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渊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猝然的枪响，犹在耳畔回**。瞳孔中，映照出镜瞳缓缓倒下，却面带微笑的一幕。
眼泪涌出了眼眶，一滴滴眼泪，如一颗颗晶莹的钻石。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双手被反剪到身后并戴上了手铐的红渊颓然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向镜瞳走过去。
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恰好向前扑倒在镜瞳身边。殷红的血，触目惊心。忽略掉太阳穴的弹孔，那么镜瞳恬静的睡脸真的好似睡美人一样，美丽、优雅。
“姐姐…呐，姐姐。”红渊用脑袋拱了拱镜瞳。“姐姐你不要玩了啦。你快起来吧，你快起来呀。”
任凭她如何呼喊，镜瞳都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回应了。
红渊伏在镜瞳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罗伯逊做了个手势，士兵们都垂下枪口。
“姐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冲动，是我不听话！都是我连累了姐姐，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好好听话，如果我不那么冲动…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此刻，红渊脑海中浮现的，是以前她和姐姐镜瞳的一次对话。
——
夕阳下，高山上。
生日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咯，头上戴着一顶写有“生日快乐”的寿星帽，小小的红渊坐在姐姐身边，依偎在他肩上。
“生日快乐，妹妹。”镜瞳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
“谢谢姐姐！”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颜如花。
“对了姐姐，”小红渊天真地问。“为什么你总是不在家呀？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爸爸整天都在忙，都没有人陪我玩了。”
小红渊嘟着嘴，佯装生气。
镜瞳还就吃这一套。她微笑着刮了自家妹妹的鼻子一下：“生气啦？好啦～都是姐姐不好～姐姐答应你，以后经常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小红渊立马就不生气了，紧紧搂住她。“姐姐最好了！嘿嘿～”
——
对不起。我答应你了，以后会经常陪在你身边。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罗伯逊冷冷注视着她：“杀了你姐姐的，不是我们，是你。”
“如果不是你鲁莽行事，你姐姐，也就不用为了救你而一命换一命了。”
这两句话，彻底撕碎了红渊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报仇！
报仇！！
报仇！！！
我要为姐姐报仇！！我要为姐姐报仇！！我要为姐姐报仇！！我要为姐姐报仇！！我要为姐姐报仇！！
红渊的哭声逐渐平息，有黑如泼墨的烟雾陡然自她身上升腾而起。黑色烟雾轻易将限制手环腐蚀殆尽，就像用烧红的餐刀切奶酪。挣脱了束缚，红渊很慢很慢地直起身子。她机械地轻触武装手环，被渲染成了深黑色的纳米战甲极速完成着装。
她转过身来，瞳孔猩红如血。纳米粒子汇聚的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一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剑，出现在她手中。
心中警铃大作，罗伯逊下令：“全员，允许开火！！”
在罗伯逊下令开火的一瞬间，黑色护盾张开。士兵们扣下扳机，子弹暴雨般倾泻而出。子弹打在护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没能在护盾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红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她锁定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士兵。明明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轻轻挥了一剑而已。被锁定的那名士兵动作却突然停顿，而后他的上半身一头栽倒下去，下半身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全员听我命令，后撤！！”罗伯逊背后光翼展开。“由我接管战场！！”
士兵们收枪就跑。现在的红渊，恐怕已经无法用“人”来形容了。现在的红渊，就是一头怪物，一头黑化了的怪物。
战场中，罗伯逊平平抬起手中剑，遥指十步开外的红渊。
红渊踏前一步，战甲表面黑雾缭绕，散发着浓烈的不详气息。
罗伯逊拔剑，光翼展开，扑过去。
红渊低吼一声，挥剑，迎了上去。
一下子就分出了胜负，而且分出了生死。
——
罗伯逊举剑就砍，黑色护盾再次张开。剑锋劈砍在护盾上，溅起点点火花。
红渊撤销护盾，一剑照着罗伯逊的头顶就砍下去。
罗伯逊当机立断把剑一横，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剑。
红渊施压，罗伯逊手中的长剑随即“啪”的一声折断。后者接住一截断剑，往红渊的喉咙捅过去。红渊视若无睹，继续向长剑施压。
又是“啪”的一声，长剑又折断一截。黑剑回退成纳米粒子，如水波般融入到红渊的腕甲当中。她燕子抄水般捞起第二截断剑，面对面刺向罗伯逊的喉咙。
两个人都刺中了彼此，罗伯逊手持断剑，剑锋擦着红渊的脖子过去了，而红渊手持断剑，洞穿了罗伯逊的喉咙。
罗伯逊的动作顿住，败。
他倒下，死。
罗伯逊死的时候，另一只手中还握着第三截断剑。
红渊扔垃圾一样扔下断剑，看也不看罗伯逊的尸体。
月皇城？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解除战甲，她很慢很慢的走过来。瞳孔中猩红如血的光慢慢退去，死神般的冷酷崩溃了。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喜欢依偎在姐姐身边，无忧无虑的小红渊。
红渊跪在镜瞳尸体旁，泪早已流干。她横抱起姐姐的尸体，渐行渐远。
——
妹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为我流泪。
你我都是被父亲收养的。父亲对我们姐妹俩很好，我曾立下誓言，要用一生去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为了实现父亲的理想，谁牺牲都不重要。七年前我离开你，打入联盟军内部作为内应的那一刻起，每一天，我都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太冲动，以为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包打天下。但，这个宇宙，远比你想象的要宽广。我希望，你可以学会冷静，学会克制。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事都是比谁的拳头更大。
我死之后，你一定，一定不可以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活到父亲的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如果你想我了，那就抬头看看星星吧。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就是我的灵魂。我会在天上，一直守望着你的。
我走了。
这是一封放在镜瞳书房抽屉里的一封绝笔信，当红渊看到这封信时，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