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戴梓同样正对着一滩炸得四分五裂的碎片陷入沉思。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戴监正，陛下有请！”
戴梓迟疑了一下，很快猜到了原因，擦干净手又洗了把脸，便跟着来人来到了靶场。
“知道朕为什么突然叫你过来吗？”路羽面无表情地说着，目光始终停留在连珠铳的碎片之上。
“陛下定是因为炸膛的事而烦恼，”戴梓顿了顿，又道，“臣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模样，路羽挑了挑眉：“既然知道，那便说说看，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目前还没有……”戴梓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
虽然说实话的下场大多不好，但他别无他法，只能如此。
这人倒是实诚。
路羽面色有所缓和，但语气仍是深沉：“没办法就努力想办法，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务必要解决连珠铳炸膛的问题，否则朕拿你是问！”
人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倘若完全放任，说不定再过几个月都不会有进展。
但压力也要适当，路羽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一个月之内解决应该不成问题。
“臣遵旨。”戴梓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规定期限内解决问题。
“那朕就静候佳音了。”路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经历了“炸膛”事件，训练玄甲军使用火器的计划只能被迫暂停。
靶场之上，弓弩刀剑等冷兵器又成了主流。
随着大量装备的列装，玄甲军已经初具规模，清一色的黑盔黑甲，就连战马都是全身披甲，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了。
“如此精锐之师，要是能用上火器，岂不是天下无敌……”
望着军容整齐的玄甲军，路羽不免又联想到了连珠铳，一时心头涌上无限遗憾。
但愿戴梓能不负所望。
…………
宗室官绅一体纳粮推行以来，国库收入明显见长。
尝到甜头之后，路羽又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
除田赋外，当今大成王朝各项杂征制度繁复不堪，每年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进行管理征收。
如此一来，不但效率低下，更是给了各级官吏以可乘之机。
层层盘剥之下，百姓或许能够隐忍一时，但长此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
数日前管仲进言，提出将现存所有杂征合并为一项，改为按亩征收银两，如此便可以大大提升效率。
这样一来还可以有效防止地方官作弊，从而增加财政收入。
路羽初听起来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才回过味来。
这不正是一条鞭法么！
路羽记得当时商城标价似乎要上万点昏庸值，没想到竟然被管仲直接提出来了。
“这么算下来，等于白赚了系统一把，简直太爽了！”
路羽眼里顿时闪着兴奋的光，同时也看到了名臣的厉害之处。
不过任何新法都是有不足之处的，一条鞭法也不例外。
他记得当年上历史课时，学到一条鞭法，老师着重讲了一下其中的火耗问题。
由于百姓上缴的银钱都是碎银，需要融化重铸为银锭，而在这其间产生的折耗就被称为“火耗”。
一些官员为了中饱私囊，往往在征税时加征火耗。
而加征的火耗大于实际火耗，产生的差额就全进了他们的腰包。
虽然所处时代不同，但路羽很确信，一旦在全国推广一条鞭法，火耗问题便会应运而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为了缓解火耗带来的矛盾，朝廷又施行火耗归公，虽未能在根本上解决地方官吏任意摊派的行径，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贪污。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会激起藩王世家以及各级官吏的反对。
之前的宗室官绅一体纳粮已经证明，一旦触及这群人的利益，他们会不惜以任何形式与朝廷对抗。
如果再将一条鞭法与火耗归公同时施行，那可真就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想想都让人头痛。
但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路羽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如果他们要造反的话，就尽管来吧！正好可以试试玄甲军实力到底如何……”
想到这里，路羽不再犹豫，立刻召见管仲和魏征，让他们制定具体实施方案。
五天后，朝廷正式颁布一条鞭法及火耗归公。
不出路羽所料，两则法令一出，马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弹。
但韩王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勋贵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时常聚在一起发发牢骚，暗中商议对策。
这日恰逢赵王路宁生辰，一众达官贵人纷纷前来庆贺，王府门前车马盈街，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几位宗亲有了些许醉意，说着说着，话题便扯到最近的新法上来。
“纳粮也就算了，如今又弄出什么一条鞭法和火耗归公，陛下这是要把咱们赶尽杀绝啊！”
“你快别提了，我最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要再这么下去，我那九个姨太太真就彻底养不起了……”
“哼，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劝阻道：“小点声，万一被锦衣卫的人听到了，咱们都有麻烦！”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毕竟谁都不想招惹这群活阎罗。
“诸位放心，本王决不允许王府里有他们的存在。”路宁恰好路过，人们见了，纷纷起身向他敬酒。
接连饮下十余盅酒，路宁却丝毫没有醉意。
他扫了一眼众人，满面红光道：“在我府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必遮遮掩掩！”
在场宗室中，数他位份最高，有了他的首肯，大家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将所有对路羽的不满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好好的生辰宴瞬间变成了吐槽大会，看着众人一张张满是愤懑的脸，路宁不禁眯了眯眼。
“陛下太年轻，容易被身边一些奸邪小人利用，这次的两条新法便是佐证。”
路宁放下酒杯，继续道：“尤其是那个管仲，出身乡野，无才无德，靠着蒙骗陛下坐上相位……如今仍不知足，居然变本加厉，让宗亲士族落得这般田地，委实可恶！”
话音未落，众人仿佛被道出了心声，纷纷点头附和。
“王爷，依下官看，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参他一本，等陛下醒悟之后，自然会罢黜此人，如何？”
“蒋大人未免也太不了解陛下了！”路宁闻言当即反驳道，“本王倒有一计，可以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