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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格斗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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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鸢醒来时正躺在自己宿舍的**,除了脖子传来的酸痛,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她知道闫阳不想让她参与跟芯片有关的事,所以假装昏迷只是为了让闫阳安心,只是没料到一切都印证了她的猜想。

从前她只是听说过有门禁术可以提取或抹除人的记忆。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对读心术和实验体改造没有细分的能力,以为闫阳跟自己只是归属于不同的研究团队,却没想到拥有这不详之力的人会是他。

如果父亲得知闫阳的能力,一定不会放过他,这是南鸢的第一反应。

虽然不想承认,但南鸢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他对科学的狂热远远超过对生命的尊重。只是南鸢的记忆和感知恢复得越多,她越感到不安。

不知者无畏,当她还不懂得如何感知世间万物,不受情绪波动的影响时,她以为自己对闫阳的依赖就像夹缝中向阳而立的花朵,被好奇心亦或本能驱使去追逐太阳。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闫阳对她的重要性,他是那块填满她心灵空缺的碎片,完整了她所欠缺的情感。只不过,她不敢深究闫阳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剖析的越多,她就越害怕知道答案。

但就结果来看,南鸢从来没有违抗过父亲的指令。接收命令,实行计划,无须考虑个人感情。她活着就是为了证明实验体的强大,一切道德都无法成为绑架她的理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底线的。

但这次不同,这次不是别人,是闫阳。而闫阳,是她的底线。

只是闫阳对父亲的仇恨深入骨髓,这迫使南鸢不得不重新谋划。她不能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唯一能消除两人恩怨的办法,也许就是彻底销毁读心术,解开闫阳的心结。

昨晚她亲眼见证了闫阳施展读心术后产生的副作用,直到现在,那些声音还萦绕在耳旁。

闫阳将她抱上床后,转身躲进了洗手间。刚关上门南鸢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嚎叫和阵阵锤墙的响动,夹杂着剧烈咳嗽和呕吐的声音。

由于里面开着水龙头,声音随着水流声稀稀疏疏地传了出来,听得不是很分明,但这也足够令南鸢心痛到呼吸困难。

被禁术反噬的滋味如同千万只蚂蚁蚕食肉身。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神经都挣扎着要破皮而出。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副作用也只会成倍增长。

南鸢虽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闫阳的即时反应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又急又恼却不敢醒来。

如果能破除这种禁术,闫阳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父亲也就不会再惦记他的能力,这似乎是唯一的缓兵之计。

想到这儿,南鸢瞬间充满动力。帝国实验室拥有最高也是最新的科技水平,要想从人体内取一块芯片简直轻而易举。

她细算了一下,下周就要举行格斗赛,格斗赛之后父亲会离开桅灵亚去南边出差,届时就是动手术的最佳时机。只要避开父亲,找个资历深技术过关的研究员,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把枪架在他脖子上,也一定要让他把闫阳体内的芯片取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她更加勤于训练士兵,有意避开闫阳,不到万无一失,她不能让闫阳知道自己的计划。

而闫阳除了喝酒那天感觉身体不适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症状发生,南耀明到底在秘密谋划什么他不能确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南耀明一定查到了他的能力。

这次也许只是试探,保不齐下次还会用什么招数,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南边有规模庞大的暗杀组织,首当其冲的就是“夙”,如果能联系上夙的负责人,就能在南耀明南下的时候动手,让他永远回不了帝都。

最近他也在躲南鸢,因为只要看见她,负罪感就会无声无息地爬上全身,将他架在火上炙烤。他也曾犹豫过,也许为了南鸢,他也不该对南耀明痛下杀手。然而,每当想起视频里的幼童,每当看到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实验体,每当回想死在手术台上的同龄人,压在复仇之路上的砝码就会加重几分。

也许这是最佳也是最后的机会。读心术一直在啃噬他的大脑,吞没他的理智,闫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在暴走的边缘徘徊,留给他永绝后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格斗赛当天,南鸢早早地收拾好自己。考虑到场馆内冷气充足,她也不用上场搏斗,就特地换回了贴身背心,以免再引起多余的怀疑。

她选择跟顾黎坐一辆车,闫阳自己开车,两人心照不宣地回避彼此,直到进入实验室才见上面。

格斗赛设在实验室2楼,到场的除了实验室的所有成员和最优秀的一批实验体,还有特意从外地赶来观赏赛事的科研人员以及顶级豪门富商。

实验室一直致力于打造帝国的军事壁垒,实验体从不对外出售,所以今天南耀明邀请这些外人来是别有目的,他要在这个大好时机展示他跟离尧的最新研究成果。

南耀明并不满足于垄断帝国的实验体生意,他要将关系网铺至全国,让所有人马首是瞻。只有这样才能削弱因为没有生在帝王家,永远低人一等的不甘。

来宾络绎不绝,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被邀请到实验室。在他们眼里,实验室是最接近皇室的地方,是权力的象征,仿佛进入这里,自己的身份地位都能得到质的提升。

