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里,点着黄橙橙的灯泡,灯泡不时闪那么两下,酒馆里满是浓烈的酒气,这里这是下等的小酒馆,没有什么好酒,多半是粗糙的烈酒,味道很呛。
洛水心捂着鼻子坐在林清忆旁边,两人就坐在老头对面,鼻子通红通红的老头在那儿不停的喝酒,不停的给自己倒,这白来的酒他喝的倒是自在,似乎一点也没有盗窃的负罪感。
林清忆问:“你这样偷人家的酒喝,就不怕触怒了你们的神?这属于盗窃吧。”
老头坐在那儿痴痴的笑:“呵呵呵,盗窃?主是仁慈的,但不是迂腐的,这些人的东西,我喝点又怎么了?”
林清忆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老头倒满酒:“什么叫做……这些人?”
“你问这些人呐?嘿嘿嘿。”老头嘿嘿的笑起来,他的眼神渐渐出神,陷入回忆之中:“以前,我还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那个是很好的家伙,很虔诚,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他,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是好家伙,那个时候不比现在那个时候政治上出现了分裂,上层和下层之间矛盾很严重,于是就于是就出现了新教,以便更好的统治各个阶层。可新教的教义和天主教发生了冲突,新教教义为了迎合更多的人,所以很随意,而且不严谨,免除了苦修等一系列诫律,宣扬着所有人都得赦免,就连罪人也可以得到救赎,所以信徒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天主教信徒对此颇有微词,再三控诉新教是异教,不属于基督教,他们更像是撒旦教,宣扬和崇尚的都是,更是倡导信徒向神明祈求恩赐,这在天主教中是没有的,却和撒旦教很相似,撒旦教就是撒旦魔鬼的教派,是天主教最大的敌人,于是后来就发生了激烈的战争。”
洛水心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难道就因为教义问题,就发生了战争?这也太过了吧。”
老头笑笑不说话。
林清忆想了想,说:“战争的根本原因,还是统治阶级和底层阶级之间的矛盾激化造成的吧,信仰战争只是一个借口。”
老人赞许的看着林清忆:“不错,但你说的不全对,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信仰之战只是借口,领土纷争和阶级之间的矛盾激化才是根本,但后来就变了,先是完全成为了领土战争,又过了几年以后,人们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而战,只是为了战斗而战斗,在这个时候信仰就成了他们战斗的理由,还真就变成了荒唐的信仰战争,天主教和新教之间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林清忆听得直皱眉:“就没有人站出来协定停战吗?”
老人点头:“有啊,我那个朋友就是,然后他就死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因为己方觉得停战对自己不利,继续攻打对方才有可能占领更多的领土,于是我那个朋友就被人给害了,但他是个虔诚的信徒,有一个人救了他,或者说,是神迹救了他,他真的死而复生了,只不过那也没有用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他无法制止这场战争,没有人愿意停战,人们都疯了,上面的人想要更多土地,想要被后人歌功颂德,下面的人为了信仰和荣誉而行恶,厮杀。万念俱灰,我那个朋友转去拜访了一个友人,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那可是一位美人,嘿嘿嘿……”
林清忆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就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年轻时绝对是美丽的女人,即便现在,她依旧很有气质,完全不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老人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你们猜怎么着?她同意了,于是就为了停战做出了很多事情,她无条件释放对方的俘虏,在围攻地方之后围而不打,到处宣扬停战的事情,告诉信徒们,他们的主希望和平,战争是没有意义的,两个教派应当协调,兄弟之间不可争斗,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可真美啊……”
洛水心期盼的问:“她后来成功了吧,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老人我这酒瓶,讥讽的冷笑着,随后愤怒的将酒瓶丢出去摔在地上,啪的一声,酒瓶被摔得粉碎,老人咬牙切齿的说:“不,她失败了,双方丝毫没有人肯听她的劝告,不仅如此,因为她多次释放敌军,给敌人留活路,导致我方战争在正面溃败,我们反而成了战争中的挫败者,大片的土地丢失,战争没有减轻半分,反而战火越烧越烈,人们真的疯了,敌方发狂一样的反扑,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死伤惨重,上头夺取了她将军的职位,把她处以极刑!活活烧死在木桩上!”
