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操又应邀前来张绣的将军府赴宴,这一次,双方的军师,爱将都悉数到场。
曹均现在身份特殊,既是儿子又是弟子,没法推辞,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大红人,装着觉没睡够,在一旁打瞌睡,其实暗地观察众人的表情。
曹丕毕竟还不到十五,不如荀攸老奸巨猾藏得深,他对张绣贾诩的憎恨,眼神根本藏不了,还经常看向荀攸,询问下一步的动作。
看他们的表演,曹均心里跟明亮的镜子似的。
宴会结束,曹均跟曹昂一块,将曹操送回城中军营,然后关上门,屏退左右,拱手道:
“大哥,丞相现在群狼环伺,江淮袁术,人多势众,即将称帝,很快会出兵扩张;河北袁绍,刚击败辽东公孙瓒,一统幽燕指日可待,对许都虎视眈眈;西凉马腾马超父子,骁勇善战,马腾曾受献帝密诏,封为征西将军,还有吕布、刘表,刘备,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啊,丞相正值用人之际。”曹昂语气有点酸,“均弟此次单骑入宛城,劝降张绣,立下大功,难怪丞相要荐你为豫州刺史,虎贲校尉。”
“大哥,丞相也是利用我纨绔子的名声,眼看就要春耕了,我还琢磨着把水车尽快推广出去,这样,明年就不会缺粮。”曹均苦笑摇头,“就说这次,其实我得罪了颖川士族,得罪了荀家叔侄,以他们的眼光,为什么没有提出迫降之计,反倒让我这次出了风头?”
曹昂若有所思:“可是张绣贾诩曾受董卓乱命,屠过颖川?”
“大哥高见。”曹均先送了顶高帽子,然后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弟担心,率军走后,荀攸会逼张绣贾诩降而复叛,丞相还天天到将军府赴宴,这多危险啊,不如大哥劝丞相早点班师回许都?”
曹均缺啥也不缺心眼,他跟张绣贾诩密谋,万一贾诩是利用他呢?
不要以为拜他们为师就高枕无忧。
这是汉末三国乱世,为了自保,道德沦丧,人性扭曲,弟子也可以论斤卖。
跟贾诩荀攸这样的高手过招,得半信半疑,随时警惕,才不会被人玩死。
“均弟,现在班师回许都,不大可能,因为丞相刚得宛城,还要巡视水利设施田地人口等?”曹昂猛然一惊,背心冷汗都出来了,拉住曹均的手道:“你跟我一块去拜见丞相,提醒他?”
“丞相精明过人,何须你我去提醒,何况,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去说,他会说我们大惊小怪,每临大事无静气。”曹均摇头叹道,现在他太出风头了,这机会还是让给曹昂,替他挡挡荀攸等颖川士族的敌视。
毕竟现在曹均羽翼未丰。
“大哥你为骑都尉,掌控羽林骑,担负侍卫丞相之责,丞相喝酒玩乐,大哥得尽职尽责,不能放松,尤其是晚上,羽林骑要彻夜不睡,提防有人作乱。”
“嗯。”曹昂点了点头,转瞬又摇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如果羽林骑天天晚上宿卫,也撑不住啊。”
“大哥所言甚是。”曹均想了想,又道,“我看宛城刚经战乱,流浪儿不少,不如我的虎贲营去招募一些,让他们盯着张绣的飞熊军,一旦有事,可点孔明灯报信……”
“孔明灯是什么?”曹昂奇怪道。
“就纸糊的灯笼,中间有个架子,放着火油蜡烛,点燃之后,空气受热膨胀,就能升空。”曹均边说边拿出纸笔画出孔明灯。
曹昂感觉惊奇:“想不到均弟博学多才?”
“处处留心皆学问。”曹均装了个逼,“大哥,我还拜了贾诩为师,蒙他传授兵法,等有了时间,我抄录一份,送与大哥。”
“多谢。”曹昂感动道,“既然你要组建虎贲营,大哥的羽林骑随便挑。”
残月如勾悬中天,鸦宿横枝夜已深。
宛城,城中一处破庙聚了不少流浪儿。
这些流浪儿分为两伙,在破庙各占一边,左边那伙是以宛城昔日的大族子弟李虎头为首,右边这伙,则是以军中子弟魏长子为首,彼此看不顺眼,经常为口吃的争来斗去。
因为曹操率军进驻宛城,城内管制非常严,进出城门也要盘问,晚上还实行霄禁,这两伙流浪儿以前还砍柴打猎,勉强糊口,现在饿了两天,粒米未沾,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李虎头,你是李家子弟,记得以前过年时,你吃的腌鸡腊味么?”魏长子细长眼一瞥,故意朝对面挑事。
“魏长子,睡不着觉,皮痒痒了不是?”李虎头生得虎头虎脑,身体敦实,不会在自家兄弟面前弱了气势。
魏长子饿得睡不着觉,索性爬了起来,走到另外一边的草窝,拿脚踢了踢李虎头。
李虎头突然翻身而起,一拳就朝魏长子侧脸打去。
“咚~”魏长子不闪不避,生生挨了这一拳,感觉牙关松动,嘴里都溢出鲜血了。
“嗨,快起来,长子哥跟虎头哥打架了诶!”
“那还楞着干什么,抄家伙啊!”
“弄死一两个就有肉吃了!”
魏长子一点也不浪费嘴里溢出的鲜血,全吞进肚子了。
实在是太他妈饿了。
见双方小弟捡青砖拿木棒,彼此要拼命,魏长子睁开细长眼,呵呵笑道:“我跟李虎头开玩笑,饿了两天,还这么有劲,再给我右边脸来一拳,让我多吞几口血,垫垫饥饿。”
“这个法子不错,你还有劲,给我也来两拳吧?”另一个大块头军中子弟嚷嚷道。
“你是长得美,还是想得美,老子饿了两天,也没啥力气了。”李虎头没好气道。
“我这儿有馒头,松软香甜的大馒头。”一个声音随着呜呜的寒风从门口卷了进来,“只要谁能被我揍一拳,我就给他一个馒头。”
“你他妈谁啊,这么嚣张?”大块头冲到庙门口,兴奋地嚷嚷:“兄弟们,果然有吃的,赶紧过来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