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在秦骁眨眼移至王乔昭身边的瞬间,王乔昭也及时反应、抬手挡下了第一击。而此刻,尽出自身十成水平的秦骁、那拳势当中已是蓝光微萦,足矣与王乔昭精钢腕刃匹敌般的坚实!——
只以空手白拳打出此等威势,王乔昭在心中是啧啧赞叹着的。
“秦骁。”
王乔昭心中思虑着,“虽不支持你的做法,但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便…来吧!”
而秦骁更是神情坚毅,背水一战的向死之心已是不可动摇!
随后,皆是惯使腕刃功夫与拳术的两人,在乱石滩上,便开始了属于彼此的对决…而另一边,比骁叔慢上半步的秦翼,虽同带着腕刃而来、却是在骁叔与他表叔的决斗之中,根本插不上手!
‘砰砰砰——’
光影飞闪间,道道交击、声振连绵。
王乔昭、秦骁两人彼此间的出手,皆是招招势速威猛、命准要害而来。
从白鹤拳起,秦骁结合秦家的传统拳术、腕刃功夫及结合百家所长等,在年少时便创出了属于自己的‘骁羽’系拳术;无论是白鹤拳,凤摆尾,凤振翼,还是最综合的虎凤拳,皆是凝聚他秦骁一生心血的精思。
尤其配合到腕刃招式上……单单比这些,王乔昭只怕是不及的。
王乔昭虽在隼阳门出生、同修习着秦家拳术与腕刃功夫长大,可毕竟也流着他王伊宁、蛇人族的血。而后在十几岁时,则又与弟弟乔炎一道离开、闯**江湖天下去了。
除去后来父亲王伊宁所授的那些,他毕生所学、则是习自水龙宫而来了——除腕刃外他挂满身上的长短刀剑,便是水龙宫派系的剑术、刀法功夫。这些功夫,也使他成了声震江湖的‘金华锋’——渚州王、召炎。
两人的功夫,在这一时刻、是有足够得来比的了。
……
值此漆黑夜里,乱石滩上。
滩地上遍布着来回踩乱的足印、尽是到处交过手的痕迹,而王乔昭、秦骁这两人的对决一直持续到丑时七刻,两边看似是势均力敌、力气更如同用不完般,连连打了许久都是谁也没伤着谁。更是无人疲累喘气、或汗湿淋漓等等。
将近寅时时刻、都未分胜负。
而如此长的时间里,秦翼仍未能加入、后来是索性直接观战。
‘锵!’
在已连连对决了数百近千招后、秦骁抓准机会打出一道切穿王乔昭中路门防的钻拳时,终让王乔昭流露出了惊色、而连忙的回手抵挡——这一击虽在距胸口不及寸余的距离前让他以左肘短匕挡了下来,但透过拳势震来的威势,不仅令他左臂上的刀刃‘喀喀’裂了丝许纹路…
更令他失去了平衡、为防倒地而连连后退数步,与秦骁迅速拉开了丈余距离!而秦骁见了王乔昭神色,竟不再追击了。
只因他已瞧见对方,正目露倦色!
且从适才的前十几二十招中,也微微试出了他渐尽的气力、疲乏的状态!
“呼…呼…”
见秦骁不追击,正原地连喘着粗气、尽力稳定着状态的王乔昭不由抬起了头,这一回也更是、二人只在眼神交流间,便仿佛明白了彼此所想——倒是数丈外观战着的秦翼,不明二人停手所以、疑惑万分。
“你还是老了呀!乔昭兄…”
秦骁说着,一边‘喀喀’按响指关节、一边咧嘴笑开,面上尽是得胜的喜悦。王乔昭只连连摇着头、连喘着粗气,未予理会。
然正值此秦翼疑惑警惕,秦骁暂胜笑开,王乔昭喘气休息之际,便只见‘嗡嗡嗡!——’三道传移之阵一齐在三人面前的乱石滩地上显现而出:分别是一道浑厚中凝着些金光的乌黑漩涡,一道耀眼的齐人高金光柱,以及最后一道液状旋转着、紫黑色的墨状漩涡。
最后、随着光芒渐渐消散褪去,三道传移之阵中依次走出来三人——正是黑翳鸿,阿瑟律与王隶!
见此三人前来,最为惊慌的是之前一直观战着的秦翼;
紧接着,秦骁是目露迟疑神色、心中顾虑重重。
最后才是王乔昭,疲累中先是难以置信了片刻、随后微微蹙眉辨认了清楚,才逐渐露出了些许喜色,但他也丝毫没有放松:
那正欲笑开的嘴才咧半边,整张脸便转而、迅速盯准了另边的骁翼叔侄两人——不能让他俩再逃了!
