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这座南方的城市,瞬间转换了个季节。褪去了单衣单裤,南方也开始穿上厚毛衣了。
冷空气的突袭,让很多人都感冒了。南方也不能控制的开始鼻塞、打喷嚏、流眼泪。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坚持扎根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因为有好几门功课,要写结课论文了。
这天,南方照例跟艾文一起去泡图书馆。在一排排新闻传播学的书籍区,南方搜寻参考书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罗衾。
相忘于江湖之后的重逢,仿佛已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远。
南方曾以为她对罗衾的痴念,一定是刻骨铭心的。可是,在重新见到他的这一刻起,她才发现,曾经的他,原来在她的记忆中,已经…变得…那么那么的淡了。
再见到他,她没有感慨,没有局促,就像见到普通朋友一样的自然,她对他随意打了个招呼。反倒是罗衾,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
“南方,好久不见。”罗衾涩涩地开口。
“罗衾,你好。”南方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声。
“我…我读博了,最近有个涉及传播学的课题,所以…我来这边找几本书。”罗衾嗫嚅着对她解释道。
“恩。”南方点点头,算是回应。
她与他擦身而过,继续找她想要的参考书。
“南方。”罗衾忽然叫住她。“你现在…过得好吗?”
“恩,挺好。”她淡淡地答。
罗衾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南方已经沿着一排书架,走开了。
他看着她逆着光的背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她长胖了,头发也长了,整个人似乎,比以前还要好看了。她的眼神明亮,眼底里,也没了当初那种若隐若现的忧思。可以看得出,她应该过的挺好。
但是…她似乎,已经把他给忘了。不是故作忘记,而是,彻彻底底将他从她的心底里,剔除出去。
这一刻,罗衾说不出是心安了,还是…有些…伤情。
当初离开,不代表不喜欢。
只是…
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是有些事情…难以两全。
……
中午下楼的时候,南方和艾文两个人在楼梯口,再次遇见了罗衾。他们两人,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错身而过。
待罗衾走远后,艾文对南方感慨道,“看你当初爱的那么热烈,想不到,这会儿居然可以放下的这么干脆。”
“当初,我只是觉着罗衾的笑容很好看。”南方想了想说。对于别的,她现在已经想不出更多来。
“啊?就因为一个笑容,你就能暗恋他一年,然后跟他谈了两年的恋爱?”
对于这个问题,南方又想了想。
“那时候以为这是执着,可现在却觉着,真是有点盲目啊…”
“这话…深奥啊…”艾文眨眨眼,表示理解不透。
“那会儿以为就是他了。可是直到后来遇到了清哥,才发现,他才是我的本命。”
“你家大神哥哥?”
“恩。”
“你怎知他就是你的Mr.Right?”
“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一方努力付出的,那不叫恋爱,那只能叫单恋。所以…对于罗衾,”说到这,南方摇了摇头,“对于罗衾,只能说,一直都是我单恋着他。”
“你这样认为?”艾文语气夸张的看了一眼南方,她眼神中传递出的信息显示了,她并不认同她刚刚所说的。
“南方,罗衾他,其实喜欢你的。他的喜欢,或许要比你我看到的都要多。”
“本来,有件事我不打算跟你说。但是,看到你们俩已经形同陌路了,现在说出来,倒也无妨。就当给你们的回忆加点料吧。”
“什么事?”南方看了一眼艾文。
“南方,你知不知道,罗衾…他,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儿子?”
“儿子?”南方突然间…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有小孩的?”
“是他跟姚瑶的孩子。”艾文揭开谜底。
“……”
“我堂姐,在出版社工作,跟姚瑶现在是同事。她是个新手妈妈,经常跟姚瑶有一些育儿上的交流,这一来二去,就对他们家的事,知道的多了些。”
“姚瑶大四毕业后出国后不久,便发现怀了孕。她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决定生下她跟罗衾的这个孩子。在生下孩子后,她一开始并没想着要跟罗衾复合。也就是说,直到那个时候为止,罗衾都是不知情的。所以我想着,这就是为什么在姚瑶出国一年后,罗衾会接受了你。”
“后来呢?”
“后面就是,姚瑶又决定要跟罗衾复合了。”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罗衾知道了自己有小孩的这件事?”南方张大了眼睛,仿佛,那曾经一切痛苦的背后,所有的答案都渐渐浮上水面。
“恩。”艾文点点头。
“所以…他的若即若离,其实是,他在犹豫?在做选择?”南方看着艾文,模样有点傻傻的。
“恩。”艾文点点头。
“堂姐说,姚瑶的老公,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很看中骨肉亲情,他现在对姚瑶,对孩子,都特别好。南方,罗衾是单亲,这个你知道吧?”
南方点点头,“他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一直跟着母亲生活。”
“所以,从小对父爱的缺失,让他决定回到姚瑶身边,履行对小孩的责任。而他当初对你犹豫了那么久,不忍放手。他其实…是舍不得你的。”艾文说出自己的判断。
“南方,当初,我以为他并没有多喜欢你。可是从现在这种种的事实来看,罗衾他,或许比你我感受到的,对你的喜欢要更多。他隐忍了一年多不放手,那只能说明了,他当时真的真的很在乎你。”
“南方,我现在甚至觉着,你可以解脱,但是他,无论怎么选择,都注定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煎熬…”
“他离开你,会不舍,会有负罪感。但他如果选择了跟你在一起,他对孩子,同样会有负罪感。这真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呀…”
说到这,艾文突然有点同情罗衾了。
南方听了艾文这一席话之后,也对生活多了一些唏嘘。可无论再怎么感慨也好,都抵不过那一句现实的话: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图书馆的外面。
图书馆外面空****的小广场上,泛着冷风。
南方缩着脖子,眯起眼睛,抬头望了会儿那被冷空气洗刷过的,湛蓝湛蓝的天空。这会儿,一架飞机刚飞过不久,留下的一串白色尾气正在渐渐淡去…
时过境迁,往事如烟…一切一如天空上的这道气体,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稀薄。
罗衾,谢谢你喜欢我…
她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