外面动静,不知发生了什么,从地上一跃而起,因手脚被缚,三两下蹦到门口,站在门缝那里往外看。不妨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她一时闪躲不及,差点被门框打到,忙扭身往后一躲,却忘了手脚被捆着,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忽然被人一搂一带,仰身倒在那人怀里。

舒令仪抬头,看到了冲着她微笑的景白的脸。

舒令仪怔怔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惊讶之余反应过来,他来得如此及时,想来这一路都跟在自己身后,心情颇为复杂。

景白祭出斩霜剑,将她身上捆仙绳斩断。其实秦韦廷在树林里设下九曲诛魂阵抓陆辞芳时,景白便在附近,因舒令仪并无危险,加上忌惮秦韦廷的手段,不欲跟他争斗,便没有现身,而是悄悄跟着他们来到长春观,一直等到天黑这才动手救人。

舒令仪揉着酸疼不已的手腕,想到他一路护卫在自己左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自己临行前因为迁怒可是冲他发了好大一顿火,言之凿凿不用他操心多事,谁知转头便惨遭打脸,因而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低头站在那儿,一时没有说话。

景白也不废话,反手一剑,笙歌身上的捆仙绳应声而断,说:“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还是先离开再说。”秦韦廷手段不凡,若是单打独斗,他自然不怕,可是要带上舒令仪和笙歌一起离开,还是不要惊动他的好,反正他要抓的只是逃婚的陆辞芳,应该不会计较舒令仪的逃跑。

陆辞芳在一旁赞道:“好纯正的剑气,紫色电光,名剑斩霜,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昭明君吧?”

景白是清楚两人过节的,不知道要不要救他,以眼神询问舒令仪。

舒令仪轻声道:“这位陆道友,是散修盟的朋友。”她还有事要求陆辞芳呢,当然要带他一起走了。

景白听得她如此说,正要举起斩霜剑,不料陆辞芳却说:“昭明君,你跟舒姑娘走吧,我就不必了。此事因我而起,事情还未了结,我怎能一走了之。”

舒令仪没想到他这么有担当,说:“这可奇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逃婚呢?”

陆辞芳一脸无奈地说:“什么逃婚啊,我就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谁知秦姑娘便当了真,吓得我当然要跑了,再说我从无双城来到这里又不是来成亲的,还有正事要办呢。”

舒令仪骂道:“你不想成亲,为何要招惹人家姑娘?”

陆辞芳顿时不说话了。

舒令仪又问:“那你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无双城?”

陆辞芳摇头,“且早着呢。”

舒令仪瞪着他,烦恼不已,自己花了一大笔灵石结交他,还想请他引见千机真人呢,这一走,岂不是便宜了他,一时犹豫不决。

这么一耽搁,屋外忽然传来动静。一行人打着灯笼远远走来,走近了才发现最前面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妙龄少女,后面跟着一溜的丫鬟奴仆。这时要走已经来不及了,景白和舒令仪互视一眼,暗自戒备,准备静观其变。

她走得极快,到了门口甚至跑起来,一股脑儿冲进屋子,反手把门一关,顿时将所有下人都隔绝在门外。

屋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转头看着她。

她却不理别人,眼中只有陆辞芳,见他被绑着,运起灵力就要替他解绑,只是绑住陆辞芳的乃是捆仙绳,她那点微末法力如何解得开?累得满脸通红,捆仙绳依然毫无变化。

陆辞芳忙说:“锦瑟姑娘,你别忙活了,我这样挺好,秦观主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跑了。”说着自嘲一笑。

景白看不下去,一剑斩断陆辞芳身上的捆仙绳。

秦锦瑟谢过景白,静静看着鼻青脸肿的陆辞芳,忽然说:“陆哥哥,我是来告诉你,你想走就走吧。”

陆辞芳正不顾形象揉着身上的伤,闻言一愣,看着她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睛,想起往日的柔情蜜意,只觉得心跳加快,一股热血往头上涌去,干脆往地上一坐,说:“我为什么要走?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我还不走了!”

秦锦瑟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蹲在他旁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他:“陆哥哥,你真不走了?”

陆辞芳说:“我不但不走,还要住下来。”打量了下周围,说:“这里坐北朝南,地方宽敞,只要打扫一下,便是个再好不过的居所,秦观主既然请了我来,那我就住这里了。”

秦锦瑟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拍手笑道:“那我也住这儿。”

舒令仪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硬着头皮打断他们,“陆道友,你真要留下来?那我们呢?你可是答应了替我引见千机真人。”

陆辞芳说:“舒姑娘若是不急,不如等我办完事,大家一起去无双城。”

舒令仪想到给出去的那些灵石,不能白白打了水漂,唯有答应下来。

秦锦瑟说要住下来,并不是随便说说。跟来的婆子提醒说夜深了,请她回去,她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我不回去了,就住这里。”

那婆子急道:“姑娘,这屋子乃是放杂物的地方,又脏又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住人!”

