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锦辉以为关奇影是喜欢穿西装的男人，他想，这还不好说，对面就是最大的百货公司，里面价值千金的好衣服多得是，我过去选上几件上等货穿上就是，那还不容易。
这样想着，他便去了对面百货公司。关奇影终于摆脱了跟踪者，去木偶剧小剧场找顾仲林，顾仲林也坐在剧场后面的小屋里等她。
“来啦？”他说。
“来了。”
“有没有人跟踪你？”
“刚才有个小尾巴，让我给打发了。”
“是高锦辉吧？他在追求你？”
“嘻嘻，我让他买西装去了。”
“高锦辉这条线索还得保留，他哥哥高锦阳在学习飞行，这条线索很重要。”
关奇影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老师，说：“老师，这是凯琳商会圣诞晚会的票，给您！”
顾仲林接过票，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这次晚会的其中一个主题，就是欢迎刚从欧洲回国的红酒商人闻秋天，他的法国名字叫皮挨尔，在上海新成立的公司叫“闻天商贸公司”。皮挨尔这次回国，他身上带有一笔巨款，是从海外华人那里募集的资金，支援中国人民抗日的，目前，多方势力都想搞到这笔款项，国民党特务张目举也奉命开始行动了，想赶在我方接近皮挨尔之前，来个先下手为强。”
关奇影听着话，频频点头。
顾仲林继续说道：“这个张目举，我也算有些了解，他跟我也算老对手了，我搞药品，他就带领他的小组查禁西药，围追堵截，不让西药房的药品流出上海城。这次我搞海外资金，看来他又打算来插一手。这个张目举啊，他跟我是棋遇对手，将遇良才，我倒也敬慕这个对手。来吧！开战！”
他做了一个手枪射击的动作，关奇影看在眼里，觉得很帅。
就在顾仲林他们策划圣诞计划的同时，对手张目举也拿着笔在案头奋笔疾书。他做计划是一把好手，每一次行动之前，都要把行动方案落到纸上。他是一个谨言慎行的特务，对工作有耐心。
他像拍电影似地手绘了宴会的场地图，桌子怎么摆，过道在哪里，海外资金持有人皮挨尔会走哪个通道，怎样能最快与他接上关系，等等问题，他都在图表上有所标注。
张目举都不知道这个皮挨尔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是一个中国人，中文名字叫闻秋天。他在“闻秋天”这个中文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伸手到桌边拿烟，却摸了个空，这才发现香烟抽完了。
张目举下楼到对面商店去买烟，街面上人不多，穿灰衫的人夹雨伞在街面上行色匆匆，外面并没有下雨，但天气灰暗得可以，天要塌下来似的。他穿过街市正要去斜对过卖香烟的店铺，店铺旁边的一家新店让他眼前一亮，只见那簇新的新店正在挂店名，那四字店名一下子剌到张目举心里去，只见上写道：“闻天商贸”。
张目举抬头张望，心里说：“嘿！这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刚才他还闷在屋里捏断胡子左思右想，怎么才能跟皮挨尔的“闻天商贸”搭上关系，这一下楼，发现原来皮挨尔的新公司就在附近。这真是老天眷顾。就在张目举一愣神之际，他看见了他的前女友桂丹露。
丹露正站在台阶上，裹紧黑色披肩，扬着手指挥工人挂新做好的招牌。
那招牌被麻绳捆扎着由滑轮缓缓上升，工人们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上！上！上！”丹露在旁指挥着，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作为特务和前男友的双重身份，张目举的大脑立刻排列出几种可能性：A、前女友跟他要接近的目标皮挨尔是情侣关系。B、皮挨尔的生意桂丹露有参与。C、桂丹露因为话剧演出的事需要资金，临时找上皮挨尔，问他要一笔钱。
这三个选择迅速化成图文并茂的文案，在张目举脑海里一一闪过。此刻，他真想伸出一只手，拍拍他那充满智慧的大脑袋瓜说：
“兄弟，你太聪明啦！”
“那是，我张目举……”
刚想自我褒奖一下，这才想起还有第四种选择：这个桂丹露会不会是共产党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