传移落地后,即便四下漆黑一片、昏暗无光,黑翳鸿与阿瑟律两人仍是一眼即看明白眼下情况,并迅速做好了准备。
而见到父亲,王隶则也微微点头招呼了过后、便看向了秦骁去。
“秦大哥!——”
“骁叔!”
这时,王隶、秦翼二人同时叫着,皆望向了秦骁去。秦骁惊讶着,迅速打量了来此的三人,飞速思虑着所有可能的对策…
只是这时,他在这漫漫长夜里已先后同西门天宇、王乔昭皆交过了手,虽皆无果,可即便不说精疲力尽、此刻他也皆是充了半夜的手累、疲劳了…这时,却忽地再过来这三个家伙!
黑翳家的少爷,金佛国的国主,王伊宁的长孙…没有哪一个是善茬!
当下要如何对付?他已再难出手了,更何况这乔昭表兄还清醒着、力气更还剩着不少,难道凭侄儿秦翼一人来吗?
这时,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小翼!”
正趁这时,秦骁望向了侄儿,叔侄俩只一个眼神交流间、便十分默契地,瞬间明白了彼此所想!
唯一的上策——逃!
遂是,便在三人传移到来后、不足众人反应过来的飞快瞬间,骁翼叔侄二人即迅速分头一个朝东北、一个朝西北起步奔逃了而去。
‘嗖!’
而秦骁刚好气力仍足、叔侄俩的轻功与反应也皆不差,于是眨眼间、便拉开了近十丈距离之远…
“这…罢了,没时间商量了!我追秦骁,鸿大哥、小律,你们追净能师弟吧!”
“嗯!”
“好!”
索性三青年这边也不会差,在王隶飞快反应下来的‘发号施令’之下,三人便飞速散了开来——王隶追了逃亡西北的秦骁,黑翳鸿、阿瑟律则朝秦翼所去的东北方向追去。
过了一会,热闹了片刻的乱石滩上再次沉寂一片。
而环顾过四周、冷静思虑了片刻后的王乔昭,休息足够后、便也从地上起身,朝向儿子王隶离开的方向,随后起步追逐而去。
‘嗖!——’
随即,乱石滩上终是完全空旷了。
……
秦翼往东北逃,追着他的是黑翳鸿与阿瑟律。
而从石室小山附近的乱石滩空地往东北去,只得是穿过沿岸密林、而后来到狭长的黑翳岛岛东海岸线。否则越往高处去、在视野逐渐开阔的地带,他越是容易被抓到…
然而即便是朝这边,区别却也不是很大。
“这家伙!之前明明被王大哥打败过了,怎的现在还不死心、要跑哪儿去呢!”
“小律…前边有树林,你…”
“放心,黑翳大哥!小律我有十重金刚经、以及‘天眼通’,这家伙他无论要往哪儿窜去,我都能看得清楚!”
“好!那继续——”
正因如此,在阿瑟律《金刚经》与《六祖神通》的种种修为下,秦翼只要在近乎五里范围内、对他即是无所遁形!
所以,树木再是繁茂、于秦翼而言也是无所效济。
于是,便只见秦翼在前拼命飞奔着,黑翳鸿、阿瑟律二人在后追逐;三人过快的步伐与内力流转几乎是他们化作了三道流光般,在宁静夜里极是耀眼。
‘窸窸窣窣——’
不出多久、时至寅时,三人便先后窜出了丛林、来到了海岸边继续飞驰。而跑到了这沙滩地带,秦翼在前就算奔的再快、都不可避免地要留下一长行的足印,加之晴朗月光,现在是无需天眼——连肉眼也能清楚看到他了。
省下了功力的阿瑟律,飞奔追逐时也将更快!
不时也回头望望的他,瞧见距离逐渐拉近、也明白自己将愈发是无处藏身了。
“越来越近了…怎么办…”
然而这时,就在秦翼所奔赴方向正前的半里外。
‘嗡嗡!——’两道传移之阵发着亮光、飞速旋转着,显现在了已被海浪反复冲刷过了无数遍的潮湿沙滩上;
那是两朵近七尺大的皎洁青莲,伴随着耀眼的光、两道八尺高的人影便从中飞踏而出,及时即拦在了秦翼前头!——其中一个是持玉柄细剑,及腰乌发飘逸、一身华贵白氅的俊美男子。另个则是血红长棍,须发黑白相间、一嘴浓密虬髯的中年老汉。
正是壬子龙与西门天宇!
