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鹿

番外一•会,下辈子我定会来寻你

字体:16+-

寒风瑟瑟。

再走五里路,就是衔柳城,人界的地盘。

今日风雪太大,不宜赶路,来往商贾纷纷在此处一个小茶棚里歇脚,喝口热茶。

喝茶的空当,他们聊起衔柳城里将要发生的一件大喜事,那就是三生有幸酒楼的方至幸方掌柜,要成婚了。

说起这方掌柜,在这衔柳城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她本是衔柳城权贵家的千金小姐,几年前家中遭遇变故,日渐衰败,家中亲人也死了大半,本以为她会自甘堕落坠入风尘,不想她却以一己之身撑起了方府,还在寸土寸金的衔柳城开了家酒楼。

以女子之身开酒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她却生生撑了过来。她性子纯真,处处广积善缘,名声传开后,越发将酒楼办得风生水起。

那方至幸相貌极美,曾在酒楼见过她一面的商人艳羡道:“也不知是谁这般三生有幸,能娶到方小姐……说起来,方小姐不是说过要以家业为重,此生不嫁吗?”

“据说,是一位姓云的公子,估计是那位姓云的公子打动了方小姐的一颗芳心吧。”

“云公子?”

……

云倾羡驱使着座下凤鸟掠过这处小茶棚,朝衔柳城的方向飞去。风雪很大,冰冷地落在他唇上、鼻梁上,在他的眼睫上结上了一层冰霜,可他面上却浮起一丝浅笑。

“阿幸。”他轻轻喃出这个名字。

隔得很远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酒楼门口,她正指挥着大家将刻着“三生有幸”四字的牌匾摘下来,她身上披着厚厚软软的大氅,双手抱着暖炉,可嘴唇却还是因为寒冷而冻得煞白。

有路过的小商贩奇道:“方掌柜要关门了?”

阿幸笑眯眯地说:“不是哦,只是这块牌子旧了,打算换一块新的扎眼一点的牌匾。”

那小商贩瞄了瞄那块用红布包裹着的新牌匾,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还未恭喜方掌柜获得当今圣上亲笔题名的牌匾!”

前段时间当今圣上微服私访,在她这处短暂歇息后,对这里大为赞赏,便大笔一挥留下了字迹。

阿幸依旧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只是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状,她嗓音软糯道:“多谢你了,不如进来喝杯热茶吧,今天费用全免。”

小商贩一拱手:“那就多谢方掌柜好意了!”

见那小商贩进了门,阿幸一转头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愣神,手中暖炉一抖,自掌心滑落,好在稳稳落在了那人手中。

云倾羡将下颌搁在她头顶,声音传下来:“不是怕冷吗?怎么还出来走动?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干就好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阿幸心一定,重新抱住暖炉,笑着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道:“你不在,我闲不住嘛。”

云倾羡将她的头抬起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道:“借口。”

牌匾正式挂好后,云倾羡搂着阿幸往里头走,刚刚割断自己一身魔气的他步子有些不稳,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不让大大咧咧惯了的阿幸察觉。

进了温暖的室内,阿幸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趋向红润。途经的侍从婢女纷纷向两人行礼,他们心里清楚,方至幸身旁的这位云公子便是日后他们方府的夫婿。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以为你打算悔婚了。”阿幸冲他挤眉弄眼道。

云倾羡一顿,低笑着答道:“只是回去处理了些事务。”

阿幸点点头,正色道:“嗯,你马上就要入赘我方府了,的确该回去处理处理未完的事务。”

见她开玩笑的小模样,云倾羡微愣,他眸色渐深,将阿幸揽紧了些,俯首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语调慵懒道:“对,马上你就是我云家儿媳妇了。”

他对阿幸说过,自己是个云游四方的侠客,无父无母只有几个远方亲戚,此番回去不过是为了向他们通报自己即将娶妻的消息罢了。虽然事实上,他是回了趟魔界,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这人界以普通凡人的身份待上几十年,陪伴在阿幸身旁。

而阿幸,一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进了二楼厢房,阿幸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热闹的场景,得意扬扬地笑道:“你们云家有了我这个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就偷着乐吧。”

云倾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她散乱的额发捋到耳后,潋滟的桃花眼眯了眯,这才慢条斯理道:“倘若有机会,让你去魔界当魔王王后,你可愿意?”

“魔界王后?”

阿幸一怔,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她随即笑道:“你是不是又想诓我玩?我才不信你呢,我们都是凡人,怎么可能去魔界?况且,这世上真的有魔界仙界存在吗?”

“我是说倘若。”云倾羡说。

阿幸认真想了想,摇头:“还是不了,我还是安安分分地守着我的小酒楼吧,这里缺不了我,而我也不能离开它,有这家酒楼我就很满足了。”

见她如此,云倾羡默了默,在心底喟叹一声。

他笑容依旧散漫,语气却不容置喙:“好,那就依你,你愿意在这里,我便陪你在这里。”

“说起倘若,那……倘若有下辈子,下辈子你还会喜欢我吗?”阿幸懒洋洋地缩在他怀里,眨巴眨巴眼睛。

“会,下辈子我定会来寻你。”云倾羡毫不犹豫道。

阿幸抬起头瞄他一眼,嘴一撇:“那万一我变了模样变了性格怎么办?你肯定不认识我了……说不定呀你还会很讨厌我。”想到这种可能性,阿幸被自己逗乐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云倾羡眉头蹙起来,他轻轻捏了捏阿幸的脸,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只要是你,我便一定能认出来。”

阿幸听了这话,心底一甜,口头上却轻哼一声:“你就知道说好听的话哄我,我才不信你呢。”

“不如我们打个赌。”云倾羡说。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寻到你。”

见他难得正经,阿幸笑开,伸手回搂住他,嗓音软软:“哎呀,你胡说什么呢?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们有此生此世就够了,犯不着想那么远。”

云倾羡却没有笑,而是深深凝着她,将她的手抵在自己心口处,在她清亮漆黑的眼眸上落下一个吻。

他声音缱绻,落下誓言——

“如若我下辈子不能寻到你,又或者认错了,负了你,就让我挖心而死,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