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蟒化王隶张着獠牙、十指利爪猛扑过去的这一击,成功‘锵!’在半空砸中并按住了那悬浮飞着的黑槊、替父亲化解了危险。
随后便抱着槊头、以自身气力与身体之重同王伊宁对抗,欲将黑槊压下去。
此刻仍是众矢之的的王伊宁,亦拼尽着全力御槊、抗衡着孙儿。
此时已经日出东方,万丈光芒越过了云际、早已遍洒在了茫茫大海与这方寸小岛上——坑洼遍布、焦黑残损的沙地上某处,王伊宁依旧睁着他锋利、冷戾的眼神,与儿孙后辈们持续着对抗。
已不同往年罗扎马峰上的那次了,这回即便打到了早上、即便人数更多、皆也没能将他王伊宁的‘蟒化’逼出来。
反倒是在王隶后,王乔炎、壬子龙、王乔昭三兄弟都接连变身。
最多时候,甚至是四头青鳞白发、尖牙利爪的蟒兽同时进攻,但那时,都没能将王伊宁击败——别谈令他伤着,更是打了一夜、全不见他喘气或是疲累!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般,直至此时,那咧开来嗜血与兴奋的笑、都仍保持着!
对抗他的众儿孙后辈们,却不见得还能撑多久了;
完全耗尽了自身气力、都几乎要晕厥过去后,黑翳鸿、西门天宇、阿瑟律是先后撤出到了一旁去尽量休息,留王氏子孙四人拖着。随后四头蟒兽的奋战不仅皆未果,更在战斗中时、让那王伊宁不知何时逮到了破绽,先后破解了王乔昭、王乔炎兄弟的蟒化。
昭炎兄弟恢复人形后即陷入了虚弱状态,不得不先休息。
遂在后半程,便只余王隶、壬子龙两头‘蟒兽’在继续着进攻,当中壬子龙则是清醒的。
青鳞白发、尖牙利爪‘蟒化’状态下的壬子龙,似乎充分发挥了他在剑术等武功上天资与努力结合的效果——以一杆细长的六尺‘玉柄青莲’,便能同王伊宁正御着飞、沉重的黑白二槊共相抗衡!
辅以王隶在旁的反复进攻,即便只余下他叔侄俩在打,竟当真拖住了王伊宁!
一直到王隶飞扑向黑槊去、替父挡下了进攻后,蟒化壬子龙便盯准住王伊宁的喉颈、命门,手持玉柄青莲,使他‘天蛟还心’、‘五灵心诀’、‘夜霄功’的全部功力,迅猛而无影、踩着迷离的步子继续上了前去。
“王伊宁,你要为我弟弟乔坤偿命!”
咧着血盆大口的壬子龙怒啸着,剑锋上浓郁的光直迸射向父亲去——
王伊宁则冷漠着,依然毫不显疲倦地、御着白杆龙鳞,仅以四肢拳脚应付着此时刺过来的三儿子龙。
……
尽管那剑光再是锋利、杀意再是强烈,在绝对实力的压制面前、仍无所效济!
‘砰!——’
只见那王伊宁,在丈余距离外一挥手、那当中迸发而出的内力即爆开去,完全抵挡、化解、甚至反弹开了壬子龙的进攻!即便是他堂堂‘吞天灭地’的十成实力,这一刻也只得被一把挡飞、随后‘扑通!’坠了个嘴啃沙。
“咳咳…咳…呸!”
蟒化壬子龙从沙地上爬出、玉柄青莲撑地起身,正打算再要进攻时。便见‘哗!’那白杆龙鳞直接悬浮了飞来,槊尖对准住了他覆满了青鳞的脖颈上——
瞪着蛇瞳的壬子龙惊愕着,却是此时、再无动身反击之力。
一边伏地的王隶欲要起身去救三叔、却是又须得死死抱住眼前的黑槊,否则若又让爷爷御动了它、周围的众人们又得陷入更危险之境地。
这一刻,仿佛无人得以起身进攻他王伊宁了。
“行了,这样无聊的把戏…你们还得玩多久?”
王伊宁啧啧着,一扫眼前方寸岛上诸人。
除王隶、壬子龙孙儿是被黑白二槊‘压制’着外,其余诸人,各个皆不是疲累虚弱、即是力竭昏迷,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已没有一个再能站起来对抗他了;那么算上先前被瞬杀的骁翼叔侄,这一晚,王伊宁已成功‘以一敌九’战胜了这一众欲要对抗他的后辈们!
