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里，杜如晦又写信告了假。
这让李世民疑惑了起来，一直殚精竭虑的杜如晦可以说是劳模中的劳模。
现在突然请假，而且还不在杜府之中。
收到禀报，连杜如晦的次子也离开了长安，于是李世民便让人细探。
杜如晦的行程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李世民就知道了他去了鸡苟唤那无名村。
于是李世明便传唤了目前还在担任侍御史的杜如晦嫡长子，杜构。
这御史台基本上都是杜家的人，之前的御史大夫迁吏部尚书就是杜如晦的叔父，杜淹。
今年杜淹因病在家疗养，吏部尚书就由杜如晦顶任，而御史大夫空置，御史中丞由其子杜敬爱担任。
说起来，杜淹还陷害过杜如晦，之后杜楚客说和，杜如晦才为杜淹求情。
杜构遗传了自己父亲的好皮囊，眉清目秀，恭敬地坐在李世民的下首。
在问清楚杜如晦是让自己的次子去拜师之后，李世民的表情非常丰富。
到底还是果断的杜如晦，这就捷足先登了。
如此不加掩饰，可以看出杜如晦相当的急切。
身为朝廷大员，一举一动都有多方关注。
这杜如晦让自己的次子拜师，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李世民知道那无名山村的神奇，但是，是什么促使杜如晦这么着急拜师，之前他去往的时间很短，没能详细了解。
这么想着，殿外传来一声大吼：“陛下，杜如晦那老小子捷足先登了！”
来着便是黑脸尉迟融，当他进入殿中，看到脸色带着几分尴尬的杜构，撇了撇嘴，躬身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然后用眼神跟李世民挤眉弄眼。
“敬德卿，承乾久居东宫，应当出去见见世面，体验民间。”
李世民开口喃喃道。
尉迟融心领神会，立马随着内侍离开。
正襟危坐的杜构哪能不知道这是要去那鸡苟唤山村，一时间满脸问号。
“好了，此事罢了，杜卿要多加勤勉，莫让虎父出犬子，退下吧。”
“微臣铭记，谢过陛下。”
杜构躬身告退。
……
鸡苟唤山。
现在来的飞蝗渐渐少了许多。
马周和杜如晦这些外乡人也参与了抗蝗事业。
同时，他们四处观察村里的农业水利。
鸡苟唤山离泾河大概两公里，中间隔着不小的山地。
村子里靠着将山中的小溪引流汇聚而成的水坝，再加上从泾河开辟出来的沟渠，供给着村民的用水和灌溉着农田作物。
可别小看这两公里的距离，山路坎坷，期间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但也正是这样的水利，让山村里不需要和其他村子争抢水源。
虽然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大村落。
最让两人吃惊的是那集中净化，号称什么沼泽过滤系统的滩地。
在其不远处还有一个化粪池，和滩地差不多，定时清理可以直接转变成肥料。
什么叫道法自然，这就是道法自然。
出水口都埋在底下，保证了城墙的完整性，并且水源地被城墙所保护，两者相辅相成，形成了一道坚固的要塞。
杜如晦和马周越是观察，越是从中了解到长安城的不足。
现在想想，都不由得觉得胃中翻滚。
特别是知道渗井对于地下水源的危害，马周还好，杜如晦觉得自己喝了那么多年的屎尿，实在是恶心，恶心啊！
这两人经过几天的商讨，不断将山村里的一切和长安做比较。
最终得出结论，这里无法在长安复制。
因为如果要复制，那必须把长安的地给翻过一遍，而且还要很多具备专业知识的人才。
“林先生是怎么想到这过滤系统的！”马周喃喃自语道。
杜如晦看着眼前的水渠，沉思道：“自古以来，下水系统便是城池之重，但是与此处相比，长安还远远不如矣。”
“工匠精工，农户精农，那读书人算什么，百无一用啊。”马周抱头苦恼，自己脑中所谓的治国之策，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幼稚。
“莫要妄自菲薄，林先生说过，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读书，应该还是有用的，不然林先生也不会开学堂，那些个工匠农户也不会上什么夜课！”
杜如晦握紧拳头，他现在脑子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想在这百废待兴的大唐上施展。
两人的视察小组不断转悠着，但是还是有禁地不让他们看。
那便是鸡苟唤山中，被密林包裹住的一处山沟里。
十步一岗，用高墙包围起来的山沟之中不时会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从高处往下看，是各种各样的烟囱，以及一大片玻璃建筑。
马周和杜如晦试问过林北，得到的回复是：“你们连这村里的基础建设都还没吃透，贪多嚼不烂，基础不稳定，那么再高的楼也会倒塌。”
是的，这个视察小组是得到了林北的允许才能在村里不断学习。
也正是因此，马周才改称林北为先生。
达者为师，不以年龄而视之。
只要他们提出正确的问题，那些个村民工匠都会给出答案。
比如他们所用的犁，能更加省力，为此还给他们看了自己用的曲辕犁。
和直辕犁相比，曲辕犁更小，更加省力，还方便回转，可以极大减少农户的体力。
大片的耕地就是在它的铲下完成翻土，然后就是极为方便灌溉的水利，和那丰富的堆肥。
从农户口中得知的还不止如此，村里还有块名叫试验田的特殊田产。
每年，农户们都会挑选长势最好，谷稼最为丰硕的苗子种在试验田里，之后试验田丰收就变成了粮种，如此循环。
这倒是让杜如晦想到了司农寺。
不过现在的司农寺只是负责帮皇帝藏冰，或者管理皇帝的田园和粮食仓储。
似乎这试验田里面的事情，才是那司农寺应该做的。
那曲辕犁这种造物，还有这农田水利，属于工部之责。
杜如晦和马周心中早有腹稿，当夜有聚在一起。
“杜老，学生还是觉得骈文太过影响表达，还是林先生的白文好！”马周提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