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试过哪些办法了?”祁远用棉签蘸着矿泉水给路漫漫清理伤口。
“我先去拜了佛,又去道观里做了一场法,还去教堂忏悔,还有……反正挺多的,但还是没用。”
“整天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有用才怪!”祁远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路漫漫疼得皱成包子脸。
“那你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科学依据吗?”路漫漫解气似的拔开泡面盒上的叉子,咕噜喝了一口汤。
“你等会儿不行吗?我这还在给你贴创可贴呢!”祁远扳回路漫漫的脸,正要给她右脸贴上时,突然就笑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路漫漫一双手下意识往脸上招呼。
“别碰,你手上都是细菌。”祁远打掉她的手,然后用湿棉签细心地揩掉某人脸上干了的鼻涕,“脸上沾灰了,别动啊!”
路漫漫脸噌地就红了,什么灰要这么用劲儿搓的?
祁远乐了,这姑娘一直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一边清理,一边故意岔开话题:“说真的,要不去医院试试?”
“我去过。”
“医生怎么说?”
“就拍了脑CT啊,什么问题都没有,然后神经科的医生让我去心理科,心理科的医生让我去中医科,踢皮球似的——我真的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啊!”
“要不你去远山寺还个愿?”祁远试着问,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你以为我没还吗?我都还了一百零八次了!”
“那么说,只要佛祖答应你的事,他就不会反悔喽!”
“我倒希望他能反悔……”路漫漫说着说着,整个人都泄下气来,下巴抵在桌上一动不动,大有人生不值得之范。
不会反悔……那么,这次祁浮韫一定会回来的,一家人一起帮自己过生日。祁远在心底美滋滋地想,回头看了路漫漫一眼,竟然越看越可爱——
圆圆的包子脸又萌又丧,祁远一时没忍住,手比脑子快,已经朝路漫漫的脸捏了过去。
谁知路漫漫早不回头晚不回头,偏偏在这当口回头——祁远的手一抖,正好捏住了路漫漫的嘴。
“你干吗呢!”路漫漫嘴被捏住了,不好说话,一双无辜的大眼乱眨示意。
女孩子的唇温软濡湿,祁远像是被电了一样缩回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干咳了两声,极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你知道直球理论吗?”
路漫漫瞬间就奓毛了,不倒翁一样立起身,手掌一拍桌子,摆出骂街的气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实在是上次的期待值错位理论把她气得够呛。
“好好好,我不说。”祁远双手向上,做投降状。
路漫漫看祁远一脸可以说得上是慈祥的笑容,默默想,这货今天脾气好得有点吓人,小心有诈。
祁远哭笑不得,他走了个迂回路线:“你知道我打棒球吧?”
路漫漫点头,同时脸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
“小时候,我爸爸教我打棒球。练习投球时,我最讨厌的就是直球,方向太明确了,简直就像脱光了站在捕手面前,我更喜欢变化球,能够出其不意。可是爸爸最喜欢的就是直球,每次练,爸爸都说我不够快。手都扔肿了,他还是说不够快。等我练到足够快的那一天,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祁远静静叙述着,口吻冷静得可怕。
路漫漫目光落到祁远肩上,这才发现祁远比起很多这个年纪的男生,胸肩更宽,更有力量。
她不知道他话里的“不在”是什么意思,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
第一次,路漫漫发现,原来所有人眼中的百分之百男孩也许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伤。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偏爱直球的原因,但是,这里面的确有一种态度,是成千上万次练习之后才能体悟出来的——路漫漫,如果痛苦无法避免,直球迎战,成为真正合格的百分之百怎么样?”
祁远的眼睛映着灯光,闪闪发亮。
……
“那个,你这碗泡面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路漫漫指着祁远手边估计快泡发了的面桶问道。
“……”
祁远反手拎起面桶,往趴着喘气的甜甜面前一放。
甜甜意思意思地舔了一口,扭头继续吃它的速食狗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