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还钱赵裴马上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嘴脸,别说他现在没有,就是有也不见得能还。
自己远处孽子那边三天两头传信嚷着要钱,还放言再不给他钱,就立马来临安城与他当面相认,一想到自己家那吃人得的母老虎,赵裴就打心眼里发怵。
就刚刚沾贺朝的光赚的那几千两银子,回头都还得给那孽子送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就俩儿子,一个是个傻子,一个是赌鬼,总不能将来让傻子继承家业吧。
“得,我算是服了你们父子俩。”赵裴装作无辜道:“三成就三成吧,不过,贺兄,那啥,兄弟最近我手头特别紧,能不能……”
“不能!”贺大江一瞪眼:“赵老狗你别蹬鼻子上脸!”
“那贤侄你看……”
贺朝耸了耸肩:“你问我没用,贺家我爹做主。”
“贺兄,我……”
“滚!”
赵裴借钱不成,只得先灰溜溜的离开了。
“什么东西,呸!”贺大江骂道:“借了三万两,都一年多了,就没有一次说还钱的事!朝儿,爹就不明白了,你为啥要跟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谈合作,那啥,爹虽然当场答应了,但毕竟咱们还没签文书,还能反悔,就算签了文书也没啥,爹豁出这张老脸,十五万两啊,当真开不得半点玩笑。”
“我没开玩笑。”贺朝解释道:“最初我确实没想过拉赵裴入局,但是,爹你再想想,倘若没有我俩之前的那番密探,你初听赵裴的那番设想,又是怎样的感受?”
贺大江想了想,肯定道:“实话讲,确实很意外,尤其他那句融合百家生意于一处,令人眼前一亮,不得不说想法出奇的大胆,爹经商多年却是头一回听闻这般大胆的理念。”
“并非大胆,而是有现成的例子,书瑶棋社便正是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听闻他们最近在不停的收购柳风街其他商铺,这便是商业扩展的现实迹象,爹,你试想一下,如若有一天,整个柳风街都成了书瑶棋社的地盘,他们可以围绕棋社,开设酒楼,客栈,赌场,镖局,甚至于把所有赚钱的门列全部集中在一条街上,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难以想象!”贺大江惊讶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柳风街肯定会成为临安第一街,我贺家的生意必受严重打击。”
“事实上,这种影响已经出现,柳风街如今有多热闹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到了那一天,临安城百姓出门逛街,首先想到的就是柳风街,这便等于各式各类的交易都会在柳风街产生,而临安城其他商家又各自为战,即便临时联合,也根本无力撼动柳风街的地位,等待他们的必将会是快速衰落,甚至于慢性死亡,而我贺家必然会首当其冲遭受侵害。”
“朝儿你还真没说错,书瑶棋社才开张一个多月,就已经起势,如今临安城各处商家都在谈论此事,都指望着我贺家能出头,可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爹又岂能不知,他们无非是坐山观虎斗,还想着从中各自捞些好处,说到底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这就你错了。”贺朝解释道:“别小看了这群乌合之众,如若他们被书瑶棋社收买,然后集体孤立我贺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他们敢!朝儿这点你多虑了,我贺家在临安经营了百年,说句不客气的话,临安城近半数的商家,都得看我贺家的脸色,我贺家高兴了给他们口肉吃,不高兴了,连剩汤都没得喝!”
“这只是现状,也是一种平衡关系,而如今能打破这种平衡的书瑶棋社已经出现,如果我是书瑶棋社的老板,恐怕早已开始在这方面布局。爹,咱贺家千万不可大意,儿子之所以要用赵裴,便是要用他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而彻底破坏书瑶棋社的布局,赵裴,是个人才,是人才,咱就得用!”
“不是吧?”贺大江迟疑道:“朝儿,你真想让赵裴全权经营新棋社,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贺朝笑了笑:“确实只是说说,此人白手起家曾赚的万贯家财,说明能力不错,能想到融合百家生意于一处,说明眼界与商业头脑皆是一流,此等人才做我贺家掌柜,倒也不算屈才。”
“掌柜那还好说,这家伙能力自是没得说,连爹也佩服,可人品就……”
“儿子看重的只是他的能力,只要他能为咱贺家挣钱,人品怎样重要么?”
