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滚,没有!”门被重重地关了起来。
慕容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名门望族,此时依旧镇定自若,她叹了口气道:“都是可怜人,不如放他进来过一夜再说好了。”
管家吩咐人将那酒鬼拖了进来,安置在了柴房边。
“真是个好心的人家啊,要是再有口酒喝,那就更了不得了!”酒鬼笑道。
管家冷眼瞪了他一眼道:“还想喝酒,我们都在喝西北风了。”
阿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已经端了一大碗白嫩嫩的鱼汤进了屋:“夫人,您快些喝点鱼汤吧,家里屋子脏,不过这些碗筷都是干净的。”
慕容夫人欣慰地看着阿香,微笑道:“哎,阿香是个爱干净的好姑娘。瞧这屋子,收拾的多干净,要不是当年你非要嫁给阿桂啊,我才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
阿香本就是慕容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初与阿桂成亲,那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好在阿桂是个勤劳的小伙子,这些年下来,阿香也没受多少罪。
“夫人见笑了,说实话,我可舍不得离开夫人了。”阿香想着想着眼眶竟有些湿润。
慕容夫人喝了一口鱼汤,笑道:“哎,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了好了,傻丫头。”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人撞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就连慕容夫人手里的鱼汤都溅了出来。
“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管家轻声道。
不等手下人出门,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大笑之声:“哈哈哈,真是找的我们弟兄好辛苦啊!慕容夫人,快出来吧!”
慕容夫人放下鱼汤,静静闭了闭眼,随后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
“不能,夫人,您不能出去!让我出去会会他们!”管家颤抖道。
管家哪里会什么功夫,除了打理家务外,他几乎手无缚鸡之力。慕容夫人笑了笑:“不用了,管家,这么多年,你为我们家也是劳心劳力,我在东城边上有个宅子,宅子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地是以你的名义买的,我们慕容家算是走到头了,这些算是我们慕容家对你这么多年辛劳的馈赠吧!”
管家感动的热泪盈眶,扶着慕容夫人走了出去,没走到门口,这时候柴房边的酒鬼伸了伸懒腰道:“哎,你们出去啊,我看悬!”
“你胡说什么!我们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管家恶狠狠道。
酒鬼笑道:“呵呵,吉人是自有天相,但是这帮人手里的刀,怕是不知道你们是吉人吧?”
慕容夫人冷笑了一声,也不管这人的冷嘲热讽,独自一人走了出去:“我在这里,你们想怎样?”
“想怎样?呵呵,慕容夫人,很简单,把钥匙交出来,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放心,我保你全尸!”豹脸人大笑道。
慕容夫人冷笑一声:“我没有你要的钥匙,至于性命,我早已置之度外。”
“哦?是嘛?那你那酒鬼侄子的命,你也不要了?”豹脸人冷冷道。
慕容夫人忽然瞪大了双眼:“你们把钰儿怎么了?”
“放心,他现在很安全,不过如果你不合作的话,那就保不齐了。”豹脸人淡淡道。
慕容夫人叹了口气道:“主祠壁镜是我慕容家的宗祠,绝不容任何人践踏,钰儿是慕容家子孙,他死后,也是要入宗祠的,我想他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你们就别白费心机了!”
“是嘛?带上来!”豹脸人一脸自信地招了招手。
可手底下人却迟迟没有行动,良久一个黑面人走了上来,悄悄说道:“护法,那小子太不起眼了,跟死人一样,估计兄弟们把他给忘了。”
豹脸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认真在脑子回忆了一遍,一个大嘴巴子打在了黑面人脸上:“蠢货!”
慕容夫人冷笑道:“呵呵,别白费心机了,我慕容家的子弟绝不会向你们低头。”
豹脸人脸色略微变了变,不过并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心思,他左右踱步良久,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慕容夫人,早先便知晓慕容夫人乃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是,你却忘了一点。”
慕容夫人眉眼轻挑,微眯着双眼问道:“忘了什么?”
豹脸人摇了摇头道:“这主祠壁镜乃是谁家的主祠壁镜?”
“笑话,自然是我慕容家所有。”慕容夫人仰面道。
慕容家长存百年之久不仅是因为刀法精湛,更值得一提的便是这主祠壁镜,传说,这主祠壁镜中除了数不清的绝世珍宝外,还有若干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
但凡在江湖中想要有些作为的人,无不想进入这主祠壁镜中参详一二,当年慕容鹰只在主祠壁镜中闭关三月,在整个江湖便已经声名鹊起。
“呵呵,既然是慕容家的,那么如果慕容家的人都死绝了,这主祠壁镜留着还有何用处?”豹脸人冷笑一声,提醒道。
慕容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慕容家传到这一代,就只有慕容恪和慕容钰两兄弟,除此之外,别无他枝。
如今慕容钰生死不明,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了慕容恪身上。她并不担心,慕容恪会遭到毒手,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而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现在何处。
慕容夫人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们找到我钰儿,那算他福薄,我们慕容家绝对没有一个孬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今日是我慕容家败落之日,那也算是命数,我也绝不强求。”
这番话让豹脸人吃了一惊,这时候,手下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豹脸人本来阴沉的脸忽然皱起了笑容:“慕容夫人,我知道,这慕容钰嘛是你的侄儿,你自然不关心,倘若是换了你的儿子慕容恪,那又当如何?”
