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揚從會議室大門走出去的時候,一瞬間感覺似乎自己又回到多年前母親去世的那天。
那天的風也如今天這樣刮得猛烈,還帶著幾滴刺骨的冰涼雨水。
當時父親的撫恤金還沒有著落,家裏親戚們一見到他們母子唯恐避之不及,心灰意冷的母親帶他住在從前外公外婆的老房子裏。自從二老因病去世之後房子就再沒人睡過,家具上積了陳年的灰,即使擦過許多遍也有一股潮味。
那年他上高二,又是寄宿學校,一周隻有一天假期。母親因為父親的死一度低落無比,他不知該如何疏導,隻能一回家就幫母親分擔家務,讓勞累的母親能多休息一會。
他記得那時母親放一卷父親常聽的昆曲錄音帶,裏麵的女聲咿咿呀呀,母親就坐在老舊的收音機旁,哼著不成曲的音調。煤爐上生著火,鍋裏煮著他愛吃的麵,牆上的畫報上寫著,“家和萬事興”。
他以為那時的母親是正常的,雖然悲傷著,但還是記得他,記得好好生活。他也總想討母親笑,總同她聊起小時候的趣事,他年紀小,以為這樣母親能輕鬆一點,以為時間一長母親就能重新振作起來。
可等他那天一回到家見到安詳躺在**卻早已僵硬的母親的屍體時,他明白
一切都晚了,也都完了。
因為還沒聯係上殯儀館,附近的鄰居便湊錢買了一座冰棺。
鄰居家的阿姨們幫母親擦洗,換衣。他一直沒有哭,腦海裏全是曾經母親溫柔的眼神。
窄小的屋子裏站滿了人,母親正躺在**,被一群人圍著。他望過去,隻能看到她的手,修長的,粗糙的手。
那雙手為他洗衣做飯,牽小時候的他上課放學。冬天的時候,他手涼,母親的手卻總是暖的。她總笑著接過他手裏的衣服、書包,把他的小手包進自己手掌裏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