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开口，“陆老师是想提醒我有个儿子，还是想用林勋威胁我呢？你放心，他现在在苏啟成那里，你猜苏啟成会为你怎样？他是打算用林勋和我对峙，还是答应我的要求呢？”
被林正元识破意图以后，陆念湘偏头，复又低声道：“林勋和我们没有干系的，你何必为了这些伤了父子情谊。”
林正元随着她的话，想到刚刚在电话里，林勋的呼喊，“你要放弃我，像放弃我妈一样的放弃我。”
他双眸微暗，当下有一丝被打动，她一个外人比他还关心他儿子，难怪林勋这样守护他。
“我和苏啟成不可能在一起，他对我也没什么感情了，林先生，你不用在我这里大费周章，反倒伤害了林勋。林勋羽毛球打的很好，他说他小的时候，他父亲教他的，他父亲不仅仅运动厉害，跳舞也很厉害……”
林正元收敛神色，站了起来，一脸笃定地说：“够了。陆老师，你是很会蛊惑人心，你以为我没准备，就会把你绑过来吗？林勋不会有事，苏啟成为你什么都会做的。”
陆念湘咽了下口水，清冷地看着他，“那是你不知道我和他发生的事……”
林正元牙齿轻启，又停下，挥手把身边的人赶走，“我怎么不知道，他每天去你小区楼下守着，却不敢见你，你以为他会因为你……”
他停下看她侧脸，头还是高高的立着，突然有些心软，转口道，“因为你和钱向前的事情，他就不要你了吗？”
陆念湘听完，头向另一边处转去。
“他要是真不要你了，你要不和我一起过，反正林勋也喜欢你。”
陆念湘转头，抬眼看他含波双眼，“可惜我不会跳舞。”
她突然说话轻轻的，舌头灵巧婉转。
林正元是情场老手，他知道她在故意勾他骗他，可还是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摆弄她的碎发。
陆念湘巧妙地躲了一下，又停住了。
突然，有人跑上来，“林老板，有一批人在查海鲜仓库，很快就会过来。应该是来找我们的，我们要不要撤。”
林正元没有想到苏啟成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绑架林勋，一边还在找人，“撤，去后港皮革产。”
有几个人上来驾着陆念湘，陆念湘一下子腿软倒下去了，两个大汉还是很粗暴的拉扯。
陆念湘眯眼眩晕，只最后一缕眼神看向林正元。
林正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把绳子解开。”
“可是，林老板。”两大汉默默看了一眼，心里腹诽，还是依言上前利索地解开绳子。
手下里有个红色大波浪头的，看着眼前愁眉不展。
林正元上前一把扶住她，陆念湘的手慢慢放进口袋里。
车离开仓库的时候，有一片枯黄的花瓣落下。
苏啟成又捡起一片花瓣，虽然黏在沙土里，他弯腰捡起，细细擦拭，放进口袋。
他的人已经找遍了C市所有海港，接着还有林正元明目下所有的房产、工厂。
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线索。
他让手下的人注意查看脚下有没有白色的花瓣。
高植问他，“什么花瓣？”
“枯萎的百合花。”
下面的人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照办，到了夜里，远郊的工厂都是黑灯瞎火，打着手电筒，看着地板一路找过去。
上头的命令是不停歇地找，于是找的久了，有人自以为幽默的问道，“高总，苏董喜欢的是百合花仙子变得仙女吗？”
“不要废话，快点找人。”
那人讪笑着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高总，只是这一天一夜地找，兄弟们身体有点遭不住，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才开个玩笑罢了。”
“你们认真些，如果明天之前可以找到，我会额外给你们三倍的补助。”
“为什么？”
高植双眸微暗，唇角微微僵硬，为什么，因为明天是东放弃梨开发区投标的日子。
他真的不知道苏啟成会做什么，会放弃什么。
林勋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这个号码他不知道拨了多少遍，是林正元的私人号码。
此时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他和苏啟成。
苏啟成没有像白天一样绑着他，他说话语气也好很多。最早他是把他当成仇人儿子对待。
现在只是对他冷脸。
其实苏啟成也没时间理他，他也在打电话，他在阳台打一个电话，打了很久。
客厅的座机响起，苏啟成也没大在意，只是转过头来，见他接起，盯着他脸看一会，确定不是重要的消息之后。
他又转过身去回话。
座机的电话是高植打来的，他们的人还是没有找到陆念湘。
