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子的。
两个月前,莫听澜在自家浴缸里捡了个从大晁穿越过来的公主,两个月后,她的老乡也穿过来了,并号称自己是……公主的男宠。
男宠穿过来时,身着一件绯红色纱衣,质地很轻薄,属于上了电视一定会被打码的那种,掉进浴缸后,他那件纱衣立即紧贴身体,效果相当十八禁,更可怕的是,他还追着半裸的莫听澜,说要给其宽衣。
莫听澜吓得赶紧跑出了浴室。
惊悚过后,男宠穿着莫听澜的三叶草运动服,头扎一条擦头发用的白毛巾,终于淳朴得像个劳动人民,三个人在客厅展开了谈话。
莫听澜把落地灯打开,灯光衬得他神情异常严肃。
“叫什么名字?”
“小人出身卑贱,恐贱名污了大人尊耳。”
莫听澜重重地拍了下沙发。
“说人话!”
“贱名许柔儿。”男宠捂嘴吃吃笑道,“大人真是英武不凡,此等风姿令柔儿甚倾慕之,此生若有服侍大人之日,柔儿怕是死也无憾……”
莫听澜抓狂:“喂!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手动脚啊!”
“大人,不要这么抗拒……”
“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大人——”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红唇,莫听澜崩溃了。
“阮眠眠!这不是你的男宠吗?你还不快管管他!”
“柔儿坐下。”
置身事外的阮眠眠终于说话了。
许柔儿这才停下疯狂揩油的动作,规矩地坐在沙发上,低下头:“是,殿下。”
莫听澜苦着脸,像个被强盗玷污了的小媳妇儿,委委屈屈地问阮眠眠:“这不是你老公吗?怎么他红杏出墙你都不管的?”
许柔儿扑哧一笑:“大人,殿下她不会在意的,是吧?殿下?”
阮眠眠不置可否,淡淡道:“是国师派你来接我的?”
“接您?”许柔儿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殿下,我来之前都不知道您在这里。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殿下您死了。”
莫听澜浑身一震。
死了?怎么会死了?难道阮眠眠是被雷劈了才穿越的?不对,听她语气,似乎是有个国师送她来的。
阮眠眠又问:“现在形势怎样?”
许柔儿道:“殿下您失踪后,楚王拥立豫亲王即位,又以王爷体虚不宜操劳国事为由,自立为摄政大臣,处理国政。”
阮眠眠点了点头。
豫亲王是她最大的一位哥哥,昭仪李氏所生,因为长得极胖,从小就有心衰之症,不能过多行走,出行全靠轿子。她记得他十三岁那年,轿夫就增设到八位了,也因为这位庶长兄不能长途跋涉,他也是唯一一个成年后没有封地,而是留在了京城的亲王。
叔叔选择拥他为王,想必除了年岁最长之外,也是断定了他寿数不会很长,好等他死后取而代之。
这一步,阮眠眠想到了。
“继续。”
“是,楚王成为摄政大臣后,裁撤了东厂,数千名厂卫尽数腰斩,殿下您不知道,那阵日子啊,天上下的雨都是红色的。”
莫听澜听得咋舌:“腰斩?这也太残忍了吧?”
阮眠眠看他一眼:“楚王生母是我皇祖考的一个贵人,太监们让她在烧红的铜柱上行走,她没走几步就掉进了火坑里,活生生烫死了。”
莫听澜:“……”
他抹了把脸:“这哥们儿也不容易啊。”
许柔儿摇头道:“东厂裁撤不久,楚王四子反叛,杀楚王,自立为帝,不过我来之前,他又被留守京城的西北大军杀了,现在龙椅上坐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了。”
阮眠眠一愣:“我大哥呢?”
“死了,殿下。”
“怎么死的?”
“饿死的。”
一瞬间,阮眠眠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莫听澜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阮眠眠摆了摆手,眼眶却红了。
她大哥虽然长得胖,面貌丑陋,却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哥哥,小时候他常常带她去御膳房偷吃糕点,就连出宫建府后,也时时不忘托人带点儿宫外的小点心给妹妹尝尝。
这个离了吃就不行的哥哥,竟然被饿死了。
阮眠眠握紧手掌,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盯着许柔儿道:“你遇到国师了?是他送你来的?”