再依当前情况…此刻凭着空当下来了的四肢拳脚,他已能轻松杀光他们!
“不行…真是不行,啧啧啧。”
王伊宁悠闲地迈着步子、踩在坑洼沙地间,一边环视着岛上众人、一边连连冷嗤着说道,“还以为你们…这六年为了抵抗老头子我,修炼、准备什么的…会有多勤奋呢,结果…这跟金佛国那回,完全不是一个结果嘛!——”
七人众中仍清醒着的、听罢此话互望着彼此,不知如何是好。
“诶,你们九个人,还各个都是年轻力壮小伙子啊!”王伊宁大笑着道,“真的,说真的…我…我一个风烛残年、白发苍苍,我个垂老矣矣的八旬老人,居然把你们九个年轻小伙打成这般!——”
“你们都练的什么武功,不行哇。”
在这老头子冷嘲热讽言语的刺激下,余下众人们、唯有怒意更盛,但此刻却仍是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各个间虚弱的、疲累的、被压制着的,局势似乎已定了。
“既然打完了,那该轮到爷爷说话啦。”
王伊宁的漫步在到达岛中央后停了下来,一扫了四周伏在各处的七人众。只见那赤红的蛇瞳当中,锋利、冷戾的杀气逐渐消散了下去——随后,那慈祥、和蔼的眼光再次转了回来。
这一刻,这个八旬的老人似乎褪去了绝世高手的表皮,又变回了众人在刚来到这座岛上时、那个慈祥而和蔼的老爷爷。
当着七人众儿孙后辈们的面,王伊宁盘膝坐了下来。
在正思虑着该说些什么时、王伊宁也同时环顾着四周,最终,他的眼神在流转到了他二儿‘王乔炎’身上时停留了下来;正与此同时,虚弱无比、仍伏地休息着的王乔炎也同时抬了头,望向父亲。
父子俩四目相对,似有什么千言万语、继续凝聚在了各自眼神的变化里。
“乔炎…”
王伊宁默默叫着,而王乔炎则不应、只仍抬头盯着。
“还记得…还在黑翳岛上,北边海岸的那时,爹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么?虽在那时,爹是信你们的…可打了这一晚上看来,我反而发现,你们有些不合我的期望呀…”王伊宁和蔼笑道,“还记得我说,都要杀谁吗?”
王乔炎登时虎躯一震,瞪着父亲的眼神顿时惊恐了起来。
杀儿杀孙之事…别说这老头子不敢做,他可是当真做过的——许多年前他们四弟王乔坤的死,便一直令他们耿耿于怀、不肯忘却。
连持槊亲手杀去廿载正室、亲生儿子等事都做得到,如今的王伊宁…要杀他们,未尝不敢。
“今夜聚集在了这岛上…所有剩下的秦家血脉。”
王伊宁默默念着,同时还不由瞥了瞥岛上似乎早已被淹埋、在绯红沙堆里已被吸干而扁瘪了的两具无头遗体而去。
“秦骁,秦翼,先是这对叔侄。”
“其次,是我与秦蕙所生的,昭儿、炎儿,你们兄弟俩。还有你们的孩子,隶儿、禹儿。最后是…秦瑝在金佛国的孽种,跟我三年的爱徒…小律,你。”王伊宁冷静念着,“杀了你们七个,今夜我便大功告成了。”
即便所念这些名字、都是他所要杀之人,却几乎都是与他最亲、身上流淌着他之血液的骨肉们。
他王伊宁,依然面色祥静、温和且平常的念了出来。
“如今…才杀两个,还剩五个。”
正一边说着话、还得一边御着黑槊的王伊宁,忽地转头看向了孙儿王隶去。只见其仿佛又施了什么法、在那插进沙地里的黑槊杆上‘嗡!’再次溢起了浓郁的黑光,而后黑光遍及上了王隶全身。
看见了这道功法的其余众人们见了,则没有去阻止。
只因这一招,他们在刚才已见过两次了。
‘哗!——’黑光迅速在王隶全身上下流转过了一遍、再次回到了那杆黑槊里,而这时,王隶的青鳞白发、獠牙利爪都缓缓地消失了下去;‘蟒化’状态消失,经了一夜的奋战后、在爷爷帮助下,王隶恢复了人形。
“呼…呼…”
王隶连连喘着气,才清醒过来、仰头环顾着四周。
“什、什么?现在这是…这是…不,已经白天了?爹,二叔,三叔,你们…”王隶惊讶万分地环顾着四周,难以置信已经打到第二日了。
“是啊,你们输完啦。”
王伊宁看着孙儿和蔼的笑着,平静回答道。随后,又御动适才被蟒化王隶抱死的黑槊、‘嗡!’飞出沙地里,穿过数丈余距离、回到了他的身边,与白杆龙鳞再度并列一道。
