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第五十一章 千机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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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令仪陪着简素心出去找孩子,景白是知道的,见她去了许久都不回来,心里正犯疑,待笙歌做好饭食还不见她回来,再也坐不住,来到简家酒肆一看,大门紧闭。踢开门进去找了一圈,外面大堂并无异样,里屋放置细软衣物的抽屉柜子却是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楼空,脸色大变,知道舒令仪出了事。

陆辞芳匆匆赶来,找左邻右舍打听了一番,沉声说:“最近曹辛华经常来简家酒肆喝酒,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有人看见他偷偷摸摸从简家出来。”简素心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当垆卖酒,又有风流名声,周围人对她一举一动自是异常关注。

陆辞芳气得用力捶了下桌子,万万没想到温婉柔弱的简素心,竟有心机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来!曹辛华一个筑基后期,向来欺软怕硬,如何敢对已经结丹的舒令仪下手?不用说,背后主使肯定是余世存!

景白冷冰冰地说:“他们这是冲着我来的。”

陆辞芳见他目光不善,显然动了真怒,忙说:“昭明君,你别冲动,余世存既然针对的是你,想必不会为难舒姑娘,这事咱们还须从长计议。”

景白却是一刻都等不及,怒道:“他们为了对付我,不惜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如此不择手段,你还指望他们抓阿如时客客气气吗?阿如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想起舒令仪落在端木信手里时的惨状,越发心焦,冷声问:“余世存住哪儿?”显然是要打上门去。

陆辞芳忙拦住他,劝道:“你要是一怒之下打上门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余世存肯定有更恶毒的后招等着咱们!再说这事无凭无据的,余世存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你若是动粗闹得人尽皆知,咱们就是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景白冷眼看他,“你要是怕事情闹大,我自己去便是。”

陆辞芳见他竟怀疑自己不肯出力,一脸无奈地说:“昭明君,舒姑娘不只是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朋友,又是在我家出的事,我跟你一样生气着急,只是再怎么急,也不能乱了方寸。咱们当务之急不是找余世存算账,而是找到舒姑娘人在哪儿,把她救出来。”

景白乍然得知舒令仪出事,又急又怒,关心则乱,经陆辞芳这么一说,头脑冷静下来,知道他说得有理,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去酱肉铺找袁复礼,正好贺俊鸣也在。大家听说舒令仪不见了,神情变得凝重。贺俊鸣当即说:“曹辛华心术不正,行事鬼祟,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肯定是他出的。我知道他家在哪儿,我带几个人去把他抓来,他这人最是软骨头,都不用动刑,逼问几下,自然什么都招了。”说着匆匆去了。

陆辞芳对此事却是不抱希望,摇头说:“曹辛华做下这样的事,他又不傻,怎么还敢回家?肯定早就离开无双城不知躲哪儿去了。”说到这里,心思一动,曹辛华能跑,简素心带着个孩子却是无处可去,肯定还在无双城。

袁复礼想了想说:“那我去余世存家打听一下。”

很快贺俊鸣一脸沮丧地回来了,不出所料,曹辛华果然跑了。

又过了一顿饭工夫,袁复礼押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说:“这是余世存的管家,他常来我这里买酱肉,据他说余世存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清楚他的行踪。”

景白听的脸色一沉,余世存竟如此狡猾,阿如不知道被他关在哪里,自己就是打上门去,也是枉然。

陆辞芳问那管家:“余世存有没有让你安排一对母子的去处?”

那管家连忙摇头。

景白反应过来,找到简素心,自然知道阿如的下落,脸上露出阴狠之色,怀疑他说谎,威胁说要搜他的魂。

搜魂乃是极其严厉的酷刑,不但痛苦,还会留下后遗症,轻则痴呆,重则身亡。那管家没想到景白手段这么毒辣,动辄搜魂,吓一大跳,苦着脸说:“小的不敢欺瞒,我已有四五天没见过家主,再说我只是个管家,一介奴仆而已,家主一应大事,自有心腹弟子商量,怎么会告诉我!”