秦锦瑟看也不看她,扫了一眼屋子说:“这里有围墙有屋顶,不透风不漏雨,怎么就不能住人了?陆哥哥能住,我当然也能住。”说完不理她,转头询问起陆辞芳的伤势来。

那婆子见她态度坚决,知道无法劝动,只能和其他下人先退了出去。

早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禀告给秦韦廷,一并将景白突然出现,打晕守门弟子的事说了。秦韦廷听了后却并未动怒,只是问:“锦瑟还好吗?见到陆辞芳,情绪怎样?有没有发病?”

那人回道:“没有,看样子挺高兴的,话也比平时说的多。”

秦韦廷点点头,轻叹一声,“她高兴就好。”

那人又问:“跟陆辞芳一起抓来的那个姑娘呢?”

秦韦廷眉头微皱,说:“没想到景昭明也来了,溟剑宗的人可不好对付,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大都同气连枝,打了小的,引来老的,麻烦得紧,还是放她走吧。”

那人应声去了。

秦锦瑟坚持留下来陪陆辞芳,秦韦廷又不阻拦,底下人只得任由她去。很快有人进来打扫房间,中间用屏风隔断,铺上地毯,挂上帷帐,又搬了床榻、被褥、桌椅等物进来,临走前还熏了香,去除霉味,不过片刻工夫,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舒令仪看得咋舌,走到陆辞芳身边,打趣道:“陆道友,新房已经布置好了,你跟秦姑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陆辞芳看了眼旁边的景白,挑眉说:“彼此彼此,舒姑娘,你跟昭明君想必亦是好事将近了吧?”

论起不要脸的程度,舒令仪岂是他对手,闻言又羞又恼,只好说:“陆道友,咱俩一起被抓,你现在软玉温香抱满怀,万事不用愁,我可怎么办?”秦韦廷虽然表示任由她离开,可是她已经跟陆辞芳说好了,大家一起去无双城。

这时秦锦瑟忽然说:“舒姐姐,我和陆哥哥住这里,原来的屋子空着,你住我屋子吧。”

舒令仪心想自己这不是鸠占鹊巢嘛,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修道之人,平时在外游历,露宿荒郊野外都是常事,随便找个地方打坐一夜就过去了。”

秦锦瑟走到隔壁房间看了一眼,里面堆了几张闲置不用的桌子木架,只要搬出来即可,便说:“舒姐姐,既然你不喜欢我的屋子,那我让人把隔壁收拾一下如何?你跟陆哥哥是朋友,大家住在一起,来往方便。”

舒令仪见她为人天真直率,毫无心机,不由得心生好感,忙谢过她,说:“无需麻烦,只要简单洒扫一下就行。”她虽然叮嘱不必麻烦,可是等下人整理完,进来一看,里面床榻桌椅一应俱全,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外面好一点的客栈都比不上,另外又送了一些茶水糕点过来,俨然是把他们当客人待了。

笙歌指了指景白,打手势问舒令仪怎么办,难道她们要和昭明君一起住?

不想景白发现了,忙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时间不早了,你们歇着吧。”说着就要走。

舒令仪一把拦住他,语气颇不客气:“你哪有什么去处,还不是找个地方打坐。出门在外,事急从权,谁还计较这些。”

景白看着她,又看了眼笙歌,想了想说:“这院子应该还有空屋子,我随便找一间住就是了。”

舒令仪瞪了他一眼,“那些都没打扫,到处是灰尘蛛网,脏的很,这么多下人进进出出忙了大半夜,也都累了,已经回去睡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你就在这将就一晚,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顿了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

景白听的她这么说,想起庐丘城邹家庄两人同住一屋的情景,轻咳一声,不再坚持。

笙歌出去打水洗漱,一时屋里只有两人。舒令仪这才问:“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景白笑了笑,不答。

舒令仪不知为何,被他笑得有些发恼,忽然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景白忙说:“没笑什么。”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却是充满笑意。

舒令仪狐疑地盯着他,“你一定是在笑我倒霉,是不是?”

景白笑着摇头。

舒令仪气得又推了他一下,“你还笑,你就是幸灾乐祸,不安好心!”

