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宫墙，萧瑟的秋风，枯萎的荷花池。
这初秋败落的景色都让心情本就极差的朱由检更是愁绪满身，他手中捏着那份密信，正是他愁绪的来源。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朱由检仍旧没有想通，当初自己甚至愿意放下张献忠挖皇家祖坟之痛，将张献忠收服招安。
即便张献忠拒绝接受改编和调遣，不接受官衔，甚至就连他想保持独立性，崇祯都忍下来了。
就是因为朱由检知道，这大明皇朝已经没有办法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所以朱由检愿意付出一切，让这大明朝廷先安稳下来。毕竟他知道，即便这群反贼闹得再大再荒唐，威胁他大明百年正统的，却只有北方的鞑子和西边的咸阳。
可谁能想到这群反贼就仅仅安分了一年，张献忠在谷城重新造反，罗汝才、马守应部也起而响应，并到谷城与张献忠会合。
原本被扑灭的反贼，只用了区区三个月重新死灰复燃，声势极大。
朱由检立刻派遣大将前去围剿。
可就在这时，本应该被消灭的“闯王”高迎祥部手下了一个将领，名为李自成，重新拉起“闯王”的名号，带着数百个手下，杀入河南。
区区百人，杀入了县城，竟然没有一个官兵抵抗，一个小小的县城在大荒之年被搜出来了数万担粮食。
李自成立刻收留饥民，开仓而赈饥民。
一时间“远近饥民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而这时李自成又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河南民间流出民歌“迎闯王，不纳粮”，一时间从者数十万。
自此，河南陷落，李自成带着号称二十万大军此时正在围困着洛阳。
这种绝境，让此时无兵无粮的朱由检，真正的陷入了绝望，他在位了十三年，第一次真正感到了绝望，他觉得，大明江山真的要毁在他手中了。
“父皇，父皇？”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了过来，叫醒了陷入沉思的朱由检。
这女孩正是朱由检的次女，此时只有十岁的长平公主朱媺娖。
看着眼前的女儿，朱由检也没有露出一丝丝的笑容，依旧面容僵硬，生冷的问道：
“何事？”
朱媺娖没有被朱由检冷淡的语气吓到，毕竟朱由检这些年在宫中都是这个样子，虽然母亲说父皇还未当皇帝的时候，是个极为温柔的男子。
可是自从朱媺娖懂事之后，从来没有见朱由检笑过，温柔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朱媺娖已经习惯了他父皇这幅冷淡的样子。
“母后说，那封信有回复了。”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些，脸上多出了一丝期待，立刻不管还站在一旁的朱媺娖，快步回到了坤宁宫中，而身后还跟着个气喘吁吁的朱媺娖。
此时踱步在坤宁宫主殿的周皇后却一脸的忧荣，她手里的这封信火漆还未拆掉，证明信的内容她还不知道。
但是周皇后却猜得到，这回信恐怕并不会如她丈夫的意。
朱由检也看到了皇后手里的信，直接从她手中取了过来，立刻撕开了信封，看起了信纸上的内容。
此时的坤宁宫主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被屏退，所以朱由检根本没有压抑情绪。
看完回信后，朱由检立刻暴怒的撕碎了这封信，大骂道；
“凭什么？凭什么？他秦政凭什么拒绝我？我堂堂皇家公主下嫁他家，他竟然不让？还说什么做父亲的要让孩子自由恋爱，不打算插手？
这种借口？他也敢拿出来说？
我早就知道秦政这人脑后长着反骨，崇祯七年的时候就该当场把他推下去砍了！这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该死！该死啊！”
周皇后看着情绪失控的朱由检，露出了一丝苦笑，将崇祯撕碎的信纸捡了起来，拼好后看完，眼睛一亮，然后才说道：
“陛下，不如我们将长平送往咸阳吧。”
“我堂堂皇家公主？他不要我还得给他送过去？他也配？！”朱由检听到这话更是愤怒，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周皇后。
可是周皇后并未恐惧，她与这个男人生活了一辈子，其实早已看透他的脾气秉性，所以对他从来没产生过恐惧。
“派遣长平公主前往咸阳巡视，本身就是应有之义，而且秦政信中邀请皇室派些年轻皇子皇孙人去咸阳书院中看看，在我以书孝传家的大明而言，也是应有之义。”
朱由检听到这番话，顿时沉默了下来，看向了这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枕边人，然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颓然道：
“这事让曹化淳去办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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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三年的洛阳，已经不再繁华，因为城外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李自成的军队。
此时的洛阳城外，福王长史常末远正拉着五十车金银正在与一群穿着黑衣人做着交易，而交易的东西，竟然全是火药枪炮。
而正与常末远做交易的黑衣人首领竟然正是栗松。
两人作为同一期的咸阳书院的毕业生，一个选择进入了黑冰台当了探子，另一个选择回到了老家洛阳混进了福王府内。
如今常末远已经成为了福王府除了福王外的实权第一人，福王的绝对心腹，不然也不会在被反贼包围的绝境之下，派着他来与咸阳黑冰台做交易。
而栗松也如今已经成为了河南黑冰台的首领，河南大乱，作为早就被咸阳盯死了的肥猪，福王一直是他们嘴边的肥肉。
如今李自成围城，自然说明这口肥肉时候该吃了。
而这五十车金银，正是黑冰台咬下来的第一块肉。
“这些年你转移出了多少东西？”
“七成吧，这头猪太肥了，我运了好几年，才只运出了七成，加上这五十车，勉强只有八成。”
“那剩下的油水我们来榨，你就别回去了，县尊有令，即将出山，正是缺人的时候，让你连忙回去。”
“行，最后这福王家小出城还能再榨一次，听说李自成也跟你们买了火药？”
“是啊，人家大方极了，直接给我们付了黄金八万两，所以得快点了，再迟洛阳城就要破了。”
两人看似在那讨价还价，吵得不可开交，其实就是在那瞎聊天。
而就在此时，咸阳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栗松脸色一黑，骂道：“这王八蛋刚到手就炸啊？性子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