林清忆和洛水心听到这里呼吸都为之一滞,那样一个有先见之明的人,最后下场竟然如此凄惨,想来也是,当年意大利的布鲁诺乔尔丹诺不就是因为宣扬他人接受不了的日心说而被烧死的么,先见之明,有时候换来的是愚民残酷的对待。
老人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忍不住的留了出来,他痛苦的捂住眼睛,试图让泪水不再流出来:“我不该叫她去的,我不该叫她去的……”
真相大白,老人所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他就是那个被人暗算,然后又亲手把朋友送上火刑架的人,他是为了和平,如今却沦落成这样。
林清忆和洛水心都沉默了,这位老人究竟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难以想象……林清忆觉得有理由相信,那位女将军,跟这位老人一定交情匪浅,甚至,很有可能是曾经的恋人。
不过,那个老妇人又是谁呢?林清忆疑惑,可能是他们的朋友?当年认识的人?
虽然这位老人只是简单说了往事的其中一部分,旁人依旧能懂得当年的种种是有多么的悲壮,为了停战而奔走,为了停战而送命,他们所做的事情,在战争时期是极为愚蠢的,但在日后再来回望,才能懂得他们当年是有多么样的伟大,真正的英雄不是在战场上厮杀洒血回头为了杀人和感到荣誉,真正的英雄是敢于站在整个世界前说停下来,你们是错的,敢于对上成千上百双眼睛,甚至是接受上万人的谩骂,依旧不停歇的向众人讲解真实,以劝导愚者。
强者自救,圣者济世。
可人类不相信奇迹,但神的指引就降在他们之间的时候,他们却谋害了神迹,反而要去教堂祈求:神啊,你为什么不终结这战争!请降下神迹吧。
殊不知,他们祈求的神迹已经被烧死在火刑架上。
那双浑浊的眼睛究竟见证了怎样的沧桑……
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抹去眼泪,情绪渐渐平稳:“……她是天主教的代表领袖,她死之后,麾下的十二位骑士终于抑制不住,率兵杀进敌国直指首都,意图杀掉新教教皇,愤怒如同利剑,趁夜撕碎了新教的防线,最终新教教皇身死,但那十二个人只有一个人回来。天主教的军队已经名存实亡,新教各教皇则悉数死于他们的剑下,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都死了,全都死了……这个地方当年是新教的地界,也是当年那些人死去的地方,你们所看到的哀伤墓园,埋得都是当年死掉的新教士兵,这些居民,是那些士兵的后人。这些人不知道当年的战争是怎么结束的,只是知道个大概,他们的先人被维洛尼亚放走,却反过来进攻我们,维洛尼亚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在围攻我们的时候提出了要求,只要天主教杀了维洛尼亚,他们就撤军,因为他们忌惮维洛尼亚的才华,她把他们打怕了,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愚蠢至极……愚蠢至极……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老人说着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脚步坚定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自那以后,我只知道一件事,协商是不能取得和平的,只有往死里打,把他们打怕了,才能强制他们屈服!罪人,就该被处以极刑!诛灭所有的后代!纪念我死去的朋友们!”
老人说完,消失在门口,他没推门出去,就是这样直接消失在了门口。
林清忆和洛水心霍的一下站起身。
“他去哪了?”洛水心问。
“该死,怎么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人类!”林清忆悔道,她连忙追出门去,可哪里有老人的踪影?他根本就不是出门去了,而是消失了。
当林清忆和洛水心走出酒馆时,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街面四处可见穿着白色铠甲攀爬在楼外墙上的亡灵士兵,它们正在搜捕幸存的人类,将他们从屋子里抓出来,这些亡灵的鼻子很灵,而且动作敏捷超常,没有任何人类能逃过它们的追捕。
林清忆和洛水心刚从酒馆里出来,就立刻爬过来三只亡灵士兵将她们的去路堵住,本来她们两人想要强行突围的,可还没拿出武器,周围就立刻补上来五只亡灵,这些亡灵伸着头仔细的嗅了嗅,奇怪的看着两人,然后发出“呃……呃!”的声音,像是在求饶一般,每个亡灵都给林清忆和洛水心磕头,然后迅速的爬走。
林清忆和洛水心就这样安然的离开了酒馆,朝着南边走,一路上都没有亡灵攻击她们,那些亡灵只是爬过来嗅嗅,然后就会趴下来或是行礼或是磕头,随后离开。
“为什么它们不攻击?”洛水心举着燧发枪全神戒备的跟在林清忆身边。
林清忆想了想,指了指脖子上的项链:“应该是因为这个,这个是维洛尼亚大祭司的项链,它们可能是闻到某种味道或者感觉到某种力量,大概是这样,它们觉得我们是女祭司一伙的,所以就不攻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洛水心问。
“嗯……”林清忆沉吟片刻,笑了:“你不觉得,现在这里成了我们的主场吗?”
“你是说……”
“现在可是猎杀其他玩家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