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还玉精思片刻。
“希兰妹妹,你以为那贺权才华如何?”
“才华?”沈希兰鄙夷道:“作出那般污/秽之物,他倒是一绝。”
秦还玉笑道:“那我换一种问法,他作倘若放在污/秽之物之中,可否排的第一?”
“这……应该……不,不是应该,单论污/秽恶心程度,天下无他作能与之匹敌。”
“那就是了。”
沈希兰顿了顿,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那首窑山之诗也能算得佳作了?这也太……”
秦还玉笑而不语。
“是。”沈希兰正声道:“我承认窑山之作确有其独到之处,若是被**/贱之徒发现必能奉为经典,但终究不堪入目,可见贺权其人心思有多肮脏,如此肮脏之人又岂能是青衣棋仙?这般讲,简直就是对青衣棋仙的亵渎!”
“或许你朝思暮想的青衣棋仙,他偏就是这般肮脏之人呢?窑山之作恰好正是出自青衣棋仙之手也未可知呢。”
“绝无可能!”沈希兰肃然道:“青衣棋仙救万民于战火之中,怀救世之恩事后却拂袖淡然而去,可见其胸怀之旷然,又岂能是贺权那种沉沦在**之俗辈所能相提并论的?殿下,我知你不喜青衣棋仙,可你也不能这般诋毁他!”
“好好好,你的青衣棋仙他了不起,他清高,这总行了吧。”
“哼,不理你了!”
秦还玉苦笑道:“逗你呢,还真生气了。你想过没有,恰是这首窑山之作,足以证明贺权其才华超绝,那是不是说,之前那半阙千古绝唱也是出自贺权之手无疑了呢?”
“这……”沈希兰错愕:“前后两首诗词,无论立意还是意境,完全是云泥之别,我很难想象它们竟会出自同一人之手,可是单论才华而言,你所言确实又很有道理,这不太可能吧,一个人怎么可能复杂到这种程度。”
“你很了解青衣棋仙么?”
沈希兰又愣住了。
“希兰妹妹,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可事实上,你从未正面与他接触过,甚至连他真正张什么样子你都不知,假如说,那贺权偏就是你梦寐以求之人,你又当如何?”
“我……我……”
沈希兰摇着头,眼圈瞬间泛了红。
“我不知道……”
“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还会不惜给他为奴为婢,一辈子无怨无悔的追随么?”
沈希兰转瞬泪流满面,痛苦的低下了头。
“你别难过,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假如有一天,贺权与贺朝二者你只能选其一,很显然贺朝会是更好的选择。”
“不,我讨厌贺朝!”沈希兰抹着眼泪:“真要有这么一天,我谁也不选,我宁愿出家为尼!”
“好吧。”秦还玉惆怅道:“但愿这一天不会到来。”
二人相对沉默了许久,秦还玉忍不住又问:“对了,你之前说要去贺府向姚老求学,还去不去?”
“不知道……”
“还是去吧,既然话已经开口,贺员外夫妇也应下来了,言而无信总归不太好,也正好能验证你心中的猜想。”
“让我想想……”
秦还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其实她内心也是有小心思的,沈希兰若是去了贺府求学,以后她便能理所应当的去贺府看望自己的好帖己,顺便多看看那个有趣的人。
次日清晨,贺朝正在梦周公,却被人吵醒,正想发脾气,睁眼一看,居然是姚师远。
“岂不知一日之计在于晨,眼见恩科棋试迫在眉梢,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先生您错过学生了,学生刚刚正在下棋呢。”
“下棋?”姚师远不解:“与何人下棋?”
“周公啊。”
“讨打,手伸出来!”
