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缓缓点头,说道:“离轩原为宁秦一亭长,因其身边一人与我手下发生冲突,故而有一定了解。”在刘大人离开宁秦之时,离轩刚刚到任亭长一职。
“此人如何?”
“此人非常年轻,似与扶苏有不俗交情。但我们并没有过多交集,不太清楚其人其事。到是他那位朋友,武功还不错,杀了我几个手下。”刘大人把离轩干的事,都归到朱家身上了。
“那他那位朋友的武功,达到了什么程度?是否可称为高手?”周大人问道。
“高手?呵呵,如果限于宁秦一地,到是可称高手,但周大人口中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怎么,周大人何以提到此人?”刘大人对朱家的武功不置可否,魏武卒虽不弱,但也仅仅算是精兵而已,远远称不上高手。
“不知道刘大人是何时遇到的离轩,这个离轩,目前已是秦国派往邯郸去的监御史了!”周大人道。
“监御史?厉害!监御史虽为初设,其职不明,但与郡守、郡尉一起为一郡三大巨头,地位不低。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亭长做到监御史,看来是扶苏之功啊!”刘大人吃惊之余,又复感慨。有的人就是命好,不需要什么本事,只要能傍上大腿,什么好处都占了。
“呵呵,刘大人可能猜错了。这位离轩并不简单,据线报,此人是李斯亲传弟子,律法精湛,甚得李斯所喜。此次出任监御史,应是李斯所荐。”周大人道。
“哦……居然有这身份!那么,如果把他杀了,周边的局势应该会乱上一阵子吧!此人现在何处?”刘大人眼睛一亮,有特殊身份的人,一旦遇刺往往影响会更大,这是常理。
“此人现在洛阳,之前我们曾动过手,但失败了。”周大人叹了口气。
“如此重要的人物,应当安排强手,确保成功的。”刘大人也叹了口气。
周大人面露苦涩,说道:“如果是庆虎去,你觉得够不够强?”
“庆虎?燕云神将?”刘大人吓了一跳,“周大人厉害,竟然连燕云神将也请过来了?有他出马那肯定轻松完成任务啊!”
周大人摇摇头,说道:“正因此人身份特殊,我等也做了万全之策,请庆虎出手袭杀,以保不失。但是,庆虎今日回来告知此事,说是任务失败,他带去的二十余位高手也全部折损于微山之中。”想到这二十余人一战尽墨,周大人也觉得肉痛。这些人武功均不低,虽与庆虎等绝顶高手有很大差距,但也足可称为小高手了。
刘大人一脸震惊,随即想到一事,说道:“周大人刚才说离轩为李斯弟子,是不是李由派兵接应离轩,设下了埋伏?”周边各郡主要官员的情况,刘大人等了如指掌,自然知晓李由乃李斯长子。他们曾试探过几次,欲刺杀李由,但李由本身武功不低,再加上作为郡尉,身边军中高手众多,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如果是李由为师弟保驾护航,那么此事就说得通了。
“问题就在于此,据庆虎所言,他们并未被军队攻击,仅仅是离轩身边护卫,就将他们全数留下,只有庆虎一人逃脱。”周大人道,“甚至,庆虎是被离轩身边一个叫朱家的年轻人正面单独击败!”
“不可能!”刘大人惊道。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山村出来的小子,武功再好,能够正面将身经百战,名满天下的燕云神将击败。
“果然,刘大人也不相信么……其实,我们都不敢相信此事,植甚至怀疑,是庆虎有所图谋,故意混淆我等视听。可惜了,我那二十多人啊!”周大人叹道。
刘大人若有所思,二人针对此事,又进行了一番讨论和谋划。
……
离轩与朱家、南门榀在洛阳城游玩,自出函谷关,乃知天下之大,此次前往邯郸,并不甚急。到了洛阳这样的大城,到处转一转,了解一下天下各名城的独特风格,当然是必有科目。李由、叔坚公务繁忙,自去处理公务,派了两人跟随使唤。
走进洛阳坊市,眼前琳琅满目,各种新奇物品摆满街道,两边小贩林立,叫卖声不断。中原为文明之源,其文化的先进性,比起关中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轩哥儿,这就对了,你是该好好选几样东西,请人带给公主和如依!”朱家看离轩认真地看那些新奇玩艺,打趣道。
离轩脸一红,是有这个打算,但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下买这些东西,还是挺难为情的。
“还有南门兄,不给乌霜和你家那小子带点东西回去?”南门榀也不放过。
南门榀嘿嘿一笑,眼光在四周转悠。
“他妈的,小爷刚买的陶杯,就这样被你撞碎了,你没长眼睛吗?”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放眼望去,一个衣着华丽的白面公子,对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拳打脚踢,少年已被打倒在地,白面公子还不依不饶,用脚往少年脸上踢去。周围的人看着白面公子,似有些畏惧,不敢劝阻。
地上,一只陶杯碎成几块。
离轩摇摇头,走上前去,制止了白面公子的行为。
白面公子看离轩三人气质不凡,到没有继续动手,也没对离轩恶言相向。
离轩向二人了解了情况,原来是少年不小心撞到白面公子,白面公子也没注意,手中刚买的陶杯落在地上。白面公子显然很喜欢这个陶杯,大怒之下,先把少年打了一顿。
少年衣衫简陋,看得出是个贫苦人家子弟。
“这位兄台,你气也出了,就这样算了吧!”一个精致的陶杯,对有钱人来说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如果让这少年赔,可能这少年也赔不起。
“怎么可能算了?这小子必须要赔偿,不!必须要双倍赔偿,以弥补我这颗受伤的心!”这位白面公子却不买账,开玩笑呢,咱被欺侮了,能就这么算了?
