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慕容恪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但是他却已经实实在在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沾染了他浑身的盔甲,此刻的他,犹如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一般,失意落寞。萧南风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喉管处,只要轻轻用力,那慕容恪的生命便会在此终结。
萧南风叹息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慕容恪狰狞地抬起了头:“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赢得了我!我还有,我还有更厉害的武功。”
萧南风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不管你有多厉害的武功,此刻,你也别想再逃脱了。”他已经微微闭上了双眼,长刀落下之际,却没有砍断慕容恪的脖子。
因为此刻,另外一把刀已经拦住了萧南风的刀。萧南风感觉到了阻挠的力量,十分强大,想来应该是个不简单的对手。
当他看到这个所谓的对手时,整个人已经呆住了。慕容城此刻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刀,他已经不再是大漠王,所以也不再拥有那把只属于王者的刀。
但是他的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王者,谁都无法否认他在刀客中的地位和名声。慕容世家之所以能够繁荣昌盛,正是由于这个人继往开来,将慕容鹰的衣钵传承至今。
萧南风吃惊地看着慕容城,根本不相信此刻阻挠他的人居然会是慕容城。因为此前,慕容城也曾经尝试过杀死慕容恪,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而且任不识活着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也一起计划过如何刺杀慕容恪。所以,现在慕容城的阻挠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萧南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阻拦我?”慕容城摇了摇头:“不为什么,慕容家不能无后。”
这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慕容城长长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个人我也很想杀,但是他是慕容家唯一的后代,他死了,慕容家就绝后了。”
萧南风怒吼道:“难道你不是慕容家的人吗?难道你不能再生孩子了?”慕容城看着萧南风良久,徐徐道:“不能,我已经没有这个心了。所以,慕容家必须要留下一个根。”
萧南风摇头道:“今日放过他,只怕今后我们都要死在他手里,难道这一点你没有想过吗?难道你忘了,卓玛是怎么死的?”
慕容城的嘴角一阵抽搐,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忘,我也知道,如果就这么放过他,今后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但是,我既然是慕容家的人,就必须要保证,慕容家有后人,至少,等他有了孩子以后再说。”
萧南风的刀依旧凌厉地挥舞而出,从另外一个方向朝着慕容恪袭来,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他认为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出手了。
但是这一刀还是被慕容城挡住了,慕容城不是用刀挡住了这一刀,而是用手。鲜血已经顺着刀刃徐徐滑落,手掌上为数不多的血肉几乎全都被这一刀斩成两半,若不是萧南风收刀及时,那露出来的指骨或许已经断成了很多节。
萧南风忙收手,走上前,厉声道:“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吗?为了他这个畜生,真的值得吗?”慕容城苦笑着摇了摇头,嘴角已经死死咬住了嘴唇,他痛苦地从身上的衣角扯下一根布条,将这只手缠住,随后叹息道:“他不值,他甚至不值得我为他流一滴眼泪,但是慕容家值得。”
萧南风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慕容城所捍卫的,是慕容家的未来,而不仅仅是慕容恪的生命。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慕容恪,萧南风悲痛万分,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吗?
萧南风根本不敢去想这件事,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天的目的,在即将达到的时候,却被人给阻止,现在即将毁于一旦。
不过看到慕容城尖锐的眼神,和执着的态度,萧南风知道,今日如果不答应慕容城的话,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再倒下一个人,要么是慕容城要么是自己。
萧南风不敢去想跟慕容城自相残杀的场景,这件事他一直都不希望发生,而且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发生。他们都是著名的刀客,他们心心相惜,认为对方是知己,是英雄。
萧南风实在不忍心这样的关系因为一个人渣而被破坏,他更不忍心,因为这个畜生,而倒下他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萧南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走吧!”萧南风的话犹如惊天巨雷一般,响彻四周,飞凤震惊了,猎鹰也震惊了,整个铁甲军团的士兵们都震惊了。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萧南风当初振作起来为的岂不就是将慕容恪绳之以法,而且他每天那么努力练刀的目的岂非就是这件事吗?
现在这个目的近在眼前了,他却放弃了,没有人能够理解他。飞凤含着泪大喊着:“难道你忘了,灵鹫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他用蛊虫活活折磨死的,你还记得他死的时候的模样吗?或许你忘了,可我记得!”
萧南风已经不忍再去看飞凤的脸,他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因为他怕自己改变主意。得到萧南风的首肯,慕容恪背起了重伤的慕容恪,一路往前走。
走到半道之上,飞凤的飞刀已经朝着他俩射了过来,慕容城挥刀打断两枚后,冷冷道:“再有第三枚,将会插在你的心口!”
他说出的话,那就等于是圣旨一般,没有人可以质疑。萧南风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厉声道:“不要!”但是已经晚了,飞凤的第三把飞刀已经射来出来,而且不止第三把,这一次,她一共射出了四把飞刀,几乎同时到达了慕容城身边。
但是慕容城的刀似乎比飞刀还要快很多,他的手挥舞片刻后,这四把飞刀按照原来的方向,朝着飞凤射了过去。
萧南风已经知道结果了,慕容城说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改变。飞凤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而她的心口之上,居然被插上了四把飞刀!