而正当一步飞十数丈、半里路也只眨眨眼便到的秦翼,转回了头瞧见了眼前再次忽然出现的两人时,登时万分惊恐、在沙滩上是当即紧急刹住脚步,遂又迅速环顾着前后四周、找寻着任何可供逃跑的路线…
可很快,后边穷追不舍的二人都赶了上来。
“秦翼小子,无须再望了…你已无路可逃!”
“王隶不在此,也无人再想留你性命!你束手就擒吧!——”
黑翳鸿与阿瑟律很快赶上。而前头及时传移来了的两人、也及时趁秦翼慌张之际,迅速包抄到了其正前方两边…最终,秦翼在沙滩边上,被黑翳鸿、阿瑟律、壬子龙、西门天宇四人完全严密包围。
东南西北、前后左右,已再无任何一条路径可走!
“不…不…还有路的,有路的…”
“跳海吗?不行…以我目前体力无法游到最近岛屿,况且那壬子龙能御剑飞,追我不过信手拈来…”
“你们…可恶!罢了,看来今夜…死路已定了是吗…”
他环顾着四周,心中飞速思考着、即便仍是难以置信,可是眼下…仿佛这已是不变的事实了!
“哼!早几年前,我便一直想除掉你这秦家最后的小祸根了…可是碍于王隶,那小子总是求情让我饶你,我就饶了你几次…”
壬子龙举剑步上前,神情怒不可遏。
“这次…我便替我王家‘永绝后患’!——”
……
秦骁往西北逃,追着他的是王乔昭、王隶父子。
前半夜已连经两场大战的他、其实早已身心俱疲,难再奔走多远了——
况且从王隶看,一来适才刚汲取了两人份的食魂烟、消化转成自身内力,此时功力是雄浑、深厚无比。二来练有‘神境通’‘飞影式’‘传移之术’等轻功与移动。三来又练有‘蛇眼’与‘天眼通’等洞察与感知…
若他王隶要追人,谁又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再者…从那石滩向西北去,其实是在登上更易被发现的高处、往赶回堡城的山路方向而去的,真要跑,他秦骁也跑不了多久了。
“爹,你怎么不在那休息、跟过来了?”
感知到身后的父亲靠近,王隶当即‘传音入密’回去。
“不必管我,隶儿,你先追!”
“是。”
很快,不知是否是慌不择路、那秦骁竟当真登上往高处去了——这下也使得,他在王隶的肉眼当中,行迹完全暴露!
而后,比秦翼那边快上许多…
仅追了不足一刻钟、约莫十六七里的路程后,秦骁的逃跑飞奔之程、最终在这主堡大门的桥谷前停了下来。崖口望下、深约百尺,正是那潺潺流动的护城河。
而深更半夜,门板桥自当是严实立着的——
这下,当真是穷途末路了。
不再逃跑、秦骁遂选择了转过身来,就这么盘膝静坐下来。
面对着眼前这冗长、绵延的山道,抬头绕过高谷、足见那皎月已越过了云端,已然清晰地照了见来。
静下了心,秦骁开始思虑起了些事。
也正是这时、思前想后,他仿佛已预感到了自己的‘末路’。
登时,只在瞬间感受到了股透心阴森、凛冽刺骨的严寒后,他仿佛在眼前、短暂的一生如传说中的‘走马灯’般,在此寂夜里、在他模糊的精神之间,缓缓地流转了出来…出现在了眼前…
桃林岛出生…商族洛家长大…
为逃避王伊宁追杀而加入商队作护卫、自此随他们走南闯北…
王乔炎去灭寺后,他便与西门天宇共争、接触到王隶与侄儿小翼的机会…
人生复杂,直到剑林宗被灭、三叔被杀,自此分道、后又待到小翼金佛归来…
而后,天堑路万里遥。直到满手是血、终于刨出了那株金丝参后,那一刻射进密林里的暖阳,他至今历历在目…
随着这股寒意的逐渐涌上心头、两眼的愈发清晰,所有的泪仿佛已蒸干、所有的回忆似乎也要终止,并且就在今天。隼阳门、秦家、洛家、牛头山、剑林宗、灵山岛…
他秦骁已预感到,所有属于自己一切的因果、都将要结束了。
纵有千般悔恨、万般遗憾,但生以鹰血、活于非命,一切似是早已注定、不可选择,一切又似是咎由自取、重重引导。但可以确定、无从反驳的是…
一切,已再无回头之路了。
当他再睁开眼时,王乔昭、王隶父子二人已站在了眼前。
‘嗡!——’
晖光刺眼、气息浑厚,这时是一道齐人高火光柱出现。而后,一道高八尺五的魁梧白头人影从中走出,并肩站到了父子身边。而后火光柱消去。
望着眼前三人,秦骁咧嘴开来、流露了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