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能够逃过这一劫,实属侥幸,如果萧南风没有察觉到虫皿这个人的异样的话,那白子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命呜呼。
这种情况一定还会出现很多次,而萧南风不可能每次都能察觉,白子在保皇盟实在是太危险,几乎片刻都不能逗留。
所以白子必须要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萧南风还是打算说服白子,让她离开这里。上次白子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绝情。但是他相信,经过这件事以后,白子或许会有所改变。
当晚,萧南风便已经进入了大营之中。真是心有余悸的一晚,白子并未早早入睡,谁也不可能在经历了生死以后,还能安然入睡的。
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白子陷入了沉思。她也在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慕容恪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现在却表现的如此大义凛然,这本身就是比较反常的一件事。
此外,这地方真正想要营救刀皇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些人看似都大义凛然,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又有几个能真正冲在最前面的呢?
白子没有把握,不过现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她又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这边保皇盟的大旗竖起来以后,她与皇界之间的连通也已经被吴越派给封死了。
所以现在白子只有留在这里,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选择,萧南风。可是萧南风只将她看成妹妹。她不想再让自己沉沦下去,一直陷在对萧南风的迷恋当中,这会毁了白子。
所以她现在想要离开萧南风,越远越好,即使前面的路是一条看不清未来的路,至少她没有走进死胡同。萧南风就是她人生中的死胡同。
白子长长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唐朝诗人李白的那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此刻的月色岂非正如白霜一般洒在地面上吗?不仅洒在地面上,也照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本就忐忑不安的脸照的更加惨白无力。
她摇了摇头,正要关上窗户,窗户前却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萧南风的影子。
白子不用去看,就知道,萧南风正站在窗前不远处,朝着这边看来。周围的人群已经被他打发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白子的窗户,看着窗户里的那个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子先是愣了愣,内心虽然汹涌澎湃,但是面上却平静如水,她淡淡道:“今天谢谢你。”萧南风总算找到了开口的理由:“你不能再呆在这里,难道你没看出来,这里有多少危险吗?”
月色惨白,却没有照在萧南风脸上,萧南风沉浸在黑夜之中,月色再亮,在白子看来,萧南风都是一片漆黑。她摇了摇头道:“这里是危险,可外面却是绝望。”
萧南风皱起了眉头,他知道,白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件事萧南风已经解释了不止一次。但是不管多少次的解释,又如何能够平复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呢?
这是萧南风一生最大的错误,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却一次次在伤害身边的女孩儿。不过不管是不是伤害,这次萧南风还是决心要将白子劝走。
萧南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要知道,你还很年轻,你还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你又是如此的聪明美丽,你的未来才是光明的。”
白子的心再一次颤抖了起来:“光明?你跟我谈光明吗?我的未来还有什么光明可言呢?在你看来,我有无限可能,但在我看来,我却已经走上了绝路,永远都回不了头。”
树影婆娑,月影游离,微风轻轻吹过,吹散了月色,扰乱了一池的湖水,婆娑的树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萧南风心乱如麻,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先哄骗白子离开这里。
但是他开不了口,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内心,他只爱着独孤茗,现在怎们又可以对另外一个女孩儿许下诺言呢?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萧南风却不得不去做。
萧南风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已经绷紧。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他颤颤巍巍道:“其实,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
月色朦胧,窗户纸像是被微风吹破了一般,发出了沙沙声。白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良久,良久。两人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月色藏入了乌云,凄迷的黑夜笼罩了整个大地。白子才在窗户前暗暗啜泣了起来。萧南风一阵心酸,忙要上前安慰。白子却制止道:“不要过来。我知道,我都知道。萧大哥,你放心,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勉强,我真的希望,先遇见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萧南风不想再说谎,此刻白子也已经道出了一切,只有夜色什么都不知道。萧南风淡淡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走吗?”
白子摇了摇头:“我很想跟你走,但是我的父亲该怎么办?千千万万的百姓又该怎么办?萧大哥,我走不了。即使今生跟你无缘在一起,我也不后悔。至少,至少我相信,你的心里一定有我的位置,哪怕,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萧南风皱眉道:“你不跟我走,难道就是因为慕容恪有这么一支力量可以制衡吴越公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可以拥有这么一支力量,只要你先跟我走!”
白子苦笑道:“我知道萧大哥不是个俗人,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繁杂的事情,萧大哥,你不要为难自己。即使你有这个能力,我也不希望你去做这些会令你不开心的事情。”
萧南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我知道,从你救活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必须要背上责任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必须要阻止很多事情的发生。刀皇是仁慈之主,只有他主宰天下,天下才能太平如初。”
白子瞪大了双眼:“萧大哥,你,你真的决定了吗?”萧南风重重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我回去,召集猎鹰的旧部,将铁甲军重整一番,一定可以震慑慕容恪和吴越公子。到时候,再想救出你的父亲,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毕竟你看到的保皇盟,又有几个是真正愿意救出你父亲的呢!”
