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建康

第49章 安南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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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盈坐在白马之上,温胜牵着白马的缰绳,走在队伍的最后,眭放见温胜脚步缓慢,料他心中仍有疑心,于是也翻身下马,与温胜聊天。

“小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苏暨郡本地人啊?”

温胜考虑了一会儿,倒也诚恳地说道:“大头领明鉴,在下是从建康来的。”

眭放听到温胜是建康来的,仍不住感叹道:“那可是好地方啊!不过这个建康、苏暨属徐家,江州宁平属宋家,你要去宋家的地盘上?”

温胜浅笑了一笑:“是啊,去江州讨生活而已。”

眭放笑道:“我与宋家多往来,小兄弟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替你修书一封,他们宋家的人会善待你的。”

温胜听到眭放的话,立刻警觉起来,他若无其事地说道:“大头领与宋家有往来?如果能替在下修书一份,那可真是太好了!”

“嘿嘿嘿,我哥哥可是江州牧宋果亲自任命的苏暨郡的将军!不过还没任命状就是了。”被束缚住双手的眭固此时和他身后十来个喽啰拴在一起,虽然行动不便,不过他听到温胜与眭放的谈话,言语中有些骄傲地说道。

“混账,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好好反思!”眭放厉声教训这个弟弟。

眭固偷偷瞟了一眼大哥眭放,又默默低下了头。

但此时,温胜却感到害怕极了,原来宋家已经开始渗透徐家的地盘了,那宋家与徐家所谓的联姻,看来也只是骗人的把戏啊!

温胜故作镇定,和颜悦色地说道:“原来大头领是睢将军,在下失敬了!”

“小兄弟取笑了,我这个苏暨郡将军只是宋家的把戏,我们与林熙交恶,说白了就是与徐家为敌,如果我们再和宋家闹得不可开交,那我们这一千来号弟兄可就没活路了!”眭放教训完弟弟眭固,又客气地对温胜说道。

温胜这下明白了,这个眭放穿着的这身墨色浸染的竹甲是宋家被淘汰下来的军装,宋家想必是用了这些破旧的军装和武器,加上粮食的支持以及一个苏暨郡将军的职位,就换得了眭放以及他手下一千多人的归附。

如果从这点来看,这宋家莫不是想要将安南山构筑成他们向北推进的桥头堡吗?

温胜想到这里,冷汗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连马上的清盈听了也十分诧异,她本是徐志尹派来跟踪徐志桓的,如今徐志桓已然不知去向,自己若能紧跟着温胜,想必也能有所收获,因此她也十分耐心,将温胜与眭放的对话一字一句都给记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温胜感到了略微有些心安。

眭放像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不过我们跟随宋家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们宋家屡屡想派人进驻安南山都被我拒绝了,无他,我只是不想我们现在的生活被打扰而已。”

温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心中想到如果眭放所言不虚,那徐志桓还是可以争取眭放的。

“小兄弟,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安南山吧。”眭放笑了笑对温胜说道。

温胜听到眭放此言大喜过望:“好哇!那真是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了解一下安南山的情况,将此情况禀报给徐志桓,也有利于徐志桓后续用兵。

眭放望了望安南山中的景色和正在劳作的乡民,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们眭家呢,虽然如今有些没落,只是在这里落草为寇,不过我们的爷爷呢,原来是上一任孝平县令,我们的父亲是上一任的孝平县督尉。”

“原来将军还是名门之后。”温胜吹捧道,心中却在想着,这孝平县都快成你们家私地了。

“我们的爷爷担任孝平县令时十分爱惜百姓,因此现在的润州牧徐茂行攻下苏暨郡时,当然那是他还只是一个建康郡太守,继续将我爷爷留用。”眭放看了看一旁仔细聆听的温胜,眼神里还是有几分自豪的。

温胜问道:“那后来呢?”

眭放冷笑了一声:“后来?后来作为苏暨郡大族的林家就出了一个人,来做苏暨郡郡丞。”

“林熙?”温胜试探性地问道。

眭放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是的,就是林熙,林熙一来,为了能够在徐茂行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得力,开始疯狂地盘剥百姓。”

“我知道,所以林熙逼得百姓开始反抗,先是鹿林乡的秦牙,然后是……你们?”温胜说到这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惑,眭家既然是孝平县的大族,怎么会占山为王?这真是太让人想不通了。

眭放像是看出了温胜的疑惑,直接回答道:“我的爷爷和父亲因为不愿意按照林熙的做法去搞剥削,因此被林熙给杀害了……”

说到这里,温胜看出来眭放的眼神中的痛苦和落寞。

被绑着的眭固听到大哥的话十分痛苦地咆哮道:“林熙这个天杀的!我们一定要手刃了林熙给爷爷和父亲殉葬!”

眭放看着弟弟,良久又对着温胜说道:“好在爷爷和父亲于百姓有恩,大家就推举我作为首领,占据了安南山。”

温胜此刻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眭放虽然落草为寇,倒也仍然憎恨弟弟自甘堕落,一是不想污了自己祖辈的清名,二是不想冷了那些推举他作为首领的百姓,三是还想有一番作为,而不想一辈子在安南山上过活。

此刻,温胜真心地对着眭放说道:“将军身世坎坷,温胜听来痛心啊!”

眭放此刻却话锋一转,对温胜问道:“小兄弟,我看你也不是个蠢人,你看我们安南山如何啊?”

温胜思考片刻,对眭放说道:“真乃易守难攻之地啊!”

眭放看着温胜,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何以见得?”

“这方才一路走来,在下都有细数,这安南山层层叠叠,共有九层,每层都有巨大平台,可以种粮,而这上山也是如此,只有一条道路可走。”温胜解释道。

眭放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小兄弟果然不是常人啊!这安南山除了此路之外,只有后山一条峭壁而已,想要翻约绝无可能!”

“那将军和在下讨论自己的身世,又告诉在下后山还有一条路,是什么意思呢?”眭放的笑声让温胜立刻警觉起来,他忍不住问道。

眭放并没有回答温胜的问题,只是沉闷地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温胜这才发现,一路谈天,没多久就已经来到了安南山顶,面前一座巨大建筑巍然屹立,已经老旧的牌匾上写着——“大将军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