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喻母還在興奮地說著喻父很快就要回來的消息,劈裏啪啦一大堆話,總之怎麽也停不下來。
喻昕也確實很久沒聽到自己母親這麽激動和開心過。
喻昕嘴上回答喻母時,語氣平淡,似乎內心毫無波瀾,可是握著手機的手指卻在不自覺地用力。
指尖微微用力,依稀可見因用力稍猛而泛白的指腹。
“是請假了嗎?專門回來過年?”
喻昕在心裏快速算了算自己這個賽季比賽的時間,琢磨著自己過年時能不能回去。
“不是!是退役了!你爸呀,之後都能在家帶著了!咱們一家三口可算是能完整的在一塊兒了!”
說到後麵,喻母的嗓音裏都帶著些哽咽。
她把自己的丈夫交給國家這麽多年,如今,她的丈夫也終於能回來好好陪一陪她和兒子了。
這些年,她倒是還好。
從嫁給他的時候就有準備了,就是苦了孩子。
這麽多年,有爸卻又過著好像沒爸的生活。
平常又忙著訓練和比賽,自己這個母親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似乎也沒盡到太多責任。
現下不管怎樣,孩子他爸回來了,這個家再怎麽樣,也總比以前要好。
至少,完整了。
喻母後麵又碎碎叨叨說了一大通,無疑是什麽讓他平常訓練多注意點,在學校也盡可能多享受一下校園時光之類的。
喻昕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滿腦子都是,他爸要退役回來了。
喻昕突然想起來,上一次他和喻父聯係的時候,還是他和時妤世錦賽奪冠之後。
喻父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就兩三分鍾。
可那是父子兩長達多年靠信件交流中,為數不多的電話交流。
父子兩都是比較內斂的性格,很多時候隔著電話,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幾句。
“你吃飯了嗎?”、“最近怎麽樣?”、“訓練累嗎?”。
很無聊的交流,可就這樣,父子兩愣是能打著兩三分鍾,哪怕到最後誰也不說話,也沒人舍得先掛斷。
就好像隻聽著對方那模糊的呼吸聲,他就在自己身邊。
哪怕父子兩之間相距甚遠,可在這一刻,他們算是彼此陪伴著。
在電話掛斷的時候,喻父像是有些憋不住,帶著些欣喜的口吻透露著,說不久後有什麽驚喜要給他。
喻昕以為又是像以前那樣,托回來探親的其他叔叔帶禮物給他。
但沒想到,會是喻父要退役回家了。
雖然,看似沒什麽區別。
可至少。
以後,他也是有爸爸陪著的孩子了。
他不是野孩子,他也是有爸爸的孩子。
少時。
喻昕和喻母又聊了些家常話後,把手機握在手裏,胳膊垂放在腿旁。
恍然抬眸一瞧,恰見夜空一輪圓月。
月兒彎彎,卻也圓圓。
眼角彎彎,風意柔柔。
愛意無聲卻潤心。
……
次日。
雖然喻昕表現的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可時妤就是覺得喻昕今天心情很好。
不然為什麽,那個嘴角一上午都沒下去過,感覺比刮彩票中了幾百萬還要來得樂嗬。
下冰時,時妤按捺不住就想問,卻沒想到喻昕率先開口。
喻昕看著時妤,雖然還不知道到底喻父是哪一天回來,可是心中還是忍不住欣喜。
“那個,小妤,我爸要退役回來了,應該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是過年前能回來了!”
“真的!那太好了!喻叔叔在部隊這麽多年,現在總算回來了。那這樣的話,喻叔叔說不定還可以去冬奧會上看我們兩個人比賽呢!”
時妤知道喻父要退役回來後,激動地一下就撲到喻昕懷裏抱著他,心裏也是止不住地替他高興。
一起長大,他太明白喻母和喻昕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喻昕漸漸長大,看似不在乎了。
可童年時,父親的缺失,在他心裏永遠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傷疤。
隱藏在心底,一直未曾消失。
每一次她和喻昕比賽之前,他都會摩挲喻父小時候送給他的那個海螺好多次,仿佛這樣。
喻父就能看見他比賽,喻父也在為他加油呐喊一樣。
時妤看著都是心酸,現在,想必喻母和喻昕都是很期待過年的吧。
從明年春節開始,喻家的年也是年了。
不用再那樣萬家燈火明,唯有一家冷冷清清。
喻昕回抱著時妤,摸了摸她的頭,低下頭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希望明年過年,他能帶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回家。
讓她見見自己的父親,也讓自己的父親見見她。
不是以搭檔的身份,而是女朋友。
他們一起,一家人。
片刻。
時妤鬆開抱著喻昕的手,跳起來拍了拍他的肩,眉毛似乎也在飛舞著,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人別在那看著對方笑個不停了。天天看天天笑,笑不膩嗎?過來有點事跟你們說。”
張潭波拿著份文件走到時妤和喻昕身旁,看著兩個人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已經不想再多吐槽什麽了。
時妤調皮地繞著張潭波跑了一圈,對著他做鬼臉做個不停,張潭波就用豬豬鼻傲嬌地回應著。
師徒兩人就在那裏幼稚地較量著,喻昕則是在一旁看著兩人笑,隨後帶著些安撫的意味又把時妤拉到自己懷裏。
“好了,為師不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計較!來,這周六有個宣傳活動,就是讓你們兩個去北市的冰場教小朋友滑一滑冰!”
張潭波把這次宣傳活動的安排放到時妤兩人麵前,讓他們好好看一下,了解一下。
“教小朋友滑冰?就我們兩個人嗎?”
“不是,周六上午是男單和冰舞去,楊冉他們也去,就是教小孩子滑一下嘛。”
“那是不是我們也可以體驗一下當教練的滋味了?”
時妤抱著文件,美滋滋地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喻昕。
喻昕思考了下,佯裝嚴肅地回答道:“應該是能體驗一下張教練的日常了。傳說中,來自教練的壓迫。”
“那太好了,我們也可以耍一下教練的威風了!”時妤搖晃著小腦袋,恨不得現在就去。
咱就是說,一整個大無語狀態。
我怎麽了我?
我平常耀武揚威你們了嗎?
我擺教練架子了嗎?
我多平易近人啊我!
要我說,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我這樣式的了!
你們兩,就偷著樂吧!
“誒教練,這個俱樂部這麽像顧教練在教的那個啊?張教練你該不會是借我們獻殷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