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在黑夜中睁着眼睛,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不是因为嘴上的疼痛,而是我此刻想来想去都觉得沈士生一定有事瞒着,不想让我甚至更多人知道。
两天后,我按捺不住,又一次来到新世纪酒吧,我依然没有找到沈士生。
我逮住个从我身边经过的服务生:“请问,沈士生今天怎么没有来?”
那人皱着眉头看我,道:“怎么又来个找他的?”
我迟疑:“还有人来找过他?”
“是啊,刚刚还有个女生问我沈士生在哪儿。”
我无暇顾及那女生是谁,继续问:“那沈士生人呢?”
那人看着我,然后说:“哦,他啊,昨晚好像喝了不少,也真够拼的,估计今天也来不了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震惊了下,连忙问:“喝了不少是什么意思?”
那人笑笑:“沈士生艳福不浅,昨天来了几个富二代,估计是看上他了,非要他陪酒,他起初拒绝了,不过对方开价很高,最后又妥协了。虽然喝个半死,但确实也赚了不少,还真让人羡慕,不过我可没那能耐,喝不了。”
我有些惊愕,继续问:“那沈士生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才那女生有可能知道,应该还没走远吧。”那人说着转着脑袋在酒吧里张望着,“在那儿!”
他伸手指了过去,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我认了出来,是余婧,她刚好走出了酒吧。
我简单道谢,连忙追了出去,却刚好看到余婧跳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扬长而去。我又赶紧跑到自己的单车前,一想两轮的肯定追不上四轮的,干脆也随手拦下一辆车。
我急匆匆地跳上车,猛地把门带上,司机师傅吓了一跳,怔怔地看我。
我焦急地伸手指着前方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心领神会,发动车的同时感慨道:“有意思!”
我看了他一眼。
“惹女朋友生气了?”司机笑着。
我又看了他一眼。
十几分钟后,余婧在一家医院前下了车,我当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可能沈士生喝到住院了。我连忙付钱跳下车,紧跟上余婧。
我追随着余婧到了住院部,看着她进入了一间病房,待门关上后,我立刻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面望去。
果然我看到了沈士生,但他似乎并没什么事,坐在一把椅子上。而我又注意到正对沈士生的病**躺着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那人面色憔悴虚弱地闭着眼睛睡着。
那是沈士生的妈妈,之前我见过几次。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沈士生这么急于打工赚钱是因为他的妈妈住院啊。这家伙还真是个够要面子的人,遇到这种事早该坦诚地告诉我。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唐突地进去,但又有点儿在意沈士生的看法,若是他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那岂不是到时候有点儿不好办?
这时候有护士从我身后走来,推了推我让我让路,我只得先闪开,站到一边。听到病房门关上后,我又忍不住靠近房门往里望去,我看到沈士生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他满目焦急地盯着他妈妈,我不知道他妈妈得了什么病,但看上去可能挺严重的,不然沈士生也不会去酒吧工作,还拼命喝酒。
就在我谨慎观望的时候,余婧忽然转了转头,恰好目光撞上了我。
我连忙闪躲开,下意识地抬起腿就赶紧走,但刚走到楼梯口,我就被叫住了。
“盛柏孝——”
闻声我停了下来,是余婧的声音,她还是跟了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余婧看着我,面无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呆站着。
对视几秒后,余婧把我叫到了一边。
“你怎么来了?”余婧看着我。
我坦诚:“我刚才去了酒吧,没找到沈士生,恰好看到你了,就跟了过来。”
“你跟踪我?”
我皱起眉,“跟踪”这两个字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
“你都看到了?”余婧又问我。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余婧问我的是什么,我只问道:“沈士生妈妈怎样了?”
余婧说:“没事儿。”
我点头,然后沉默。其实我很惊讶余婧竟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沈士生身边,她一定已经帮了沈士生不少忙,而我作为沈士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却才刚刚知道情况。
“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妈妈的事,所以,你也假装不知道最好。”
我不理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
余婧没有回答我。
片刻后,我说:“谢谢你帮沈士生。”
“谢谢?我可没怎么帮他。”余婧看着我,“你赶紧走吧,要是被沈士生发现了,他可不会高兴的。”
我很难理解她说的不高兴到底是为什么,涩着嗓子问:“我能帮点儿什么忙吗?”
