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州以南,南州以北,田静村安然地伫立于两州交界之所,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以养食,促织以成衣,生活好不安逸。
铁牛是村子里的青壮劳力,整天在田地里劳作,让村民们看了不禁齐齐夸赞:
“铁牛当真是我们田静村最勤劳的人啦!”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铁牛每次劳作完了之后,就会向村西头陈寡妇那里走去,他的家在村中间,田地在村子南面,每次他不惜绕路就是为了看看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陈寡妇今年三十六岁了,可是身段圆滑、容貌惊人,也算得上是村子里的第一美人,可是他原来的丈夫逄飞驰在一天成为了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几个月之后回来说什么仙凡有别,和陈寡妇分开了,陈寡妇就这样变成村子里人嘲笑的活寡妇。
但是不久后传来消息,那个宗门因为惹上了一个大宗门,导致了全宗覆灭,那逢飞驰也死在了当场,而陈寡妇也成了真寡妇,即便逢飞驰死之前已经与陈寡妇分开了。
铁牛来到村西头,乡亲们见到他也都明白他是来干什么的,有几个好事者还开铁牛的玩笑:
“铁牛啊,今天又来关照村里的西施啊!”
“哈哈哈,铁牛,当初就让你硬气点,直接把陈寡妇娶了,你看看现在,让大家白白看在眼里。”
“去去去,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吗?”
铁牛作势挥舞铁铲,将几个村民赶走,他们也都没什么恶意,铁牛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咚!咚!咚!
“桃子姐,开开门啊,我来给你送点鸡蛋和肉。”
铁牛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还闻了闻这些肉的味道,实在是让铁牛神往无比啊。
“铁牛,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别让乡亲们笑话你。”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但是如果仔细品味,还能发现这声音原本存在的魅力,似乎是一位不多见的美人在其中凄清地守着空房。
“桃子姐,别闹了,咱们还是要生活不是,为了逢飞驰那畜生咱们不值当,改天啊,我托村子里的媒婆再给你找一个,到时候你还是我的桃子姐!”
铁牛的嘴角露出了憨厚的微笑,铁牛今年二十六岁,和陈桃差了整整十岁,不过小时候铁牛的父母被修士大战卷了进去,从此变成了孤儿,村民们都主张将铁牛扔出去,不然多一张嘴要吃掉多少粮食,逢飞驰当时身为村子里的劳力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在他们将要把铁牛家里的东西都搬走,然后扔掉铁牛的时候,陈桃站了出来,将五岁的铁牛收留,随后铁牛就一直与陈桃生活在一起,直到陈桃被逢飞驰娶走。
想到这里,即便是表面上看起来憨厚无比的铁牛脸上也露出了阴狠之色,最毒不过杀人语,这些村民当初不仅要扔掉自己,现在还要给桃子姐加上这么大的束缚,实在是难以饶恕!
不过铁牛这么多年来也早已习惯了,他也想像仙人那样飞驰于天地之间,不过与逢飞驰不同,他想要的仅仅是不受约束的自由,而不是狼心狗肺的背叛。
“铁牛,你还年轻,现在村子里缺不得你,你今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免得到时候乡亲们将你划作异类,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吧!”
陈桃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决绝,而且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吼出来的一般,让铁牛感觉到异常。
“桃子姐,桃子姐!你在干什么,别做傻事啊!”
铁牛疯狂地敲击着木门,里面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随后铁牛带着惊慌开始猛烈地撞击木门,他的表情已经从先前带着微笑的憨厚变成了表情扭曲的惊慌和憎恨。
为什么那些村民自己不干活却让要被抛弃的我来干活,为什么救了我的命的桃子姐最后会被他们逼到现在这个地步,铁牛想不通,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尽管他努力地融入到田静村的集体当中,可是他始终与村民们隔了一层厚厚的可悲的障壁。
砰,砰,砰!
伴随着木门破碎的声音,铁牛背着阳光冲了进来,只见现在的小屋一片狼藉,就像是桃子姐曾经在这里发过一次疯一样,各种陈设早就离开了原本应该摆放的位置,而卧室房门紧闭,陈桃明显做了两手准备,求死之心可见一斑!
“桃子姐,桃子姐!”
铁牛的声音带着悲怆和绝望,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毫不犹豫地向前冲去,房门瞬间被冲烂,只见卧室房梁之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吊着陈桃的脖子,陈桃的身体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活人的生机。
铁牛木着神情带着僵硬的身体将陈桃抱下来,陈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铁牛探鼻息的时候发现她还有点微弱的呼吸,当即大喜过望,正要将陈桃背起来带到城里的医馆救治的时候,他想到了,他们村子里一直自给自足,根本没钱治病救命啊!
“不管了,到时候就算是逼,我也要让那医师救救桃子姐!”
想到这里,铁牛将陈桃扛在肩上,飞速冲过村子,向北边的城区跑过去。
本来已经日落西山,人影散漫,大道上没有什么人还在行进,忒牛在昏黄色的阳光之下飞速踏着脚步奔跑,他心中的焦急此刻都化作了速度,他是无比地希望此刻就有一个医馆开在路边,就算是让他做牛做马也答应了!
不过时间的流逝终究不是速度可以弥补的,铁牛还没有看到城郭的时候天就暗了下来,铁牛也感觉到身后的陈桃身体变得冰冷,铁牛面如死灰,慢慢停下了脚步,将陈桃放了下来,让她舒服地躺在树干之下,忒牛透着微弱的月光看向了陈桃苍白的面庞,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铁牛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他的粗布衫之上,他绝望地看向天边,不禁想起了逢飞驰御剑而来时的傲慢和嚣张,又想起了自己父母死在修士攻击余波之下的惨状,不禁喃喃:
“凡人之命,几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