姚师远拿起戒尺,高抬低放,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朝儿,你莫要嫌为师啰嗦,你虽生来便衣食无忧,却要明白,在咱大泱朝自古便有士,农,工,商一说。其中商人地位最为低下,倍受世人歧视。任你今日黄金满屋,又如何确保明日它还在不在?为师观察你多日,你本性并不坏,且聪慧异人,只需稍加勤奋,未来必将大有作为,可你……如此浪费天资,实在令为师痛心啊……”
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听得贺朝鼻头阵阵发酸,有些控制不住的难受。
他很清楚,姚师远是对他动了真心。
“先生,弟子知错了,弟子这就起身练棋。”
“孺子可教也,为师颇感欣慰。”姚师远起身道:“为师便在棋房等你,恩科棋试迫在眉梢,你的棋力尚浅,可要上些心才是。”
“学生知道了。”
片刻后,贺朝进入棋房,远远的就见到姚师远面前摆着一副空棋盘,正在等着他。
“先生。”
“坐吧,为师之前闭关参悟棋谱,耽误了你不少课业,往后当加倍补上,你要做好准备,闲言少说,你执黑子先行。”
贺朝捻起黑子,犹豫片刻后,落入天元位。
“首子落天元是为废子,不算,重来!”
姚师远出奇的认真,反而搞的贺朝十分的不自在。
总感觉自己随便应付的话,实在对不住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
若真要认真的话,就是十个姚师远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思来想去贺朝决定九分应付,留一分认真即可。
重新落子时,首子抢占星位,常规开局。
约一炷香后,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明朗,白子呈攻杀之势,黑子接连失地,已陷入即将被灭大盘的险境。
随后白子仅仅只落下第73手,贺朝纠结片刻,果断投子认输。
“嗯,不错!”姚师远不由多看了一眼贺朝:“没想到,你能与为师下到这第73手,已是相当不易,看来是为师委屈了你,你棋力突飞猛进,想来最近没少下苦功。”
“多谢先生夸奖,实不相瞒,学生常与我那丫头晴儿下棋,慢慢的倒也还算有些许长进。”
“晴儿?”姚师远诧异道:“便是整日跟在你身后那个清秀丫头?怎么,她也会下棋?”
“这……”
“吞吞吐吐作甚,讲!”
“好吧。”贺朝道:“不敢欺瞒先生,学生与晴儿对弈,从未超过五十手,她可比学生厉害太多了。”
“当真如此?”姚师远见贺朝点头,惊喜异常:“为师今日棋力大增,正愁贺府没有好对手,如若真如你所言,那晴儿的棋力必是不错,快去请晴儿!”
贺朝求之不得,赶紧起身,没一会儿就把晴儿找来了。
姚师远不知,贺朝并非说漏了嘴,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在他的亲自**下,如今晴儿的棋力,即便不胜姚师远,却也相差无几,二人棋力大抵相当,认真对弈的话,绝对能算的上难得的敌手。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箭三雕。
既能用实战锤炼晴儿的棋力,又能给姚师远练棋,最重要的,自己立马就能得到解脱。
拜托,要让自己一天五六个时辰的陪姚师远这个“臭棋篓子”下棋,那得多折磨人。
“站住!”姚师远侧目:“为师何曾允许你离开了,过来,站为师身后,仔细观摩对你大有益处。”
不是吧……
晴儿忍不住抿嘴偷笑。
“晴儿姑娘,听朝儿讲你棋力相当不错,老朽也是好奇,特邀你来对弈一局,你莫要慌张,首局便让你六子可好?”
晴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贺朝,想让他拿主意。
姚老开什么玩笑,上来首局就先让六子,这是有多瞧不起晴儿。
贺朝挤了挤眼,晴儿顿时心领神会,意思是,让子是吧,那就别留情面,首局直接给这老头杀穿。
“那……那晴儿就却之不恭了。”
“不必客气,请先随意落下六子。”
晴儿点头,随即快速的在棋盘先下六子,这六子中有四子先抢占了星位,另外两子则摆出了定式。
“这……这是何种定式?”姚老惊讶极了:“老朽竟从未见过!”
“回姚老,此定式为双飞燕,此二子呈斜角之势,如那飞燕展翅。”
“妙!秒极!”姚老眼睛越瞪越大:“此定式一成,最为考验双方棋手之棋力,但凡有一个不小心,此局便会转瞬定胜负,好啊!晴儿姑娘这开局便要与老朽拼棋力,当真是自信满满,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客气?
待会儿别哭就是,四字分别占据星位,然后中盘落下双飞燕,赫然已布好了天罗绞杀网,接下来便是请君入瓮,大杀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