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風這一番話是順著顧盼兮說下來的，這話聽起來，著實有些像是要和顧盼兮吵起來的樣子。
顧盼兮沒有接話，而是看了江凱風幾眼，然後說道：“是，我是在逼他。”
逼什麽啊？
“為什麽？”
“如果我不逼他，他如今還藏在自己這個安逸的小世界裏麵不願意出去。”顧盼兮說道。“我難道要放任他這樣麽？”
“那你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江凱風停住了。
有些話，他身為一個外人，真的好說出來麽？
“你們知道，我爸爸為什麽會出車禍麽？”顧盼兮說道。“放心吧，他會睡一個下午。”
看到江凱風不注意的看向了黃天佑那個門，顧盼兮解釋道。
“所有人都說，是因為一場意外。”顧盼兮說道。“其實的確是因為一場意外，但是這場意外，本來是不用發生的。”
說到這裏，顧盼兮的聲音變得很低，埋怨的情緒根本不需要說出來，他們兩個都能感覺到。
江凱風皺了皺眉頭，江耀靈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我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顧盼兮的話鋒突然一轉，剛才那般陰鬱的氣氛好像是一個的意外。“可是後來我自己發現，我會這麽怪天佑，是因為我不在現場。我想了想，如果當天是我在車上天佑出海，那麽我會怎麽樣？”
顧青顧大神英年早逝的原因他們都知道，國外度假的時候發生了車禍，顧大神夫妻救治無效死亡，車上有一個他們的兒子受了輕傷。
“他……在車上……”江凱風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道。
“嗯。”顧盼兮說道。“也就是說，他是看到父母是怎麽死在他的麵前的。”
“是意外？”江凱風問道。
“是意外。T國對於醉酒駕駛沒有查的這麽嚴，司機前一天喝了酒，第二天酒沒有醒完就開車出門了，他也沒有想到會遇到我們。”顧盼兮說道。“你看，他沒有想到，就害了另一家無辜的人。同樣是沒有想到，你覺得我可以怪誰？”
“是意外……”
“是，的確是意外。所以我認了，說到底，隻能說是我們運氣不好罷了。路上這麽多車，偏偏，就是我們了。”顧盼兮說道。
在江耀靈的印象裏，不管是顧盼兮還是衛風碩人，都是一個“積極”的人，不管在遊戲還是現實裏麵，都沒有露出這般“消極”的一麵。
仿佛那個意氣風發的女子是為了藏住她現在的樣子。
“你們很好奇吧，感覺我為什麽是這個樣子？”顧盼兮說道。“其實天佑知道，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裝的。在老顧和美黃在的時候，我就是家裏麵那個最不省心的。美黃還總說我這個性子，要是不收斂一點，會有很多敵人。說起來，這變臉騙人，也是美黃教我的吧。”
江家兄弟沒有說話。
“在醫院的時候，其實我是很恨天佑的。如果不是他，我們現在說不定還一起在海上。老顧和美黃也不會躺在裏麵，被一張白布蓋著。可是當我看到天佑的時候，我覺得我這人真是個傻逼。我在想，如果我當時在車上，我會怎麽樣？我為什麽要去怪一個死裏逃生的人？”顧盼兮說道。
江耀靈張了張嘴。
這般的情況，他們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我就抱著天佑哭，天佑和我一起哭。你們知道麽，後來我才發現，隻有天佑哭的時候，或許才是他最安心的時候。他可以把他脆弱的一麵展示出來。”顧盼兮的眼睛裏麵有了淚光。“後來，我們回國了，舉行了葬禮。我看到那些平日裏都不怎麽聯係的親友們打著為了我好的主意來靠近我的時候，我是真的惡心。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表現出惡心來。我隻能裝作傷心的樣子，接受他們的善意的援助。老顧的東西，最終是會給我的。他們以為老顧當了這麽多年的職業選手，一定掙了很多錢，以為在我麵前留下一個好的印象，我就會施舍他們一樣。我是個憨批我才會這麽做。老顧這邊的人堅決不同意美黃和老顧在一起，我會管他們麽？這是我家，他是我的爸爸和媽媽，說到底，從法律上來講，我才是他的直係親屬。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些貪得無厭的人發現我這裏突破不了就去尋找天佑。等我解決完所有的事情的時候，天佑就已經變了。”
這般的打擊，精神已經崩潰。
“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會我媽媽那裏麽？”顧盼兮突然問道。“因為隻有回那裏，我才可以給天佑一個私人的空間，隻有回那裏，我才能把他從他自己營造‘自閉’現象裏麵拉出來。”
“自己營造？他難道是……”江耀靈問道。
“我是他姐姐，他是什麽情況我最清楚。也不能怪他，如果是那種情況，我也會有同樣的選擇。”顧盼兮說道。“我和你們說了這麽多，你們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麽？”
江耀靈有些懵，說實話，他不太明白……
他們隻是鄰居加遊戲好友吧，可是在今天，他覺得他好像，突然之間有了比這兩個身份更高的身份了。
可是，他到底該不該接？
“我明白。”江凱風點頭。“我們是鄰居，是隊友，也是朋友。”
顧盼兮看著江凱風，突然笑了。
“你不覺得我和他很可怕？”
江凱風搖了搖頭。
“子非魚，安之魚之思。”江凱風說道。
“還行，是個文化人。”顧盼兮點了點頭。“今天搞得這一出，也是我太急躁了，我今晚就在這裏睡覺了。我估摸著我的家事會被扒出來，但是我家那能幹的媽媽和叔叔能給我壓下去。還好我當初沒有選擇繼續讀書，要不然我導師估計會被煩死，說不定我還會因為這樣不能畢業。”
“……”您想的有點多啊……
“有點餓了，你們會買菜麽？去買點菜回來唄，中午飯都沒怎麽吃的。”
“……”江耀靈看著江凱風和顧盼兮的眼睛看向了自己這裏。
還能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