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遇到的村民也没了往日的笑容。
大多都在默默的坐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这些人大多也不认识朱允熥，对这个外来者也毫无反应。
久经生活的摧残，他们此时已经有些麻木。
过去虽然惨痛，他们也早已经流干了泪水。
活下去，已然成了他们的唯一目标。
朱允熥虽然心中颇有触动，也无暇伤春悲秋。
自己这趟来林家村，也并非为了祭奠亡魂。
两人径直穿过村落，直奔广场上的神社而去。
神社广场显然已经过修葺，丝毫看不出任何战乱的痕迹。
几道形色匆匆的白莲教众在广场穿梭，清除着最后的血渍。
“吴王殿下？”
朱允熥刚刚踏上广场，就遇到了熟人。
一个长发中年人表情有些讶异，径直迎了上来。
正是那晚圣女身侧的左使。
“嗯，圣女在哪，我有事找他。”
朱允熥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
早一刻解决问题，他就能早一点解脱。
白莲教和倭寇的问题，有了眉目，他也不想再拖。
“圣女？”
“圣女在神社内，两位跟我来吧。”
长发左使有些疑惑的看了朱允熥一眼，还是应答道。
他能做到左使的位置，自然明白，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朱允熥的官方身份，想必也不会跟他解释什么。
有左使带路，几人一路畅通无阻。
绕过前来祈福的人群，径直走到了神社后堂。
一席白衣，面戴轻纱的圣女此刻整跪在佛像前。
白衫长发，配上绝美侧颜和清冷的气质，整个人宛如天上下凡的天子一般。
饶是朱允熥见过无数美女，上一世的各种抖音网红也看了不知道多少。
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还是让他愣神了片刻。
不过他也并未发呆太久，仍然上前道。
“几日不见，圣女还是一如既往的人间绝色。”
听得来人脚步，方才还在祷告的圣女缓缓起身。
面对朱允熥的惊叹，她也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夸赞她美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圣女必须终身不嫁，她也早已没了那些世俗的念想。
“吴王殿下，别来无恙。”
“不知殿下这次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她淡淡点了点头，开口道。
声音婉转动听，犹如山间清泉，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朱允熥被这清泉流响般的声音震撼，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眼前圣女看朱允熥呆呆的眼神，眉头肉眼可查的皱了皱。
轻咳两声，提醒道：“殿下？”
朱允熥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有些尴尬。
当日第一次见是深夜，他压根没看到圣女的面容。
当时到处都是兵刃交接声，这等仙乐般的声音更是没有注意。
如今正式见面，却是丢了大脸。
“咳咳，这次来找圣女，是有一事相问。”
“哦？这天下，还有吴王不知道的事情？”
圣女眉毛一挑，有些好奇道。
“吴王殿下随便挥挥手，情报自会送上门来，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朱允熥好歹是大明皇孙，杭州藩王。
只要他开口，为他卖命的人自然不计其数。
怎么轮得到来问自己一介女儿身？
“这件事，并不是我能问到的。”
朱允熥挥挥手，淡淡道。
“吴王但说无妨。”
圣女端坐在旁边椅子上，给自己沏了杯茶。
轻抿一口茶水，淡淡道。
“圣女可曾听说过——天丛云剑。”
朱允熥盯着面前不是人间烟火气息的女子，平静的开口道。
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家常话。
此言一出，圣女面色剧变。
脸上各种表情一闪即逝，送到嘴边的茶水也险些洒了出来。
“有所听闻。”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定心神，脸上表情也回归平静，淡淡道。
“那这天丛云剑，看来确实是在圣女手中了？”
朱允熥眼神中精芒一闪而过，直接开口道。
天丛云剑，是倭国国器。
依照现在的历史，华夏压根不可能有这东西的任何记载。
官家都不知道的事情，眼前女子知道。
青龙的情报，恐怕是真的！
“殿下何处此言？”
“小女子一介山野村夫，怎会有如此宝物。”
圣女面色微微颤动，矢口否认道。
“我大明与倭国并未有太多来往。”
“这天丛云剑倘若不在你手中，你又如何会得知这件宝物的名字？”
朱允熥眼中精芒闪烁，咄咄逼人道。
“恐怕最近的倭寇犯边，也是为了寻找这件宝物吧？”
他没有任何保留，直接逼问道。
“...”
圣女看着手中茶杯，一时间沉默不语。
看得眼前女子反应，朱允熥心中的确信又多了几分。
“当日的林家村血战，也是因这件宝物而起？”
“...”
回应他的，依然是无边的沉默。
“我说圣女怎么生死关头都不肯后退一步。”
“原来是在为自己谋私利...”
朱允熥看着面前沉默不语，双手攥紧的女子，淡淡嘲讽道。
“用上千村民的性命，和数百教众的牺牲，还来这件宝物的安危。”
“你平日里打着济世救民幌子的时候，可曾有过羞愧之心！”
朱允熥毫不退让，继续咄咄逼人道。
涉及到人民性命，他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犹如平地惊雷一般，振聋发聩。
“我...我没有。”
圣女的声音细若蚊呐，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道。
“没有？”
“那你摸着你的良心，对面前的佛像发誓。”
“那天晚上，你牺牲所有人要守护的，不是这柄天丛云剑！”
朱允熥冷冷一笑，质问道。
回应他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怎么，不敢说了？”
“还是，被我猜中了？”
眼前圣女被他逼问的面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显然内心也在经历着无比的煎熬。
“事到如今，还在打着济世救民的幌子。”
“可笑的是，外面那些村民，还真把你当成他们的救世主。”
“你看过他们的眼睛吗？”
“你听过他们失去亲人的痛哭吗？”
“你听他们在诚心为亡者祈祷的时候，不会觉得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