“不用,他是为了阿姨的医药费才去酒吧打工的,你不去影响他就好。”
我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得听从余婧的建议先离开了。
我和沈士生尽管再怎么胡乱开玩笑,也从来不会开到他的家庭上去。我一直知道沈士生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含辛茹苦供他上学,很不容易,所以沈士生自小就很懂事,从小就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把他的人生也规划得井井有条,说真的,在很多方面我还是很佩服沈士生的。
那天我翻箱倒柜地把自己所有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全凑到了一起,不算多,但也可稍缓沈士生燃眉之急。
我揣着钱到了酒吧门口的时候,看到沈士生的单车,他在。
驻足在酒吧外半晌,我提前构思好待会儿要说的台词,好让沈士生能够自然坦然地接受我的心意,而不会有其他不适感。
酒吧混浊的空气中充斥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声也震耳欲聋,闪耀的灯光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女疯狂地扭动腰肢,装扮艳丽的女子嘻嘻哈哈地混在里面玩,妖娆的外表、轻佻的语言,给人一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冲动感。
我揣紧了兜里的钱,在人群中张望,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个交易的好地点。
几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沈士生,他在舞池的另一端,中间隔着人山人海。我想叫他,但吵闹的环境迫使我不得不闭上嘴,我看到他好像朝这边看了过来,我立刻挥手,但同时我眼前的舞池中也竖起无数胳膊在空中摇晃,群魔乱舞似的。
我只得放下手,穿过人群,往舞池另一端去,但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却又不见沈士生人了,很是无奈。我继续站在原地张望着,却不小心注意到我身后有七八双冰冷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只感到脊背迅速漫上一阵凉意来。
好像我挡着他们了,我赶紧从那个位置挪开,又回头偷瞄了眼那几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沿着舞台边缘走,没几步就看到了沈士生,他迎面朝我而来,右手端着个酒盘,上面有两瓶我叫不上名字的酒,他的样子俨然一个合格的酒吧服务生。
距离拉近后,沈士生看到了我,我赶紧走过去,与他面对面。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嗬,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不过,沈士生却面无表情,他说:“找我有事吗?”
“有啊。”我说着从兜里把包在信封里的钱掏了出来,递到沈士生的面前,“我知道你急需用钱,我这儿有点儿钱,你先拿着用吧。”
沈士生的视线转移到我手中的信封上,我怔了怔,我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感动,反而看到了丝丝怒气。
片刻后,他才开了口:“不用了,谢谢。”
说罢,他挪开视线,要从我身旁走过。
我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叫道:“沈士生,你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
沈士生看向我,眼神奇怪,嘴角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肌肉也在明明灭灭闪烁的灯光下慢慢绷紧。
“我知道阿姨住院需要用钱,可是这种事情你早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啊?”我也稍稍起了点儿情绪。
几秒后,沈士生脸上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他语气平和:“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我一时无话,只把手上的信封又伸到了沈士生眼前。
他还是没有接,我佯装愠怒地想塞到他怀里,一抬头却注意到他的眼眶竟然微微红润,似有泪水在打转。
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小子,你磨磨叽叽……干什么呢?拿个酒怎么……这么慢啊?”
我和沈士生闻声同时望了过去,只见刚才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中有个满脸横肉的人醉醺醺地站了起来,接着摇摇晃晃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愣了愣感觉来者不善,紧张地扯了扯沈士生小声道:“情况不妙啊,赶紧撤吧。”
但沈士生似乎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稳稳端着那些酒迎面走了过去。
我没拦得住。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只在闪烁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地看到那人双眼迷离,一脸的嗔怒。就在沈士生微微低着头从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人却猛地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沈士生的去路。
沈士生鞠躬道歉:“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那人冷冷地咧嘴一笑,然后抬眼看向沈士生,含含糊糊地说道:“小子,你知道……我时间有多宝贵吗?”
沈士生再次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那人放下了胳膊,沉闷地哼了一声:“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用,那……那要警察干什么?”说罢,他奇怪地笑出了声。
沈士生怔了怔,抬眼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嘴角挂着笑,同时垂了垂眼,盯上了沈士生酒盘上的两瓶酒。
下一秒,那人忽然一抬手抓起一瓶酒来,直接往沈士生脑袋上侧挥了过去。
我惊得大叫:“小心!”