陆辞芳见他不似说谎,心想曹辛华跑了,简素心母子的藏身之所,大概是余世存亲自安排,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问:“狡兔三窟,他有没有别的可以秘密安置人的地方?”

管家说:“家主身家不凡,光是城内就有五六处产业,城外还有不少田庄铺子。”

陆辞芳想到自己一穷二白,身无余财,这么一对比心里直泛酸,哼道:“余世存倒是会弄钱。”面上犯起难色,这么多地方总不能一个一个找。

袁复礼亦是有产业懂经营的人,听出了门道,说:“虽然有许多产业,却不会扔在那里闲置,多是要租赁出去获取利息,这些事想必都是你经手,那有没有暂时空着的房子?”

那管家被景白搜魂的话吓到了,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回答:“倒是有一处宅子正好空着。”

景白、陆辞芳随那管家来到城北一处位于热闹大街上的宅子。两人绕到后面小门进去。简素心果然藏在里面,正到处追着小泽喂饭呢。她见到陆辞芳,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碗都端不稳,“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陆辞芳叹了口气,失望之极,“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打定主意和我断了,老死不相往来,我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儿,世道艰难,我能怎么办?”

“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不惜出卖良心,为虎作伥!”

“曹辛华找上我,我能怎么办?拒绝得了吗?”

“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你要是不想做,谁还能把刀架在脖子上逼你不成!舒姑娘可没有对不住你,你利用她的善心这样骗她就不惭愧吗?”

简素心想起舒令仪忙前忙后帮自己找孩子的样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陆辞芳冷声问:“舒姑娘在哪儿?”

简素心哭了半日,闷声说:“听曹辛华说似乎要把她送去城主府。”

城主府?景白脸色微变,此事果然跟散修盟脱不了干系!

陆辞芳临走前看了眼简素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劝你一句,余世存绝非善类,曹辛华更是卑鄙小人,你上了他们的贼船,想下来就难了,望你好自为之。”

舒令仪被简素心骗进困龙阵,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自己难以逃脱,没有做徒劳无功的挣扎,任由他们用捆仙绳把她捆成粽子。余世存将她带到城主府地牢关起来,又用丹药封了她的灵力。城主府地牢守卫森严,门口设了重重禁制,没有大总管严西范的允许,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舒令仪灵力被封,纵然有一万个想逃跑的心,亦是什么都做不了,看着这鬼地方,不由地唉声叹气,大骂余世存卑鄙无耻,用力拍着栏杆,大喊大叫:“余世存说请我来做客,就是把我关到这种地方吗?我又不是犯人!我乃灵飞派弟子,师父是灵飞派掌门,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你们散修盟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散修盟这么对我,就不怕日后我师父上门找麻烦吗?你们跟溟剑宗开战不够,还要得罪灵飞派吗?”

骂了半天,听的门口守卫面面相觑,终于一个年长些的守卫进来说:“这位姑娘不知有何吩咐?”

舒令仪一脸嫌弃地说:“这是人住的吗?我要换个地方!”

那人低眉垂眼说:“这个我们做不了主。”

舒令仪不过是试探他的态度,见他对自己还算客气,看来抬出灵飞派的名头还是有点用的,颐指气使说:“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弄点吃的喝的,你去告诉余世存,我是客人,不是犯人!”

这点小事对方自然不会为难,很快有人进来打扫牢房,祛除味道,换了干净被褥,又送了茶水点心过来,整整齐齐摆在一张小桌上。舒令仪正好骂得口干舌燥,尝了尝茶水,竟然是南越产的上好灵茶。舒令仪一边喝茶一边眼睛乱转,等那守卫进来收碗碟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说:“我此次来无双城,乃是代表灵飞派而来,临行前师父曾叮嘱我保密,只是事已至此,竟然被你们关进这里,不得不说出来,我有要事求见千机真人。”说着拿出一封信,上面有灵飞派的印信,灵光闪闪,一看便知此言非虚。

