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競培帶他們去的是外灘的一家粵菜館,就在黃浦江邊,在包間裏就能看江景,時不時有觀光船開過,對麵就是陸家嘴的高樓,視野很好。
陳芸珠、蔡佳和吳俊三人激動地走向包間的露台,更近距離看江景,順便拍照發朋友圈。
艾希和穆競培安靜地坐在包間裏。
艾希在看他們,穆競培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動聲色地看著艾希。
大概是因為比較早離開校園,艾希看起來比他們成熟許多。
這是他們難得的單獨相處時間,穆競培開口,打破安靜:“還沒恭喜你加入法拉利車手學院。”
艾希心想,你已經在私信裏恭喜過了。
她說了聲“謝謝”。
拍完照,吳俊他們三人就進來了。外麵的江風吹得人很冷。
他們三人玩了大半天也很累了。吃完飯後,艾希就把他們送去了酒店。
酒店是艾希幫他們訂的,就在外灘附近,方便他們玩。
他們去酒店後,車裏就隻剩下艾希和穆競培兩個人。
穆競培一隻手臂搭在車窗上,半側著身體看著艾希:“麻煩陳小姐送我回家?”
艾希聽過很多人叫她“陳小姐”,隻有他能叫得這麽曖昧。
明明吳俊他們三人在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優雅、正經的樣子,現在就不正經起來了。
人都在她車上了,趕他他也不會下車。
艾希啟動汽車,故意猛地一踩油門。
穆競培猝不及防,往後仰了一下。
艾希這是在用行動讓他閉嘴。
外灘車水馬龍,他們的車穩穩地行駛在其中,像浩**星河中的一員。
車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趁等紅燈的時候,穆競培試探問:“還在生氣?”
艾希知道他說的是那晚在飯店的事。
她否認說:“沒有。”
“那為什麽這幾天不理我?”穆競培看著她。
“我什麽時候不理你了?你找我了嗎?”
說完,艾希餘光看到穆競培勾起了唇,意味深長地笑了。。
她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好像在埋怨他沒有找自己似的。
“我不是——”
“我看到你加入法拉利車手學院的消息了。”穆競培說,“我猜你這幾天肯定比較忙。打電的話看不到你的表情和反應,我不好判斷你說‘不生氣’,是真的不生氣了,還是氣話,想等你忙完了約你出來當麵解釋。”
“那你現在判斷出來了嗎?”艾希問。
“我要再仔細看看。”有了名正言順的原因,穆競培看她不再有任何遮掩。
前麵的紅綠燈變化,旁邊靠穆競培那側的車道的車動了起來,宛若星河在他背後流淌,隻有他們的車裏是靜止的。
艾希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溫柔灼人之下又很強勢,好像非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非要探尋她的內心,把她看穿。
早知道就不接他的話了。
好在這時候紅燈變成了綠燈。
艾希直視前方說:“坐好,我開車了。”
穆競培巋然不動。
到穆競培家隻要十幾分鍾。
艾希一路都被他看著,腎上腺素不斷飆升,快和比賽的時候差不多了。
在不知不覺中,她把車越開越快。
“到了。”她把車停在路邊。
穆競培解開安全帶後並沒有下車,而是突然欺身向她靠近,左手彎起搭在駕駛座的靠背上,右手利落地伸向車鑰匙。
車熄火後,他直起上半身坐了回去。
車鑰匙也在他的手中。
“你拿我車鑰匙幹什麽?”艾希伸手去搶。
穆競培輕輕鬆鬆躲開她,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說:“我們好好聊聊,聽我說完了才能走。”
艾希:“……這是我的車,要走也是你走。”
“好。聽我說完了我就走。”
艾希看著他,等他說。
穆競培:“前幾天的事是個誤會,我和韋茵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
穆競培看著艾希的臉,判斷她是真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艾希任他打量,眼神清澈:“真的。”
從前她的眼睛就像兩汪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水,現在她眼中的兩汪水變深了,不容易看到底了,但依舊是幹淨、不含雜質的。
她不會說謊,看來是真的相信了。
穆競培繼續:“當年左盈的事我也必須講清楚。那時候我發現你喜歡我,想打消你的念頭,才利用左盈做戲騙你,想讓你自己死心。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隻是那時候我太自大,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我也不喜歡什麽風情萬種的,就喜歡你。”
收起了散漫和痞氣,他眼中的真誠和深情讓艾希無法招架。
“艾希,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相信了。”
艾希的回答在穆競培的意料之外。
當初把她傷得太深,以至於後來每次提起這件事她的情緒都不太好,穆競培沒想到她這次會這麽容易就說出“我相信了”四個字。所有解釋的話都用不上了,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艾希:“上次去你們工作室,薔薇姐就告訴我了。”
穆競培頓了頓:“所以你和孟薔薇聯合起來騙我?”
艾希平靜地對麵他的興師問罪,好像在說:我騙你怎麽了?
當然不能怎麽樣。
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定,穆競培笑了一下,又恢複了那種散漫,溫柔地逗她問:“你什麽時候學會騙人了?”
艾希沒有像平時那樣表現出害羞或是生氣。她認真地看著他,眼中映著車外的路燈,亮晶晶的。
這一瞬間,穆競培被看得心裏發顫,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艾希,那個單純到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喜歡尋根問底、熱烈直白的艾希。
她從來沒有變過。
“穆競培,你還有沒有什麽事騙我?”艾希的聲音又軟又輕,卻格外清晰,仿佛是小錘子敲在人的心上,能四兩撥千斤地把心敲碎。
穆競培逐漸收起了笑意。
艾希用坦**迎接他深邃的目光。
這次,穆競培先移開了眼睛。他毫無還手之力,一敗塗地。
他們像是站一條河的兩岸。河水湍急,她從她那邊架起一座獨木橋。
她隻給他一次說真話的機會。
隻有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