景白忽然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如,见到你,真好。”

舒令仪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液倒流,脸“刷”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昭明君,你是君子,怎么能这样——”

景白恍若未闻,看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像是受了什么蛊惑,鬼使神差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舒令仪瞬间如遭雷击,呆怔当场。

景白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慢慢红了,慌乱地解释:“阿如,刚才,我,我只是情不自禁——”

舒令仪又羞又气,跺脚骂道:“你还说,闭嘴!”

景白张了张嘴,很快又合上了。舒令仪垂着眼,不肯看他。两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可是周身那种暧昧、羞涩、紧张、尴尬的气氛却有如实质,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景白偷偷看她一眼,轻声叫道:“阿如——”

舒令仪还在生气,鼓着脸不应。景白试探地去拉她的手。舒令仪犹豫了一下,没有及时甩开。景白见状忙握住她的手不放,没话找话说:“折腾了一天,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舒令仪却不领情,把脸一撇,“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红着脸用力挣了挣,小声斥道:“你放开!”

景白牢牢攥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呢喃道:“阿如,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舒令仪听着他的声音,低沉柔软,满含情意,不由得抬头看他,对方瞳孔清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充满期待的脸上是那样的紧张忐忑,一时大为震动,仿佛有一道光从外面射来,瞬间冲破她的心防。

就在两人互相凝视、执手相对的时候,笙歌回来了。舒令仪仿佛被惊醒,忙挣开他的手,跑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缓解心头涌上来的燥热。景白亦有几分尴尬,找了个借口暂时避了出去。

当晚舒令仪和笙歌和衣而睡,景白守在门口打坐。正要入睡时,忽然听的隔壁传来一阵歌声,唱的是一首民间小调,曲调轻快悠扬,听着是陆辞芳的声音,其中有两句,“东去春来百花香,愿化蝶飞彩云上”,反复唱了数遍,直有余音绕梁之感。舒令仪静静听着,心中颇为感慨,难怪陆辞芳如此浮浪,秦锦瑟还这样死心塌地喜欢他。

陆辞芳唱完这首“百花歌”,对半躺在**的秦锦瑟说:“好了,唱完了,这下原谅我了吧?”秦锦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赞叹之意,拍着手说:“陆哥哥,你唱得真好,我还要听。”

陆辞芳说:“夜深了,该睡啦,再唱的话,舒姑娘和昭明君他们要骂我了。”

秦锦瑟一脸遗憾,“可是我还不想睡。”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秦锦瑟用力点头,忽然说:“陆哥哥,我们不成亲,那你可以不走吗?”

陆辞芳沉默半晌,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眼神,不愿再哄骗她,轻声说:“锦瑟,我不是好人,你以后还是忘了我吧。”

秦锦瑟脸色一黯,“陆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陆辞芳以前流连花丛,彼此都深谙游戏规则,向来是你若无情我便休,纵然有哭哭啼啼不肯放手的,散尽身家赔偿也就是了,可是秦锦瑟显然不是这些人,他从未感觉像此刻这样美人恩重,难以承受,只得打破她的幻想,冷声说:“我这人最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今天喜欢你,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

秦锦瑟怔怔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陆辞芳很是愧疚,叹了口气,站起来要走。秦锦瑟轻轻拉住他,“陆哥哥,你去哪里?”

陆辞芳说:“我出去走走。”

秦锦瑟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那你还回来吗?”

陆辞芳见她如此,心中一软,宽慰道:“放心,我不会偷偷溜走的。你看我身上,都脏了,我去弄点水洗洗。”

秦锦瑟掀开被子跳下来,“屏风后面有水。”跑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挽起袖子说:“陆哥哥,我伺候你洗漱。”笨手笨脚捞起盆里的手巾,踮起脚尖往他脸上擦。

陆辞芳看着犹在滴水的手巾,接过来说:“我自己来。”一边拧干手巾一边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伺候人啊?”

秦锦瑟以为他嫌自己伺候得不好,神情有些懊恼,忙说:“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过德言容功这些,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陆辞芳嗤之以鼻,说:“别听你身边那些婆子胡说,什么德言容功,都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女子不易,最要紧的是自己过得快活就好。”

秦锦瑟一脸崇拜看着他,“陆哥哥,你真好。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我爹,不过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提到秦韦廷,陆辞芳气闷不已,洗漱完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准备睡觉。

秦锦瑟走过来说:“陆哥哥,你不上床睡吗?”

陆辞芳无奈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秦锦瑟忽然笑了,“陆哥哥,你是喜欢我的。”

陆辞芳背对她躺下,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