那守卫大吃一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跑去告诉余世存。

余世存半信半疑,打量着舒令仪问:“你是灵飞派使者?为何不早说?”又问她要信看。

舒令仪不给,“师父再三吩咐过,此乃密信,事关重大,只能当面交给千机真人。”这信是当初顾衍策反颜宗梁时,让舒令仪转交给他的保证书,因此信封上特地用上了灵飞派大印,后来颜宗梁又提了一些额外的条件,并要求白纸黑字写上,顾衍为了满足他只得另写了一封,原先这封信便作废了。舒令仪想着这是顾衍亲笔,没有扔掉,而是自己收了起来,此刻用来充作信物,诓骗散修盟的人,以此寻求脱身之计。

余世存只得作罢,很是怀疑,心想有什么事直接给盟主发道传讯符不就得了,何必如此麻烦,问:“顾掌门万里迢迢派你送信,到底有何要事?”

舒令仪顶回去:“这我怎么知道!千机真人呢?我要见千机真人!”

李道乾去了连海城,还没回来。余世存敷衍她:“盟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且等着吧。”心中大呼不妙,这姓舒的竟是灵飞派派来的使者,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要酿成门派事件,匆匆去找严西范商量对策。

严西范听说舒令仪带着顾衍的密信要见李道乾,倒是没有起疑,还说:“看来灵飞派在溟剑宗的威压下日子亦不好过,顾玄临特地派心腹弟子前来,大概是要跟咱们结盟,共同对付溟剑宗。”

余世存听了他的解释恍然大悟,将刚才那点怀疑全抛到脑后去了,小声问:“那舒,舒道友怎么办?”

严西范说:“既是使者,怎可失礼?将她移到后院上房,派人看着便是。”

余世存想到舒令仪灵力被封,不足为惧,连忙点头。

大家得知舒令仪关在城主府,各自想办法打听。袁复礼亲自去城主府送了趟酱肉,回来说:“听门口守卫说,今天上午余世存一行人押着个姑娘进了城主府,也没去后面大堂,直奔旁边地牢去了。”

陆辞芳蹙眉道:“咱们就算能混进城主府,地牢可不好进。”

景白冷声说:“那就硬闯!”

陆辞芳登时急了,“昭明君,城主府地牢本就守卫森严,处处机关法阵,这会儿关了舒姑娘,肯定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专等着你上钩呢!”

景白面无表情地说:“我当然知道他们针对的是我,可是阿如是一定要救的,既然要救阿如,那就免不了闯一闯城主府。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诸位都是地头蛇,熟知城主府布置,还请帮忙想想法子怎么硬闯这天罗地网!”

陆辞芳见景白主意已定,劝阻的话想必是不会听的,再说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唯有唉声叹气说:“那只能趁乱施为了。”

众人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具体怎么行事才能救出舒令仪。

夜深人静,城主府各处灯火逐一熄灭。众人好梦正酣,忽然被数声巨响震醒了,吓的衣裳都顾不上穿,披头散发便往外跑,互相打听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地动了。

余世存正在室内打坐,听见动静出来,看着城主府西边腾空而起的熊熊火光,正是地牢方向,眼睛眯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景昭明果然好胆,这次定要他有来无回!

袁复礼、贺俊鸣在熟人的掩护下,偷偷溜进城主府,把高价买来的霹雳弹埋在地牢外面墙根底下,把好几处地方都炸塌了,又到处点火引起骚乱。他们之所以选这几个地方轰炸,不是胡乱选的,而是要破坏地牢外面法阵运行。一通乱炸之后,地牢外面的护法大阵果然晃了一晃,灵力一时运行不畅,法阵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趁这一停顿,一个身穿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如一阵风般闯过护法大阵,飘进了地牢里。

余世存匆匆忙忙赶来,没想到固若金汤的护法大阵转眼便被破了,这么轻而易举,不用想肯定有内鬼帮忙,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进了地牢更好,我要瓮中捉鳖!”