“是。”
许柔儿将自己如何藏匿老国师和裘磊,又如何被牡丹揭发的事说了一遍。
“那官兵见我什么也不知道,便将我手上的金镯子抢了想一刀杀了我,谁知道国师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地上写了些我看不懂的字,然后我一脚踏空,再一睁眼,见到的便是这位大人了。”
许柔儿捂唇一笑:“因为太过荒谬,我竟以为是在做梦,认错这位大人是我哪位恩客,所以才误会了,大人别同柔儿计较。”
莫听澜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行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做人吧,以前那些习惯一定要改了啊。”
最好是不要冲他抛媚眼了。
“是,大人。”说完,许柔儿又冲莫听澜抛了个媚眼。
“……”
阮眠眠突然问:“你来之前,国师可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本宫?”
“殿下,国师他……永远不可能来接您了。”
“为什么?”
许柔儿露出个悲伤的表情,说:“因为那一刀,国师替我挡下了。殿下,我来之前,国师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让您忘记前尘,好好生活。”
“不可能!”
阮眠眠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起势太快,整个人都晃了晃。
许柔儿慌忙站起身:“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
阮眠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闭嘴!再说下去,本宫要你的命。”
许柔儿瞬间失声。
莫听澜坐不住了,赶紧出来劝架:“阮眠眠,快把人放开,你看你把他脸都吓白了。”
阮眠眠这才放开许柔儿的衣领,但很快就转身,进了她自己的卧室,门被摔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柔儿抚了抚胸口,虚脱似的滑倒在沙发里,煞白着脸道:“吓死我了。”
莫听澜也呼出口气:“殿下这脾气是真的大啊。”
许柔儿心有同感:“大人,方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大人,柔儿可就性命难保了。”
说着说着,这条蛇精又自动缠了上来。
莫听澜把人推了个四脚朝天,教训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儿?都说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做人,你把以前那些职业习惯赶紧给我改了,国家现在扫黄打非,你这样儿的是要被拉进警局接受教育的。”
“啊?”许柔儿万分惊讶,“难道大人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青楼了吗?”
莫听澜十分头痛:“你怎么一来就问这种敏感问题?”
许柔儿眨眨眼:“这个问题很敏感吗?”
“先不说这个,看来你还是需要思想改造,这样,你以后跟阮眠眠一起去上学,她已经改造一阵子了,咳,大体还算是成功的吧。”
“是,大人。”
“你看看,大人什么的一听就很封建,先把称呼给我改了。”
“那我要怎么称呼您?”
莫听澜想了想:“就叫我澜哥吧。”
“是,澜哥。”
莫听澜摸了摸下巴:“你这个名字也要改,许柔儿,太女性化了,回头上学被人嘲笑。”
许柔儿笑道:“那澜哥你给我取一个吧,就是别改姓,这是爹妈给的,不好丢了。”
“那就叫文强吧。”
“许文强?听上去很威风。”
“嗯,”莫听澜点点头,“这个人是很威风。”
“以后你就睡沙发,待会儿我给你床被子。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许文强一愣:“什么?”
“这事我跟你们公主也说过,就是既然来了这儿,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在我们这儿,女性满二十周岁才能结婚,十八岁才算成年,和未满十八周岁的孩子有性关系犯法,会判刑。”
莫听澜清了清嗓子:“所以,你和阮眠眠的婚姻在这里,是不作数的,明白吗?”
许文强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澜哥说笑了,我就是殿下的一个面首,一年也见不了殿下几次,婚姻委实算不上。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澜哥,你为什么一直喊殿下阮眠眠?难道殿下也改了名吗?”
莫听澜一愣:“嗯?什么意思?她不叫阮眠眠?”
许文强犹豫道:“大晁王室子孙,一直是‘姬’姓,殿下母家倒是阮姓,出自陈留阮氏,但是据我所知,殿下的闺名,是‘凤仪’来着,哥,你怎么了……”
能怎么?被气笑了。
万万没想到,他把阮眠眠当朋友看,结果这个人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他!
一腔真心喂了狗,莫听澜觉得自己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