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估计早就被路羽打一顿，然后赶出宫去了。
但考虑到管辂“神算”的大名，路羽不得不把他留下来问个清楚。
“这里不甚清净，不便细说。”管辂瞟了一眼温崇海，神态倨傲道。
路羽会意，立即命左右退下，温崇海气不过，但也只能忍气吞声，沉着脸出去了。
“现在人都走了，先生但说无妨。”
管辂起身，提着凳子来到路羽跟前，坐在他旁边道：“陛下最近是不是在酝酿一个大计划，意图除掉当朝权臣？”
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而且他们都是自己的心腹，根本不可能泄露给外人。
路羽闻言一阵惊愕，心说管辂不愧是神算，居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朕的确有这个想法，”路羽大方承认，眼中闪过一抹隐忧，“先生所说灾厄，难道与此事有关？”
“不错！”管辂直截了当道，“多则五日，少则三两日，灾殃立现！”
路羽眉头紧蹙。
怎么越到紧要关头，越是状况频出……
难道是张肃老贼命不该绝？
“那依先生高见，朕该如何是好？”路羽诚心请教。
管辂沉吟片刻，忽然凑近低声道：“很简单，只要陛下暂时按兵不动，然后向西南行三千余里，等过了这个月，所有灾厄立时烟消云散。”
“这不可能。”路羽很干脆地拒绝。
形势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京城去西南避难，绝对是不可接受的选项。
他人在宫中尚且担心张肃一党狗急跳墙，更别说远离京城，而且一去就是小半个月时间。
“那就没办法了，陛下既然不肯，就只能等待灾厄缠身了。”
管辂颇为遗憾道：“草民言尽于此，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告辞。”
“先生留步！”路羽见他要走，连忙起身挽留，“不是朕不听劝告，只是形势逼人，朕一走恐怕京城生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听完他的解释，管辂摇摇头：“这是唯一的解法。”
见他不再说话，管辂叹了声，拿起算命幡准备离开。
路羽忽然开口：“陆炳何在？”
话音刚落，陆炳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前，躬身待命。
饶是管辂这样见过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
“马上收拾行囊，朕要去一趟蜀州。”
陆炳却好像并不惊讶，将一份密信呈上：“蜀州张良刚刚来信，请陛下过目。”
张良？这么巧……
路羽拆开信看了一遍，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张良在信中提到，蜀州最近发现了一座铁矿，质量上乘，可以铸造大批军备。
忧的则是西南边陲最近治安堪忧，匪患层出不穷，长此以往恐会生变。
信的末尾，张良奏请路羽巡游西南，以安定民心。
“巡游西南，这不正好和管辂的建议不谋而合了？”
路羽啧啧称奇，更加坚定了去往西南的决心。
管辂见他改了主意，笑嘻嘻道：“陛下从善如流，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先生何不留下来，助朕一臂之力？”路羽趁机道。
管辂却摆摆手：“草民一介江湖术士，风餐露宿惯了，习惯不了京城繁华，还望陛下海涵。”
“那真是太可惜了，”路羽故作叹惋，“偌大一个钦天监，里面还有无数藏书，看来是与先生无缘了……”
管辂正要离开，听到这句话立刻顿住脚步。
路羽知他心动，笑道：“只要先生答应做钦天监的监正，所有藏书任先生翻阅，你看如何？”
“真的？”管辂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连点头，“草民……臣愿意！”
他毕生的心愿就是整理所有玄学典籍，让术数一道像儒家经典一样流传后世。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管辂当然不会错过。
不费吹灰之力又收伏一位名士，路羽心情大好，原先因为预言而低落的情绪渐渐回转。
安顿好管辂，路羽又将严嵩等召进宫中，将自己巡游西南的事说了一遍。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陛下怎能轻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轻易离开京城呢？”
不出他所料，严嵩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陆炳倒是没说什么，张飞和林霸天唯路羽马首是瞻，也是一声不吭。
“朕叫你们来不为商量，而是通知，顺便安排一下朕不在时的朝中事务。”
路羽看了他们一眼，将禁军虎符交给陆炳和张飞：“如果张肃胆敢谋反，你二人即刻带兵镇压！朝中官员有异议者，斩立决！”
“臣遵旨！”
…………
洛神宫。
甄宓靠在路羽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溜走一样。
“陛下明日真的要走吗？臣妾舍不得您……要不臣妾也跟您一块去吧！”
“小傻瓜，朕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路羽抚着她如绢般的青丝，道，“你好好待在宫中，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甄宓明知他是为自己好，却还是忍不住暗自神伤。
第二天一早，路羽收拾洗漱完毕，甄宓亲自替他更衣。
眼看他就要踏出洛神宫，甄宓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抓住他的手，两行清泪不觉潸然而下。
路羽没料到她如此痴情，只得好言安慰着，最后把张飞叫来才勉强脱身。
“太有魅力有时候反而不是件好事……”路羽叹息一声，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次巡游光是随行护卫就有二百多人，其余马夫杂役加在一起也超过了一百人，可谓声势浩大。
午门外，百官分列御道两旁，三跪九叩，直到浩大的车队彻底消失在眼前，众臣这才依次起身。
“张相，您说陛下为何突然要巡游西南？”朱世良凑近，低声在张肃耳边问道。
张肃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呃……”朱世良尴尬笑了笑，片刻后又道，“说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陛下离京，咱们何不趁机……”
“嗯？”张肃挑眉看着他，朱世良连忙闭嘴。
张肃扭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周济身上停了下来。
然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背过身去，正与一名官员聊得热络，许久也不肯回头。
“哼！”张肃讨了个没趣，脸色阴沉，一拂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