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于宫城中工作的官员陆续离宫。
叶南自然也没例外,他把毛笔一扔,便潇洒地离开了秘书省宫署,跟着其他官员走出宫城。
宫城之外便是皇城。
在皇城工作的官员,比起宫城,规矩要松弛一些,不必赶在申时结束前离开。
于是便有部分官员久久没有离去,三两成群在皇城内闲逛,范围一般是皇城的前门大院。
但问题是,前门大院直通皇城城门的门道,这里一向是官员下班后的必经之路,从皇城离开前往内城,都必须经过这条路。
这就导致前门大院经常人潮熙攘,行走不通,而走经前门大院的官员都一向走得小心翼翼,毕竟你永远无法预料到你身边站着的会是多大权力的显赫高官,要是不小心撞到了,得罪了对方,可就摊上大事了!
叶南就不知道这个道理。
前门大院的环境确实不错,环着皇城而建的人工河贯穿大院,前后两个院区由几条石桥甬道衔接着,从石桥上走过,还能看到人工河里的假山,河水清澈见底,清晰可见在河水里旖旎游动的鲤鱼。
几条鲤鱼从河里跳了出来,叶南刚从石桥上走过,便被这番场景给惊艳住了,因此便在皇城的门前停下了脚步,兴趣盎然地观赏着鱼池美景。
叶南并不想太早出城,毕竟一旦出了皇城,自己就只能回内城,呆在那种空****的府邸里,府邸虽高大豪华,可带给叶南的,却只有那种孤单寂寞冷的感觉。
哎,未来驸马爷的生活,往往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于是叶南就抱着一种决绝的念头,能不尽早回府邸,就别回了!
然而,正是因为叶南如此坚定地不想回府邸,只顾着领略风景,他与别人险些相撞产生矛盾了!
砰!
“嘁,无礼竖子!你挡住我的路了,晓得不!赶紧给我让开!”
一道冷怒的声音赫然响起。
叶南收回俯视着河景的目光,困惑回头望去,却见自己身后站着一名满脸怒气的青年。
这名青年身着官服,可见是朝中官员,只是青年如此年轻,便能入朝为官,可见可能并非是靠着真才实学,而是靠着家族世荫才得以成为官员。
不过叶南也没因此向这名青年示弱,反而皱着眉头反驳道:“我又没站在门路上,干嘛要喊我让开?况且两边路宽的很呢,你就不能往那边走吗?非得跟我抢道?”
青年官员气急败坏道:“你挡路你还有理了!你可知道我乃何人乎?”
叶南耸耸肩膀:“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官,在场的人谁不是官啊!”
“那你可知道我乃何官!”青年官员傲然地昂起了下巴,显得很是自豪。
叶南稍加收敛问道:“那我真就得问问了,不知这位兄台,贵任何官职?”
“老子是吏部给事郎崔钦!”
崔钦是青年的名字,给事即是他的官位,这像是他的双重炫耀一般,可叶南听完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让崔钦十分恼火,不禁怒问道:“你个无礼竖子,知道了本大人的官职与姓名后,竟然不向我施以尊敬之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我地位有多高吗!”
叶南苦笑:“真是抱歉,我第一天任职,并不知道所谓吏部给事郎的官位有多大,要不你给讲解一下?”
“你是在逗我?”崔钦气急败坏道:“老子身为吏部给事郎,全然可以攻讦弹劾朝中任何一个官员,你却竟然不知道我官位之大?再说了,我可是清河崔氏望族中人,太子洗马崔世济乃是我堂兄,我如此高位,背靠巨大家族,你不怕我?”
面对崔钦傲然的言语,叶南不禁冷笑,他连皇帝都不怕,会怕一个给事郎?
不过崔钦所说言语,确实对朝中其他官员有极大的威胁性。
身为吏部给事郎,崔钦本就有攻讦其他官员的权能,况且崔钦还是从属于清河崔氏望族的族人,这一点就足以让崔钦具备强有力的官场手腕。
要知道,清河崔氏便是五姓七望中的一门贵族,而贵族门阀向来都是一致向外,若有谁得罪了崔钦,那么基本上就是跟清河崔氏为敌。
靠着给事郎的官位权能以及贵族门阀的荫庇,崔钦完全可以在官场中横行霸道,恣意任行,平日里也没有谁敢跟他作对,但很不幸的是,这一次,他碰到了叶南。
“所以呢?我为什么要怕你?”叶南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崔钦皱眉愤懑道:“我乃清河崔氏郡望族人,又是给事郎,你要得罪了我,必定无法全身而退,你竟说你不怕我?”
“是谁规定说,你身为望族给事郎,我就一定要怕你?”叶南挑起眉头,有理有据地说道:“你不就是靠着家族世荫才成为给事郎的,要是你并非崔氏,而独为给事郎,或许我还会敬佩你几分,但你不过是以崔氏得给事郎之位,于我而言,这有啥子好怕的?”
“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你特……”
崔钦听了这话便是勃然大怒,他犹如好斗的公鸡一般站前一步,挺起胸膛,一副就要干架的模样。
不过叶南可不想与他人无端干架,他耸耸肩膀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你不就是觉得我挡你路了吗?现在我把路让给你,我回去还不行吗?”
说完,叶南便转身走向了皇城的外门,试图从外门绕回内城。
可崔钦怎会让叶南就这么离开?
他的怒气还没宣泄完呢!
“你个无礼竖子!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崔钦怒喝一声,当即用一个气势汹汹的箭步直奔而来,将叶南给挡住了。
“又怎么了?”叶南无奈地反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个无礼竖子方才得罪了我,我现在就是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崔钦愤怒地挥舞双手,看似是要跟叶南打一场了。
叶南不解地皱下了眉头:“不是吧?你难不成想在这里打我?这可是皇城耶!”
皇城内禁止打斗,城中甚至还有巡逻的宿卫军,此刻正有一队宿卫军经过,看到叶南跟崔钦起了冲突,这队宿卫军便停下了脚步,虎视眈眈地回望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