沈士生在千钧一发时连忙一闪,那人挥了个空,手上的酒瓶没有抓住,直接飞了出去,刚好飞到了他那几个同伙的酒桌上,在他们面前炸开了花。而他用力过度重心不稳直接把自己也甩倒在了沈士生面前,沈士生手上的另一瓶酒也被他拉拽着落到了地上炸开了,溅起的酒水夹杂着玻璃碴儿“砰”一下飞散出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人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好像玻璃碴儿飞进了他的眼睛。
顿时这一区域一片慌乱,那人的同伙忙起身朝沈士生扑了过来,有两人已经抓住了沈士生,我惊愕万分,赶紧上去帮沈士生摆脱那俩人,我们慌乱地纠缠在一起。
有个人死死地抓紧沈士生的胳膊不放,沈士生难以摆脱,我当即直接一脚踢向了那人的要害部位,只听到那人惨叫一声直接蜷缩在了地上,沈士生得以解脱。
对方人多,我们只得先撤,沈士生用力推了我一把,大叫一声:“跑啊——”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仓皇地挤开人群往外逃跑,可当我奋力跑出酒吧时,我一回头,身后却不见沈士生的身影,他还没有跑出来,我心惊胆战地逆着人流又挤了进去,而接下来的画面把我吓傻了——
我远远地看到躺在地上的沈士生被那几个人围攻,他捂着脑袋蜷缩在他们脚下,而他们还在不停地一脚一脚卖力地踹在沈士生的身上和头上。
其中一人停了下来,也阻止了那些人,他意识到再这么踢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于是那些人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带着那两个受伤的人走出了灯光闪烁的酒吧。
我扑倒在沈士生的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满脸血迹,惨不忍睹。
“沈士生,你挺住,你挺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惊慌失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身旁围了不少人,有人已经帮忙报警,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
我全身颤抖着,说话也变得哆哆嗦嗦:“坚持住,救护车很快就来,很快就来……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我怔怔地看着沈士生,他奄奄一息满脸血迹的样子让我害怕,我感受到他也在用力地握我的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立刻把耳朵凑了过去。
“别……别让我……我妈……知道……”说完,沈士生就面露痛苦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我急得哭了出来。
“沈士生,不会有事的,你挺住,你挺住……”我紧紧攥住他的手。
抢救室门口,灯一直亮着。
我的双腿已经软到没有一点儿能站起来的力气,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我只希望沈士生可以顺利渡过这一劫,我双手十指交叉紧紧地握着,尽量使自己不紧张,我相信沈士生一定不会有事的,今天过后,我依然可以听到他无趣的声音,看到他无趣的表情,依然可以和他一起骑车放学回家。
余婧很快也赶了过来,她惊恐地看了看抢救室紧闭着的大门,又转头看了看我,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只焦急地握着拳头在原地来回走着。
紧接着又赶来了个中年男子,我从未见过那人,但我猜了出来他是谁,沈士生长得和他有几分相像。
中年男子急切地问我:“他怎么样了?”
我盯着他同样惊恐的眼睛,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我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一个多小时后,医院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朝门口跑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抢救室先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看着我们,然后面露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下子怔住了,霎时感觉世界末日仿佛真的在这一刻提前到来。
我的身子僵硬着,双耳除了余婧细弱的哭泣声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沈士生从头到脚蒙着白布从抢救室被推了出来,我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只听到余婧的哭声越来越大。
我目送着躺在白布下的沈士生被推走,他逐渐远离我而去,就在病床出了我的视线的那一瞬,我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瘫倒在地上,悲怆欲绝。
那学期开学后很久我才重返学校,沈士生去世的消息并没传开,更多的说法是他去了其他城市上学,轰动一时。但也犹如何夏秋那样只是校园生活中的一个插曲,掀起的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恢复到往常。
而我却堕入自责的深渊中无法自拔,虽每日按时上学放学,但课上老师讲了什么我似乎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我一个人坐在后排常常注视着沈士生空落落的桌子发呆,我想他再也回不来了吧。
我变得沉默不语,就像之前的沈士生那样,和任何人都几乎不说话。就算是许念偶尔找我,我也会尽量有意避开,甚至当她问起我沈士生去了哪个城市,我也会含糊地糊弄过去,然后保持沉默。我也时常看到她情绪和表情上的低落,或许是因为再也见不到沈士生了吧。