“爹就是担心,此人过于狡猾,且贪得无厌,让他替咱做事那得留十二分得心眼,怕一不小心反倒被他给卖了。”
“嗯。”贺朝点头:“爹你说得没错,赵裴这人只是一时落难,一旦起势绝不会甘于人下,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制衡他了。”
贺大江好奇道:“哦?这你都想到了,快与爹说来听听。”
“是人都有软肋,赵裴的软肋不要太明显……”
“你是说他的私子?”贺大江楞了楞,随即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贺大江的种,只要拿捏住了他的私子,赵裴一辈子都别想翻天!妙啊!爹这就继续派人打听,想办法把这小子给弄到身边来。”
“弄到身边就过于明显了,也没什么必要,派人盯着,偶尔给点好处,能一直产生联系就好,另外咱也得跟赵裴的夫人搞好关系。”
“妙!妙极了!爹这就去办!赵老狗啊,你就是再狡猾,碰到我朝儿,这辈子就认命吧!哈哈哈!”
贺大江离开后,贺朝则继续淡定的抄录着曲谱。
十五万两并不是随口一说,目前手头上只有一万两,这份曲谱应得的五万多两,目前也只是七七八八收了点零头的定金,得赶紧抄完了,把银票握到手里那才算真正的踏实。
这样算下来自己手里就有了六万多两,还差近九万两的巨大空缺。
这笔钱倒也不是很急,虽说答应了赵裴贺家出资十五万,但也没说立马就兑现。
况且双方也只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后面还有很多细节要商讨,比如说旧楼如何改造,请谁来改造,以及最重要的员工人手问题。即然一开始是模仿书瑶棋社,那么年轻漂亮且棋品不俗的女坐馆,要去哪里请,这些都还是头头疼的问题,需要进一步的商议。
六万两应该足够前期旧楼改造的基本费用,后续的九万两可以慢慢跟进。
但即便如此,贺朝却依旧感到压力很大,因为他很清楚,自古商场如战场,同行更是冤家,更何况开在同一条街上,几乎面对面的同行,新棋社一旦开张,必然会遭到书瑶棋社的猛烈攻击。
这种时候相互之间为了笼络客人,最常见的便是大打价格战,资金储备就成了彼此谁能笑到最后的关键因素。
虽然贺朝背后有临安首富贺家这座大靠山,但贺家其实也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资金充裕。
另外书瑶棋社幕后的老板至今没有露面,也就意味着,贺朝并不确定他背后的靠山有多大的本钱。
总而言之,贺朝从一开始决定,就没打算靠贺家来打赢这场商战,他很清楚,真到关键时刻,能靠的只有自己。
因此,赚钱成了贺朝此事的头等大事。
卖曲谱倒是一条快速发财的好路子,但曲谱这东西,偶尔丢出那么一份,倒也有说辞,接二连三的往外丢,那就太张扬了,一旦引起朝廷的注意,就没那么好解释了。
那么也就剩下另一条路了,那就是卖棋经。
棋经这东西可比曲谱来的靠谱多了,一来,历来棋艺超凡的棋手大多都很低调,喜欢用各种各样的隐秘称号。只要棋经质量过硬,买家不会过于纠结究竟出自那位高手。
这二来,棋经之间也会经常出现转卖以及翻录的现象,导致最后很难查到原本,追本溯源就很困难。
这三来,卖棋经都不用自己出面,买家到手后必定会视若珍宝,就怕被人盯上而匆匆转移。
实际上,贺朝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之前交给晴儿那本棋经,便正是改天要拿去售卖的之一。
他书房的暗格中还藏有早已偷偷完成的另外两本棋经,除了交给晴儿的那本品质最优以外,剩下两本差不多就和送给姚老的那本差了多少。
以当下棋经有市无价的大环境,就算两本普通的棋经,一旦反到市场上,那绝对都是哄抢的宝贝,价格嘛想来低不了。
贺府的宴会到了半夜才总算告一段落,贺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铺在书案上,从下午一直抄到客人们都陆续散场,依旧全神贯注,七份曲谱早已抄录完成,剩余时间贺朝都用在继续默写新的棋经。
忽闻窗外有人喊道:“大少爷不好了,你快出来看看吧!有人在欺负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