萧南风呆住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萧南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飞凤居然就这么倒下了,难道说,因为自己的仁慈,又害死了一个好人吗?
萧南风对自己的这种性格自责万分,他现在已经打算改变主意,可是,看到慕容城坚定的眼神,他还是在心底摇了摇头。
他抱起了飞凤,飞凤嘴角一直在流血,声音颤抖道:“真好,真好,我们又可以相见了。”她这话分明是对灵鹫说的,萧南风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角。
飞凤看着半空中的落叶,惨然道:“你是来接我的吗?快带我走吧,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不管有多少人在我身边走过,我心里只有你。”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飞凤终于倒在了萧南风怀里。萧南风大喊着飞凤的名字,此刻却再也无法唤醒飞凤。
飞凤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流干了最后一滴泪。萧南风再抬起头的时候,慕容城已经背着慕容恪走了很远的路,再往前走,那就是保皇盟的地盘。
一旦到了那里,除非引起一场战争外,萧南风根本就没办法再杀死慕容恪。萧南风忽然意识到了一点,慕容恪必须死,否则根本对不起那些曾经死在他手里,又为他而死的人。
但是,慕容城这一关实在是太难过了,他根本不愿意跟慕容城作对,跟这样的人作对,那简直就是世上最荒唐的事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保皇盟的人已经簇拥了上来,将慕容城团团围住。慕容城冷冷看着周围的人,淡淡道:“你们要干什么?”
慕容城的一句问话,将众人呵斥住,他们站在原地,金陵派的左长旭淡淡道:“没想做什么,只是你必须要将他给留下。”
慕容城厉声道:“这不可能!”长刀已经亮了出来,这显然是在逼他们后退,但是这里没有人后退,就连慕容城都开始纳闷,慕容恪难道不是这帮人的盟主吗?难道因为他落难了,这帮人就出来落井下石不成?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厚道了,但是这就是事实,根本无法改变。看到慕容城要出手,这帮掌门也开始准备动手。如果是落井下石的话,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了慕容恪身上。
这时候,从左长旭身后,徐徐走来一位老者,只见老者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脸上的血渍显然已经被擦拭过,但是新的血液又重新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这老者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皱纹勾勒出了老者经历过的岁月沧桑。这并不算奇特,这样的老人,在大街上随便一找就能找到一大把。
不过这位老者却有一个奇特的地方,这老者居然没有两只胳膊。当老者抬起头的时候,连慕容城都愣住了。
一直在犯傻的慕容恪似乎也被这个人吓得不轻,一直在慕容城背上哆嗦着。老者厉声呵斥道:“大盟主,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慕容恪打落山崖的尹仲!尹仲面色惨白,脸上到处都是血渍,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不过他的双手是怎么没了的呢?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是慕容恪弄断的。从他的伤口来看,这根本不是用刀砍断的,而是活生生撕断的。
这绝不是一般武林人士能够做到,所以,这对于慕容恪来说,也是一个挑战,但是慕容恪确实做到了。尹仲指着慕容城身上的慕容恪,厉声道:“就是他!为了成为真正的盟主,不惜将白盟主害死。也是他,为了杀死白盟主,不惜收买那位虫皿,而且他早就已经跟魔教勾结,所以他必须要死!”
尹仲的话说的义正言辞,显然不是随便说说,他继续道:“当然,我这双手也是被他弄断的。他居然会吸功大法!”
吸功大法就像是一道闪电一般,立马射向了周围所有人的心,他们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使用吸功大法,这种武功霸道而阴险,将被人辛苦练习了几十年的内力,在一夕之间,便全都吸走,这难道不是最霸道的地方吗?
此外,这吸功大法,其实是魔教产物,一直以来,魔教教主的武功越来越高,那都是因为新任教主在上位之前,都必须要将上一任教主的内力吸干。
这是门规,也是一只习俗。所以现在的慕容恪如果会吸功大法的话,那一定是与魔教有所勾结,不仅如此,而且是跟魔教的上层有巨大的勾结。
萧南风也没有想到慕容恪居然也学会了吸功大法,他忽然想起了,当初为了骗灵鹫放他走,不惜利用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将这本书一字不落地给默写了下来。
他意识到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因为这种武功,他当初是完全放过来默写的,而且很多话都是错的,如果这样还能练成吸功大法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个武学天才。
慕容恪也吃惊地看着众人,他摇了摇头:“我从来就不会什么吸功大法,大家不要听着狗东西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慕容城厉声道:“你给我闭嘴!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惹了这么多事。今天就算是萧南风想放过你,这帮人也未必会方得过你。”
慕容恪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现在不说的话,很可能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我就要被他们给宰了。所以,趁着我还能说两句,我就说说这件事好了。”
慕容恪叹息道:“首先我根本不知道这吸功大法是什么东西,其次,他的双手也不是我弄断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时在栽赃!”
尹仲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为了栽赃给你,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腿再砍掉吗?如果能够让你绳之以法,我也不惜我的爽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