慕容夫人瞪大了双眼,却依旧从容不迫:“我儿早些年便不知所踪,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豹脸人从手心里取出一块玉佩道:“呵呵,且不知这玉佩到底是何人所有,若不是慕容公子,那就地处决好了。”
慕容夫人盯着那块玉佩看了一会儿,脸色已经变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中似乎已经有些湿润,但嘴上却依旧固执:“这,这,休要以这等把戏来胡乱骗我。”
豹脸人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方才我们在你家布下天罗地网,真不巧,令公子恰好回来,真是个俊俏的少年啊,可惜可惜。你若不信我的话,这块玉佩怕是做不了假吧?”
这块玉佩的确做不了假,因为这玉佩之上有一处缺口,是慕容恪幼年时玩闹撞出的,为此还被慕容鹰胖揍了一顿。
慕容夫人的身子忽然有些站不住,身旁之人忙扶住她。豹脸人趁热打铁道:“哎,做母亲的心,谁都清楚,这样,你告诉我钥匙在哪,我便将你儿子放了。”
慕容夫人长长叹息着问道:“我儿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豹脸人摇了摇头道:“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说第二遍,另外,我是个急性子。”
慕容夫人皱眉道:“你若不放我儿,我定要让你后悔!”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身旁已经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若信了这种鬼话,那才会后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柴房那边,那个邋遢的乞丐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说的一本正经。
本以为如意算盘的豹脸人突然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柴房那边,那个瘫软在地的乞丐身上。他厉声道:“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乞丐冷笑道:“要论鬼鬼祟祟,我又岂是你们的对手。”
豹脸人一时语塞,他招呼着几名黑面人悄悄上前,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刀。脚步轻快而急促,这等功夫实在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
刀光逼近之时,那乞丐突然翻了个身,就在翻身的刹那间,那几名黑面人几乎同时倒向了一边,手里的长刀也已经牢牢裹挟在了那乞丐的腋下。
乞丐伸了个懒腰,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道:“不要脸的家伙,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豹脸人脖颈处青筋凸起,这时,旁边人提醒道:“护法,办正事要紧。”
豹脸人这才收起怒容,转而对着慕容夫人道:“夫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慕容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乞丐,看样子是个厉害的角色,但又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她此时早已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许多,不禁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来。雪白的绸缎上密密麻麻地绣着各条线路,在这快布的最右端是一处深山。
慕容夫人颤抖道:“这里,这里就是钥匙所在之地,希望你信守承诺。”
豹脸人忙上前去取那块布,不知何时,那乞丐突然起身窜了过来,一把夺取了慕容夫人手里的那块布,低头只瞧了一眼,便将其捏在了手心里。
豹脸人原本微笑的表情忽然僵持在了寒风之中,他大怒道:“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究竟所谓何事?”
乞丐笑呵呵道:“这么香的一块布,给了你岂不糟蹋。”说着,他将那块布拿到了鼻息间细细闻了闻。
慕容夫人脸色微红,怒道:“混账!纵然你是名家大侠,岂可如此轻薄于我?”
那乞丐笑道:“给他也是白给,给我也是白给,倒不如,便宜我这个臭乞丐好了。”
慕容夫人嘴角已经在颤抖,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因为再往前走,便极有可能落入这二人的手中。
如今看来,这乞丐未必是敌,但却也不知是否为友。倒是豹脸人已经恼羞成怒,将腰里的长刀抽了出来,直奔乞丐而来。
乞丐纹丝不动,只是淡淡笑了笑:“你这点功夫,还不够。”说话间,两指轻微动了动,那豹脸人的长刀竟悬在半空,刀尖处竟被那两根手指牢牢夹住。
豹脸人似乎已经使出了浑身气力,但乞丐依旧纹丝不动,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些个黑面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三四步。
要说,豹脸人的功夫在江湖中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绝不是二流水平。此时在这乞丐面前却变得一文不值,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乞丐微微一笑,手指已经松了开来。那豹脸人早已面红耳赤,当的一声,长刀落地,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你,你,你不是人!”
乞丐仰面大笑,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就连看遍天下豪杰的慕容夫人都对此人刮目相看。
正在此时,哪知那豹脸人突然跳了出去,直奔慕容夫人而来,他手里虽已经没了刀,但要对付慕容夫人这样的女流之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在眨眼之间,慕容夫人已经被他所挟持。豹脸人喘息道:“你,你再厉害,那也救不了她!识相的,把地图交给我,否则,这女的今天就算完了!”
本以为会收起笑容的乞丐却笑得更加厉害了:“呵呵,你以为我会为了她放弃这宝贝么?你真是太天真,太天真的人,行走江湖向来都不会太走运。”
豹脸人的脸色刷的变的蜡黄,他忙后退几步,以防乞丐的偷袭,颤颤巍巍道:“是吗?那就休怪我了!”
他的手突然使了使力气,慕容夫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嘴角边居然流出了些许血丝。
乞丐略微皱了皱眉,淡淡道:“算了算了,谁让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将她放了,这图归你了!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图给了你,伤了她分毫,这里所有人,不会有人活着走出去。”
“那是自然,我看你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人心肠软啊,行走江湖向来是不走运的。”豹脸人笑道。
接过图后,豹脸人一把将慕容夫人推给了乞丐,自己带着人飞快地跑了出去。
慕容夫人牢牢跌入了乞丐的怀中,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乞丐抱住她时,她已经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