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上班。
是医院打过来的,说孟媛媛煤气中毒。
花深慌乱地给黎海洋打电话,说待会儿去不成民政局了,然后火速赶到了医院。
不明就里的黎海洋紧张地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花深才接到,好在医院那边说因为救援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马上过来。”黎海洋挂电话的时候无奈地说,“下次说话记得要说完。”
花深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虽然知道不是时候,却仍然忍不住心中甜了一下。
赶到医院的时候,孟媛媛已经醒过来了。牛强和杜洛也在。
据说是因为自家后厨煤气泄漏,孟媛媛一个人在家睡觉,压根儿没注意到。幸好牛强赶到,翻了墙砸了玻璃,不顾自己受伤,及时把她给救了出来。
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牛强,不知道是因为他脸上那些恐怖的疤痕还是别的什么,她总是莫名地抵触这个人。
花深总觉得,那些疤痕下似乎藏着另外一张脸。
可是牛强对孟媛媛又好得无话可说。
其实花深并不反对孟媛媛结婚。自从爸爸走后,孟媛媛一直都是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尽力给她补全所有的爱,让她从来没有因为缺少父爱而产生什么不好的心理,反而健康阳光地长大了。她也希望孟媛媛能有个好的归宿。
杜洛见花深来了,就自觉地出去了,他知道花深不想看见他。
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替牛强撒谎,告诉大家牛强救人的时候有多紧张和危险,有多义无反顾。
尽管这一切不过都是牛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了增强孟媛媛对他的好感。
牛强出去打热水了。
黎海洋推开病房门,身上还带着些风尘仆仆的味道。花深愣了一下:“你怎么来这么快?”
黎海洋停顿了片刻,说:“你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花深意识到打第一个电话是什么时候,不免心虚:“那不是因为太急来不及说嘛……”
黎海洋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正好这时牛强回来了,给大家递洗好的水果。
轮到黎海洋的时候,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疑虑。
牛强回过头来,眯起眼睛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黎海洋敛去眸光间的疑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给阿姨的,热一下吧。”
牛强说着好,接了过来。
黎海洋陪了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忙,就先离开了,花深送他出门。
走到门外,黎海洋报复性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真想把你抓进民政局。”
“我又跑不掉……”花深推开他,“黎海洋,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黏了。一开始不是很酷的吗?”
黎海洋顺势抱了抱她:“夜长梦多。”
黎海洋离开医院之后,在车里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哪儿?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那边报了一个地址。
不久后,黎海洋把车开到了寸步难行的市中心,后来在一家网吧找到了云商。
两人换到了附近的咖啡厅,黎海洋看着云商今天的穿着,一副嘻哈少年的打扮,俨然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居然也不违和。
黎海洋调侃:“你真的是警察?”
“怎么,你以为警察都是穿着制服等你捡到一分钱交过来的警察叔叔啊。”
黎海洋是来跟云商说正事的,没有继续调侃下去。黎海洋开门见山,直接问:“你后来应该了解过吴水河那件案子吧。”
云商有些惊讶。
那天之后他确实回局里调了卷宗出来看这个案子,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他不明白黎海洋的意思,只听黎海洋说:“我觉得花深妈妈身边的那个阿强,有些问题。他很像当年我和花深看到的那个杀人犯。”
“像?”
黎海洋对人的面目有着惊人的记忆能力,但当时那种情况下看的那几眼,以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能肯定。
“虽然他的面容上有些变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不希望花深或者孟阿姨身边有任何一点可能性的危险。”
云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不得不承认,除却情敌这层身份,他很欣赏这个男人。
“刚刚你不是还问我是不是警察吗,怎么这么快就相信我了?”云商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在黎海洋跟他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已经迅速地在脑海里回忆起那件案子的细节,以及那个叫牛强的男人。
“我查过你的资料,年纪轻轻就能拿下那些警衔确实能力过人。”黎海洋停顿了一下,说,“还有就是直觉。”
“眼光不错啊!”云商一听别人夸他就膨胀,他盯着黎海洋,脸上笑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怪不得,能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
黎海洋看了云商一眼:“你说何青苗?”
云商抬了抬眉,不置可否。
“你错了。”黎海洋慢慢说道,“喜欢我的不是青苗,大概是她死去的姐姐青柚。而青苗只是出于对青柚的内疚,所以强迫自己变成她来喜欢我而已。她从始至终都希望死掉的是自己,所以把自己活成了青柚。”
黎海洋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
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自从花深说青苗喜欢他,他就对这件事上心了,很快就看出了青苗真正的症结。
而这几句话却让云商久久回不了神,眼睛里瞬间染上了一层心疼的神色……
夜园墓地。
花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看爸爸,跟他随便闲聊几句。这一次也说到了孟媛媛和强叔的事情。
“你应该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点的归宿吧……”花深兀自叹了口气,“可是那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回答她的只有阵阵鸦鸣,以及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
“算了,还是告诉你一些开心的事情吧——我要结婚了。就是我以前跟你念过很多次的人,大概……”花深说到这里的时候眉间有了松动的迹象,“从我第一次跟你说到他的时候你就听出来了吧,那个人叫黎海洋,我好喜欢他。”
出墓园的时候,花深遇到了何青苗。
何青苗是来看姐姐的,大概是才哭过,眼圈还是红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两人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就各自沉默。
直到出来何青苗才记起来:“我开了车过来,要不一起走吧。”
花深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取车的时候,花深在停车场出口等何青苗,天边氤氲着一团黑蒙蒙的云,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来。最近几天的天气好像一直不太好,总有一种风雨欲来满城催的感觉。
忽然,一阵尖锐的叫声从停车场里传出来,是何青苗。
花深神情一凛,立马冲了进去。
何青苗抱着头蹲在车子旁边。花深拉她起来时,才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青苗,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在车里!他在车里!”何青苗抓着花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花深把何青苗护在身后,她看过去,车门敞开着,而驾驶座上缠满了红色的绳子,宛如一张脸上遍布伤疤,诡异又恐怖。
花深也忍不住头皮一麻,可是里面并没有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锁了车的。”何青苗因为恐惧而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他一定躲在后排,他一直在后排……他一直都在,不是第一次了,他一直……”
花深来不及去看后排车底,何青苗已经晕了过去。她顾不得其他,立马开车送何青苗到医院。
路上花深给云商打了电话。
到医院的时候,云商已经等在那里了。与她以前见过的云商都不同,现在的他整个人变得凛冽又萧肃。
好在没什么别的问题,医生说可能是因为神经高度紧张又受到了惊吓,所以晕了过去。病**,何青苗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仿佛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云商站在旁边,看不清表情。但见他沉默着走过去,然后缓缓握住何青苗的手。大抵是感受到了一些温暖,何青苗终于安静了一些。
花深正准备开口,却听云商问:“你们在墓园遇见的?”
“嗯。”花深把知道的和看见的都说了。最诡异的莫过于绑在驾驶座上的红绳。
云商一直凝神听着,在听到“红绳”两个字的时候蓦地一怔:“你说红绳?”
饶是花深也察觉到其中有什么问题,她点了点头:“而且青苗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云商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脏,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何青苗这些天一直在深渊里经历着比这深无数倍的恐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花深忍不住问。
云商咬着后槽牙,压抑了许久才开口:“她姐姐,青柚当年遇害的时候双手就是被红绳绑住的。”
花深一怔,竟说不出话来。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现在是……”
“没错。”云商接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个恶魔又出现了,并且盯上了青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