所有人簇拥着上了2楼的训练场,整层楼都由全透明防弹玻璃打造,这本就是为近距离接触实验体而建的豪华观测区,彼时大家都围成一堵人墙,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透过落地玻璃窗,死盯着室内的动静。

玩味的眼神已经做好准备观赏囚困在天牢里的动物表演,然而,只有一个人在靠近玻璃房时,面带杀意。

没有人会比闫阳更熟悉这里。当初每一次注射药物后,他就会被关在这个对于几岁孩子来说过于空旷的房间,四周都是透亮的玻璃,房间里的白炽灯似乎能闪瞎他的眼睛。那光芒比直视太阳更刺眼,却没有任何温度。

每每朝窗外望去,只会生出更多绝望。准确地说,那两年已经让他忘了自己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凭空臆想出来的,时间和季节都泯灭在了漫长的痛苦之中。

想到这儿,闫阳咬紧了后槽牙,迫使自己不去回想当初的情境,才能做到淡然自若地看完整场比赛。

比赛规则很简单,实验体进行徒手搏斗。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直到对方认输,唯一的硬性要求是:不能将对方殴打致死。

多么可笑的规则,闫阳在心里冷笑。在外人面前果然做足了场面功夫,让人以为实验室是多么博爱,将实验体放在何等重要的位置。

他左顾右盼,在离自己三个人距离的地方找到了南鸢的背影。南鸢最近似乎又消瘦了不少,原来弧度优美的手臂如今皮包骨似的贴在身侧,清瘦的身躯远看薄得像纸。

他下意识地想窥伺南鸢的动静,这是两人14年后第一次同时站在这里,只是位置对调,从门内换到门外,他们都成为看戏的人。

南鸢正聚精会神地观看实验体搏斗,蓝色瞳仁里倒映出无数翻滚的画面,舍不得漏掉任何一个动作。

这些是陪她出生入死的伙伴,是她最锋利的剑,最坚实的后盾,而此刻就是他们最闪耀的时刻。

由于不能拍照,前来参观的科学家正忙不迭地记笔记,纸笔碰撞,沙沙作响。

富商们则环着双臂,悠然自得。他们并不关注这群与自己的利益毫无干系 实验体,对他们来说,这顶多是饭前的开胃菜。

楼上的比赛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帝女随之姗姗而来。

南耀明早就等在了门口,比起观看格斗赛,帝女显然更为重要。

楚云缈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手里拎着蛇纹包,脚踏银色高跟鞋,一副干练的女强人模样,看着倒是耳目一新。

“南教授,辛苦了。”楚云缈淡淡地笑道。

“哪里的话,您能亲自到场就是给实验室添光加彩了。”南耀明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我就不去看格斗赛了,先带我去见见离尧吧。”楚云缈摘下太阳镜,嫌热似的地径直往实验室内部走。

“这边请。”南耀明深知帝女的心思,能驱使她兴师动众来这荒郊野外的实验室,除了离尧,就是离尧手里的东西,所以老早就让离尧在办公室里候着了。

姜还是老的辣,这些年,也只有像南耀明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既能讨得帝女欢心又不至于让她感受到威胁,从而被过度打压。他心底对帝女有再多不满,依旧能装出笑面虎的样子,不得罪任何人。

绕开所有人的视线,楚云缈终于跟离尧见上了面。分离的时间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离尧从前天天跟在她身边是什么感觉了。所以当她踏进办公室,迎面而来的是剪了短发,露出俊俏清秀五官的离尧时,她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楚云缈停在门口,跟面前的人拉开几步距离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试探性地问道:“离尧?”

离尧几步迈到她跟前,由于昨晚太过兴奋,一夜都没合眼,满脑子都是楚云缈的花容月貌,以至于现在只能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球里也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在强装精神。

“云……”难掩的喜悦从琥珀色的眸子里透了出来,瞧见她身后的南耀明后,离尧反应及时地收敛了情绪,假装咳嗽一声,重新打起招呼:“帝女,好久不见。”

楚云缈见他憋得耳尖通红,没忍住笑出了声,眼角满意地微微上翘道:“好久不见,离教授越来越帅了。”

她的眼神露骨地游离在离尧的脸上和身上,丝毫不在意还有旁人。

离尧被盯得浑身发热,嗓子干痒,硬是压住内心的躁动,尴尬开口:“您过奖了,这边坐。”

他顺势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准备斟茶。

三人热火朝天地谈论着这次新药的研发过程,南耀明上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不得不借口离开,急匆匆出门。

而电话那头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时机,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立刻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