这话真是说到了白子的心坎上,白子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萧大哥一定不是凡人,即使将来天下由萧大哥来坐,那百姓也一定可以安居乐业。”
萧南风皱眉道:“怎么能这么说,我本就没有坐天下的想法,这天下只有你父亲来做,大家才能安安稳稳,任何其他人来坐,都不会有人服气。你今晚就跟我走,我明天就起势!”
白子重重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跟你走!”白子爬出了窗户,见四下无人,便朝着萧南风奔了过来,扑入了萧南风怀中。
不过她也知道,萧南风的双手并没有抱住自己,所以,草草松开了双手,离开了萧南风怀抱。萧南风苦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白子眼光中带着雪亮,夜色更加黑,眼神却越发明亮。
直到白子握住萧南风手心的一刹那,萧南风整个人都木讷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发现,白子已经身中剧毒。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刻白子的眼光明亮,鼻子里却不自觉地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白子笑着看着萧南风:“怎么了萧大哥?”
萧南风眼中已经带着些许泪光,他摇了摇头:“没,没事。”他将白子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头,将白子牢牢抱住。
白子脸色耍的一下红了,这是萧南风生平第一次主动抱住白子,白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白子在笑,萧南风在哭,两个人紧紧抱着。
在月光的映衬下,不管是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对极为相爱的恋人。再看到白子的脸时,白子眼中的明亮已经渐渐暗淡了下去。她自己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浑身已经没了力气。
萧南风紧紧握住白子的手,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鲜血不住地往外流,萧南风用手堵住白子的鼻子,鲜血便从嘴巴里流出来。白子一直在咳嗽,鲜血一直在往外流。
萧南风小声呐喊着:“不,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白子眼中的泪也已经滑落了,她握紧萧南风的手,惨然道:“萧大哥,不要,不要悲伤。”
萧南风已经止不住眼泪,一边为白子止血,一边哭泣。白子摇了摇头:“不要紧的,萧大哥,不要紧的。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看你的时候,你不要瘦了,千万也不要受伤了。”
萧南风已经泣不成声,他没想到,不管怎么防备,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萧南风拼命地在摇头:“我不相信,你一定又在骗我,你一定在耍什么把戏吧?”
白子苦笑道:“你,你能不能说一句,我爱你。只要,说一句。”白子的嘴里已经被鲜血淹没,根本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萧南风眼泪不住地往外流,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全部凸起。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萧南风握紧了拳头,厉声吼道:“我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
白子听到了这句话,紧握着的手,忽然渐渐松了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白子都是微笑着的。萧南风将白子牢牢抱住,在原地哭成了个泪人。
他的那一声吼,引来了无数人。众位武林英雄,看到自己的盟主白子被萧南风抱在怀里,已经去世了。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认为是萧南风杀了白子,恨不得将萧南风碎尸万段。
萧南风将白子抱了起来,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尹仲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害死我们盟主!上次放过你,这次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八大门派的掌门也都站了出来,将萧南风团团围住。萧南风完全没有将这些看在眼里,他自顾自往前走,眼神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态度所震慑,根本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金陵派掌门左长旭和琼州派掌门姬无痕站在萧南风跟前,拦住了萧南风去路。
萧南风冷冷道:“挡我者死。”金陵派掌门左长旭冷笑道:“你这话说的未免太大了。”姬无痕已经亮出了自己的长鞭,这条长鞭足有一个人那么高,鞭子的端头长满了荆棘一般的尖刺。
姬无痕的成名绝技便是长鞭。他的九龙滚血鞭,出神入化,每次出手,必有死伤。所以他在琼州一代,称霸多年,几乎没有遇到过一两个像样的对手。
姬无痕淡淡道:“他的钩镰枪,我的长鞭,你挑一个。”萧南风根本不想去看这两个人的兵器,他手里只有一把刀,一个人。
看到萧南风依旧一步步朝前走,姬无痕实在忍无可忍。他的长鞭终于出手,在漆黑的夜色中,这长鞭直逼萧南风而去,他的人已经向后退了三四步,只为了让长鞭达到最厉害的效果。
萧南风没有去看这长鞭的落脚点。他的刀在手里,在月光下,刀光明亮而闪烁,犹如天上明亮的星星。嗖的一声,长鞭飞过,萧南风的手好似没有动过一般,长鞭已经落地,而使出这长鞭的姬无痕,已经倒在了地上。
鬼都没有看到萧南风到底是怎么出手的,所有人都傻了,难道萧南风真的跟神人一般吗?真的不用出手,就打败了对手吗?
显然不是的,萧南风的手虽然没有动,但是姬无痕的喉管上,已经多了一枚飞刀,手腕之上也多了一枚飞刀。飞凤在夜色中打出了这两枚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