旁边跟随悄声说道:“此人乃本地贵族之子,平素纨绔,沾惹上也挺麻烦。”
离轩微微一笑。跟随一呆,想起来以这位爷的身份,哪会怕这种麻烦!于是住口,看离轩如何处理。
离轩看向白面公子,说道:“这位兄台,一个陶杯而已,并不是多大点事,让他给你道个歉如何?”
“道歉?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干什么?损坏东西要赔,这是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吧!这和陶杯值多少钱无关,而是和规矩有关。”白面公子显然也是个侃家,那张嘴还真是能说。
“哦……说法律啊!如果你愿意说法律就好办了。”离轩笑道。朱家、南门榀心中好笑,这小子是挺能说,但把话题扯到法律、规矩上,这不是找虐吗?你面前这位爷,可是从廷尉出来的专家,货真价实,不是搬砖的砖。
“当然是说法律啊,咱是讲道理的人,今天占着理字,能不讲理吗?”白面公子继续胡扯,听得朱家南门榀心里好笑,今天占着理所以讲理,如果不占理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讲理了?
“他脸上的伤,是谁打的?”离轩指着少年嘴角的血迹,问道。
“做错了事,挨打是正常的、应该的、必然的嘛,是小爷我打的!”这位小爷还是挺爽快,没有否认——反正否认也没用,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有没有打你?哦,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还手?”离轩又问。
“嘿,他把小爷的东西打碎了,还敢还手?”“小爷”傲然道。
“哦,既然如此,我劝兄台还是就这样算了。”离轩说道。
“小爷”这下恼了,跳起脚指着离轩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小爷的闲事,他要是不赔,小爷送他去见官!”
那少年脸都白了!他可是知道这位纨绔公子,在洛阳很有势力,为一个陶杯去见官,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见官啊!恭喜你,你见到了!”离轩笑道。
“小爷”没有听明白,愣了一下。
离轩叹道:“洛阳成为三川郡城已逾二十余载,却还有人连秦律一些基本常识都不懂吗?”身上气势一变,严肃起来,目光直视“小爷”,“小爷”为目光所慑,心中突然一颤,竟然不敢再言语。
“你要说法律,我就和你说说法律。这位小兄弟撞碎了你的陶杯,价值不高,最多不过是赔偿而已。而你不事商议,不经里正调解,自施私刑,殴打这位小兄弟,如若见官,可判贼杀伤!”依照秦律,民间严禁私斗,一切纠纷应交有司调解。如果互殴致人受伤,是为斗杀伤,将受到一定财产刑处罚,如果过于严重,则可能为赎城旦、耐城旦;如果是一方以私怨打伤对方,则为贼杀伤,起点就是赎为城旦。
“小爷”虽然飞扬跋扈,但还是知道“贼杀伤”的严重性的。眼看离轩面色渐冷,拿不准此为何人,但必不可能是普通人。但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于是问道:“阁下何人?我在洛阳可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跟随以手抚头,“小爷”啊,既然你已经认怂了,就不要再这么挑衅好不好!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悄悄说道:“古少爷,这位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是郡尉大人的兄弟,邯郸郡监御史,路经此地在此暂留。”
古少爷的脑袋“嗡”地一声闷响!李由大人的兄弟?自己本身还是监御史大人?
古少爷身子都颤抖起来,这样的大人物,一句话自然可以“贼杀伤”送自己去修筑城墙锻炼几年身体啊!
离轩见跟随过去和他耳语,知晓跟随的意思,于是缓缓问道:“怎么样?现在你是接受我的调解,还是要见官用法律来论?”离轩也明白,原周地传统贵族,于秦律上可能确有许多不明之处,让他们如关中一样,视“事皆决于法”为常态,还需时日,因此,也用不着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处理此事。
古少爷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就依大人之言,依大人之言。”
旁边少年虽年龄不大,但却看出来这位大人为自己出头,古少爷已无违抗之意。向古少爷深揖道:“古少爷,小子不小心撞碎了你的陶杯,还请见谅!”
古少爷忙道:“没事,没事,随便撞,随便撞……”心慌之下,竟是语无伦次。
离轩摇头道:“街坊邻居,能互相照应就互相照应一下,多结点善缘,也就不易冲动违法了。”
古少爷道:“是是,谨听大人训示。”心下在想,这位大人的意思,是罩一下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