高植问他苏啟成呢？
“他在打电话，好像是外国的。”
高植听完，好像就明白了，不再急着要苏啟成的指示，挂了电话。
林勋本来还想问，要不要他跟着一起去，毕竟他家里的那些，他更熟悉，让他在这里陪苏啟成，他更焦躁。
于是，他偷偷溜到阳台边边，想知道苏啟成在干什么，这种时候在和谁打电话。
他埋着耳朵，听到了一个年老却有力量的，但比苏啟成更焦躁的声音，“你现在在做什么？苏啟成，东梨三期必须拿下，你在公司才可以更稳固，你知道我身边有多少人在参你吗？不是我为你挡着，你以为你万无一失吗？”
苏啟成不改语气，淡淡道：“苏董。”
“你不想干的话，明天东梨拿下来再辞职。”
苏啟成看向远方，万家灯火映入眼里，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其实，东梨三期前期投入非常大，周期太长，华远应该投入一些新兴产业，现在互联网行业……”
“苏啟成，你不要以为有恃无恐，我没有你……并不是不行。”
接着是一阵咳嗽的声音，是那种老年人很厚重的痰音，加上被刺激以后，非常激烈的抖动，又有些尖锐。
电话那头又有几个外国人的声音，在照顾咳嗽的老人。
苏啟成放下手机，眼睛转向林勋的方向。
林勋自然快速起身，不理他，他倒也不是不怕他，他没看他眼神，只是不想和他争论起来。
……
“苏总，前面老苏董要我今天一定带你去投标现场，他说如果你不去，他也会派人去，还说以后东梨没拿下，我们就不要去公司了。”
“嗯。”苏啟成前面一直在谋划与算计着，刚刚迷糊了一会儿，他向窗外看去，窗帘没拉，外界一览无余，天蒙蒙亮，远处还有一层雾。
刚过夏至不久，现在南方的天亮的早，现在应该是4—5点左右。
“还有，苏总……我们的人看到林家一个园丁，刚刚出门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现在车……”
苏啟成耷拉的双眼一下子睁开，心里一口大气呼出来，“跟紧他，我马上过来。”
他去客房把林勋从棉被里拽出来，到了车里又给他双脚套上绳子。
林勋觉得他又开始粗暴起来，每次他对他，他都觉得他在强奸他似的，“你又要干嘛？你放心，老师没救出来之前，我不会走的。”
苏啟成套牢了绳子。
“你给林正元打电话。”
的确，林勋的手和嘴还是完好的。
当林正元的电话接通的时候，苏啟成已经把车开到环海公路上了，其实车开到这里，他大概知道是去哪里了。
林家的园丁大概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门心思的飞快的开车。
他大概以为是林正元追寻刺激，在云海别墅认识了什么新的会跳舞的女人，大半夜要他买花店最早的一束百合，给他送来。
云海别墅是早期开发商搞得噱头，但后来有一任政府是环保主义，大兴实业，打压房地产。
别墅建的时候正触上新政府的新政，而且当时还有一个工人因为施工意外死了，所以别墅项目被无限期搁置了，后来就再也办不起来。
所以现在空留一堆别墅壳子，任海风侵蚀。有一些猎奇的视频博主会去哪里直播，所以，云海别墅群偶尔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林正元约他们中午12点在云海别墅见面，并且只能也一定要三个人、苏啟成、林勋、还有高植。
叫高植的目的很直白明了，高植是苏啟成最得力的亲信，华远东梨项目的一把手，凡苏啟成知晓的一切，必定要经他的手。
只要高植在，那华远还是可以投标。
苏啟成把车停在路边，“好，但我要和陆念湘讲话。”
林正元也不疑有它，不好太激怒他，毕竟林勋也在他手上。
他把手机递给陆念湘，背过去，想着一会怎么和林勋说几句话。
陆念湘伸手接过手机，眉眼低垂，好像眼睛能看到苏啟成似的，就那么听着看着。
手机里好像有风的声音，苏啟成也感应到了，“夏至，我现在好像回到我们老家的阳台。”
陆念湘轻微偏头，看了一下林正元的背影，他没发现什么。
苏里的阳台，现在是一片灿烂芬芳的百合花。
她声音有些顿顿的，“嗯。”
“还有，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你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嗯。”
苏啟成舔了一下有点破皮的嘴唇，“对我也是一样的。”
陆念湘左手拂了一下眼睛，顺带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知道。”
林正元转身接过手机，“苏啟成，只要你肯放弃东梨，我保证完璧归赵……你叫林勋接下电话。”
到了投标日，林正元也不再伪装了。
但是林勋在电话里又是一顿激烈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