那时候我在学校偶尔也会远远地看到余婧,她很少露出笑容,很多时候都是低着头一个人快步走在路上,与那些我和沈士生都不怎么喜欢的人渐渐保持了距离。
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许念考了年级第一名,但我从她脸上也未看到之前她成绩接近沈士生的喜悦。
我和许念是两个极端,我考得很差,落到了最后面,但我觉得成绩和名次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根本不会左右到我的情绪和心情。
妈妈再也不逢人就夸她儿子逆袭了崛起了要上清华了,我桌上每晚的咖啡也消失了。
我的视线偶尔也会落在许念的马尾上,只是如今再看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许念喜欢的是沈士生,沈士生或许也喜欢着许念,但我从来固执地不想承认。或许从那次我在公交车上看着许念在雪中冲我挥手说再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选择了分离,有些人的关系终究只能止步于朋友,若是再近反而会是错误。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变得暗淡,我相信许念很快也会淡忘沈士生,将来她也会遇到如沈士生一样甚至更好的人,她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那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暗恋,就此结束吧。
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喜欢,让它也永远地成为秘密吧。
那封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才完成的情书,也让它永久地埋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吧。
相识十几年的过往如波涛般不断汹涌地翻滚在我的脑海里,但它终究在激起一阵浪花后,变得毫无波澜。
沈士生,初三毕业那年暑假,你列举了一堆科学道理告诉我说世界末日不会在2012年到来,但你错了。当年或许那算卦的老头子真有点儿本领,那时候我不该叫走你,该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也许我们会因为他一句话而改变了某个决定,也许那个决定进而会让我们幸运地躲开这一劫也不一定……
我开始学会抽烟,一支接着一支;开始喝酒,喝得头昏目眩灌得烂醉如泥。但似乎也并无作用,麻痹过后的心依然沉重和糟糕。
就算再怎么把自己当成行尸走肉,再怎么用力地糟蹋自己,也依然逃不过夜深人静时想起你血流满面躺在地上的样子……我翻不过去那一页。
苏菲亚单独找我谈过,她开导我,想帮我走出颓废恍惚的状态,我只一言不发地站着,愣愣地让她说,她说完了,我木木地点点头就返回到了教室里。
我回到家里坐在餐桌前,我父母也会小心翼翼地边给我夹菜边开导我,生怕某些不合适的字眼伤害到我。我告诉他们说我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然后我简单快速地吃几口饭后,就回到了卧室里,把门反锁起来,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搅我。
我或坐在书桌前开着明晃晃的台灯发呆,或点燃一支烟弄得满屋子烟气缭绕,或躺在**闭着眼睛尽早酝酿睡意,我一遍一遍克制不住地回想起记忆中的沈士生的一切,直到某一天我耳边似乎响起了沈士生的声音,连他也劝我,说这不是我的错,说他不怪我。
那天放学,我骑在单车上停在校外点燃一支烟,我没有尽早离开,远远地望着在公交车站等车的许念。我看到之前骚扰许念的那个男生也出现在站牌处,几分钟后,在确保许念安全上了车后,我才准备要走。
但一转头却又看到了余婧,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看了看我手上抽了一半的烟,然后轻松地告诉我说其实那年冬天她是第一次尝试抽烟,结果没想到还被我给看到了。不过她也就只抽了那几口,后来再也没有抽过了。
我什么都没说,随手丢掉了那半截烟,踩动车子准备要走,余婧叫住了我。
她告诉我说其实那时候沈士生的妈妈已经病危了,每天需要高额的医药费才能维持生命,沈士生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妈妈的遭遇,所以他也没有告诉我,那天沈士生出事后没多久他妈妈也在睡梦中离开了。
余婧说那段时间她也很自责介绍沈士生到酒吧去工作,但现在再自责再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她也劝导我想开点儿,不要一直活在自责悲痛中,搞得像是世界末日降临般,沈士生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变成现在这般浑浑噩噩的样子。她说沈士生告诉过她,他很羡慕我,有完整和谐的家庭,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他还说希望将来我能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余婧和沈士生后来是怎样走近的,但她那一番话让我怔了很久,或许是因为她的一番话,我一下子明朗了不少。我想倘若换作是我,我也不希望看到沈士生一蹶不振,一直自我封闭下去。
我迎着风往回家的路上骑着,那风逐渐吹散粘附在我身上的阴霾,我想沈士生说的是对的,2012年世界末日是根本不会到来的。
我想起沈士生一直以来的理想,他想考入的那个学校和那个专业,那么既然他已经无法继续他的理想,那就由我这个如影随形的人来代替他完成吧。
年少时遇到的伙伴,就像是住在彩虹行星上的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那颗行星如彩虹般五光十色。
然后,随着我们长大,渐渐变成几种单调色。
可是谁也不会忘记曾在那颗行星上收获的情谊,等到身上的光彩褪去,那些记忆还如当年一样闪烁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