既是地牢,自然位于地下。那黑影熟门熟路往右一拐,很快来到地牢入口处。守在门口的几个守卫冲上来,刚摆开阵势准备围攻,那黑影突然飞身而起揪住其中一人挡在身前,吓的另一人忙把砍出去的长刀硬生生收回来。众人投鼠忌器,怕伤着自己人,全都不敢妄动。那黑影抓着人一步一步倒退着进了地牢深处。

众人懊恼不已,连忙跑去告诉余世存。

城主府地牢很大,专门用来关押作奸犯科的散修,光是牢房就有数十间,一间一间找根本来不及。黑影抓着那个倒霉护卫转了一圈,忽然问:“裘忠,今儿送进来的那个灵飞派的姑娘呢?关在哪儿?”

裘忠愣住了,不知道对方怎么认得他,心里正百般猜测,琢磨着要不要骗他。黑影见他不说,手里一紧,登时把他勒的两眼外翻,差点喘不过气来,心想这人既然叫得出自己名字,肯定是熟人,眼下骗了他,日后说不定要回来找自己麻烦,不敢隐瞒,忙照实说:“那个舒姑娘闹了好大一场,抬出自己灵飞派掌门弟子的身份,还拿出信物,说是要亲手交给盟主。严总管早就让人带她离开地牢,安排到别处去了。”

黑影闻言色变,正要冲出去,余世存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刚好将他堵在过道上。余世存打量着他,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昭明君也有藏头露尾,见不得光的一天,敢问昭明君,你擅闯城主府地牢,有何贵干?”

黑影不答,见势不妙,转身就要离开。

余世存脸色一变,厉声道:“到了这里,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起阵!”

阵法运行,地牢里灵光闪烁,“嗡嗡”声连绵不绝。那声音并不大,却又尖又锐,极具穿透力,听在众人耳内,神识像是被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剧痛无比,偏又无休无止。有修为差的当场发出惨叫,几乎站立不住。原来这是专门攻击神识的音攻法阵,攻击范围不分敌我,虽然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不过用来对付景白这种斗法高手,却是极为有效。

余世存事先服用过麻痹神魂的丹药,受到影响较小,见那黑影踉跄了一下,显然十分痛苦,心里畅快之极,洋洋自得地说:“昭明君,擅闯城主府乃是大罪,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从轻发落。”

黑影忍着痛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飞身便朝余世存扑来。余世存没有避开,而是催动灵力,身前突然出现一条燃烧着的绿色火焰,那绿色火焰飞快移动,紧紧追着黑影不放。那黑影偶尔跑得慢了些,飞起的袍角沾染上一点火焰残影,立马化为灰烬。你追我跑了一会儿,余世存心中正觉得奇怪,昭明君怎么只顾着逃窜,还不使出斩霜剑?难道他神识已经重创到无法施展紫清剑诀了吗?

那黑影似乎再也受不了,一片似锦非锦似缎非缎的流云状布帛飞在空中,立即将那绿色火焰逼退。余世存看见那流云布帛,认出是如意锦,脸色大变,“你不是景昭明!”

陆辞芳也不伪装了,一把扯下头套,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双眉一挑,“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昭明君了?”

余世存气急败坏,“陆辞芳,你身为散修盟的人,竟然帮助外人对付散修盟,你这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你还夜闯城主府,破坏护法大阵,你这是要犯上作乱吗?”

陆辞芳一本正经地说:“余大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你无缘无故抓了舒姑娘,就不怕灵飞派顾掌门震怒吗?散修盟正是风雨飘摇之时,更要广结善缘,合众弱以攻强,共同对付溟剑宗这个强敌。你为何要一意孤行,得罪灵飞派?此举大大不妥。为了散修盟,为了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你胡说八道——”余世存气得浑身发抖,指使左右:“还不快把陆辞芳抓起来!”

散修盟的人自是认识陆辞芳,不少人跟他关系颇好,平时没少在一起喝酒赌钱。那些守卫看看他,又看看脸色铁青的余世存,一时没有动作。余世存见状更气了。站在远处把守通道的吴经纬忙走过来,手里拿着捆仙绳。陆辞芳吊儿郎当地说:“不用费事了,我跟你走便是,这里的人谁不认识我,我还能跑了不成!”说着伸出双手,任由吴经纬把他捆起来。

一行人出了地牢。余世存犹自气得不轻,枉费他布下天罗地网,结果逮到的竟是陆辞芳这个无赖,真是毛猴子捞月亮,白忙一场!