而看着周围其余人、同时也感知到了他们薄弱的气息后,王隶很快也明白了。
……
“说实话…要让‘老倔驴’我动手杀了你们,我其实很是舍不得的。可不知为何…到底是什么邪念驱使着我…想着你们还在叛逆我,我就想杀光你们。”
王伊宁环顾着众人,冷冷说着。
“这些年来,你们太不听话了。老倔驴我,明明都是为你们好,我为了王家的复兴才这么做…连蛇皇也说过我,若王氏无我王伊宁一人,绝无可能在同一年代…同出你们这群儿孙。甚至说绝无可能…能灭掉隼阳门,完全击败我们的世敌秦氏。”
“可是呢?…可是你们呢?…”
“最不听话的是你,子龙…改名、易容,不学槊术,生女不冠以王姓…做尽这些事的你,这回居然…居然还用蟒化、用我王家的蛇功来对付我,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王伊宁看向壬子龙,神色间有了些愠怒。
“真若要杀,我其实最第一个想杀你。可是你…你又并非秦家的血脉,是我与韩梅所生,我并没必要杀。”
“可我真心想杀,又该怎么办?!——”
看着父亲如此,壬子龙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一边蹲伏在地上、一边休息着的他,同时也主动控制、慢慢将自己的‘蟒化’状态也一并消退下去,恢复了人形。一旁‘玉柄青莲’里雄浑的气息也随之消退,隐匿回到了剑中。
“王伊宁…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废话!”
深蹙着眉头、壬子龙盯着王伊宁怒喝说道。
然王伊宁却是看向儿子,沉默无语,所有的千言万语凝聚在了那一双蛇瞳深沉的眼神当中。随后,便只闻“唉!——”一道长叹后,王伊宁只摇了摇头、便没再看向壬子龙,而转望去了昭炎兄弟那边。
昭炎兄弟仍在喘气、休息与恢复,每次‘蟒化’带来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你叹什么气!不敢杀是吗?!”
壬子龙仍怒喝着。
再没有理会儿子,王伊宁只低下了头来。这回,又使在场众人尽皆感知到了他雄浑内力的鼓**与波动,随后,只见其朝着眼前空旷的沙地上、伸出了袍子袖管中的老皱枯手。紧接着是他的传移之术、一道深黑色的墨状漩涡‘嗡!——’凭空显现在了其手边。
在此刻皆清醒着的七人众所注视之下,从那漩涡当中、传移出来了一人——
……
与此同时,十二三里外的黑翳岛上。
日出高升,岛上熟睡一夜后的万余众族人、士兵、宾客们皆纷纷醒了过来。在睡醒起身后,便先是继续摆起酒席、继续昨天的全城长宴。只是此时,他们的新郎官却不知在何处了——
“鸿大哥!鸿大哥!”
穿着艳丽的新娘子‘唐芸’才起了床,便在主堡上下四周寻觅着、扉儿仍在,但竟是到处都不见黑翳鸿踪影。更怪异的是,不仅是他夫君,连他夫君的最后一批宾客、来自他本家王家的诸群众人们,这一刻也皆消失不见了。
很快,两位夫人谢秋雯、唐静也一道起了身,略有些慌张的全城上下找寻着她们的男人们。
只是找了几乎一早上,哪里都不见他们踪影。
正在此时,唐静找来到了主堡中、本分配给王家的一间小房间中,似乎这里是他夫君的二哥‘王乔炎’的住处。然唐静却才找进来、正欲扭头就走之时,却瞧见了房间当中,‘嗡!’一道深黑色墨状漩涡的出现。
“这…这、这是?…”
唐静惊讶的看着,那漩涡是道极强的传移之阵、那内力雄浑得以致深不可测。
更可怕的是、就在她眼前,那如墨汁般流转着的漩涡、竟仿佛扭曲了空间,而后开始吸取起了周遭事物——随后,就在她眼前、仍盖着毯子在**呼呼大睡的那一个少年,便被如此连人带毯‘吸’进了漩涡中去。
而后,漩涡消失不见。
“这、这…”
唐静呆呆的看着空**房间,已经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