陆辞芳不是普通散修,余世存无权处置,只能押着他去见严西范。几人刚出护法大阵范围,异变突起。一道紫色剑光突然出现,直朝余世存射去。余世存反应极快,忙祭出法器抵挡。紫色剑光又化成无数柄小剑,绕着余世存快速旋转,要将他围起来,瓮中捉鳖。余世存满头大汗,左突右冲,好不容易破开一个缺口,正要逃离剑光包围。这时陆辞芳突然冲出来,拦在前面,将他一脚踢了回去。紫色剑光包围圈瞬间完成。

余世存对抵上他丹田要害的斩霜剑视而不见,而是恨恨盯着陆辞芳,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陆辞芳双手被捆,却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抬头看着夜空,“哎呀,今晚月亮好圆啊。”

景白从空中飘落,出手制住余世存,封住他的灵力,问:“舒姑娘呢?”

余世存撇过头去不说话。

严西范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见被景白捏在手里的余世存叹了口气,“昭明君果然好手段,你待如何?”

“换人。”

严西范没有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好,去请舒姑娘过来。”

在霹雳弹接连爆炸时,舒令仪已经醒了,只是她关在房间里,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廊下,仰首看着地牢方向的火光,心里很是着急,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是景白来了吧?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门口守卫催了好几次请她回房。舒令仪怒了,当即往地上一坐,“我今晚不睡了,就在外面打坐修炼,吸收日月精华,吐纳天地灵气。”

那守卫顿时不敢再啰嗦了。

舒令仪正担心着景白,严西范派人请她过去。她忧心忡忡去了城主府大堂,还在门口便看见蔫头耷脑的余世存,身后站着神情自若的景白,顿时明白了眼下情形,这下既不急也不慌了,站在那里整理了下仪容,这才昂首挺胸走进去。

严西范说:“舒姑娘已经来了,昭明君这下可以放人了吧?”

景白还未答话,舒令仪抢先说:“不行,让余世存送我们离开这里。”

严西范没好气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舒姑娘难道还担心我会食言吗?”

舒令仪哼道:“这怎么知道呢,我无缘无故的,不也被你们抓来了么!”

严西范当即无语。这事是余世存的主意,不过他也没有反对,谁知弄成现在这样,散修盟可谓颜面尽失。

就在景白和舒令仪押着余世存要离开时,门外忽然**起来,很快又变得肃静。这种肃静仿佛会传染一般,连带着里面的人悚然一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手侍立。严西范从屋内赶出来,就连陆辞芳都跟在后面,规规矩矩立在道旁,像在迎候什么人。周围安静极了,似乎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气氛如此不寻常,景白和舒令仪不由得面面相觑。

很快一道人影从远处走来。他走的并不快,衣袂翩跹,姿态闲适,可是眨眼便来到近前。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瘦,手持拂尘,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宽大道袍,踏着月色而来,宛如仙人。景白和舒令仪看到他那一刻,立即反应过来,忙躬身行礼。能让散修盟所有人俯首臣服,唯有千机真人而已。

李道乾看向严西范,声音清冷,“老远便看到火光冲天,出了什么事?”

严西范小心翼翼说:“发生了一点意外,不过已经解决了。”

他也不问什么意外,点了点头,“那就好。”转头看着景白,眼神一冷,语气不善:“你就是景昭明?”

景白再次行礼,不卑不亢说:“在下正是溟剑宗弟子景白。”

“溟剑宗,哼!”李道乾挥了挥手,扬声道:“把尸体抬上来!”

很快有人将数十具尸体抬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冯毅南。他原本尸首分离,首级被挂在连海城城门口示众,如今首级被缝起来,仔细看还能看到脖子那里密密麻麻的针线。

舒令仪头皮发麻看着这么多的尸体,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