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都进医院了，少数的呆在家中，连房门也不出，吃的用的全是志愿者每天往上送。”宋愿边走边介绍。
“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孔玄问旁边的凤皇。
凤皇摇摇头：“没有感觉到任何妖气。”
一直在旁边装木头人的舞桐桐开口：“就算是妖兽做的，这距离一开始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妖兽早就跑了吧。”
她看向连连点头的孔玄，像是被鼓励了一样：“我们应该去有疫情但是还没爆发的地方，说不定妖兽还没来得及跑呢！”
“怎么变聪明了。”凤皇看着鼻子翘上天的舞桐桐，忍不住笑着弹了她一个小脑袋崩。
舞桐桐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他，像是看到牛在天上飞。
“你那什么眼神。”凤皇绝对比舞桐桐更惊讶，他握着手背到身后去，觉得这个小妖怪对自己的影响是越来越深了。
刚刚什么都没想，很自然地就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这个小妖怪竟然还不领情，我堂堂妖王，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接受我的脑瓜崩的好不好？
不过他还知道有正事，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义凛然道：“另一个小区应该也是这种情形，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
为了不显得特殊，在医院里每人都穿上了防护服。几人来到重症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向里面。
里面的人面色苍白，虽然带着氧气面罩，但仍旧呼吸困难，他们身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红斑，枯瘦的胳膊上面插满了针管，看起来死气沉沉。
孔玄跟凤皇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大体想法，他艰难说道：“几百年前的大彦朝，也发生过这样一起瘟疫。”
顾远淮跟宋愿吃惊地看着他，他面容在防护服里模糊不清，声音也显得沉闷异常：“连症状都一模一样，先是得风寒，呼吸困难，然后身上起大片大片的红斑，等红斑涨到喉咙口，那人就会被活活憋死。”
“是悷兽。”凤皇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么一句。
顾远淮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这次流感不寻常，但是没想到，真的是山海经中，那个会带来瘟疫的妖兽悷。
要是不早点抓住，恐怕瘟疫会蔓延全国。
凤皇跟孔玄也是这种顾虑，他们已在人界生活了一百年，虽然对他们漫长的寿命来说，一百年可能弹指一挥，但是既然他们生活在这里，就有义务保证人界不会受到妖兽的侵袭。
毕竟在他们无法回妖界的日子里，是人界大方地接受了他们。
虽然不接受也不妨碍他们在这里生活。
几人沉默片刻，要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舞桐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进了一个病房里。
病房里也是得了流感的人，不过症状较轻，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躺在病**，手里拿着水彩笔写写画画，看到舞桐桐进去，可能把她当成了医生，挥舞着手中的画甜甜笑道：“医生姐姐，快来看我画的刺猬。”
舞桐桐第一次被人叫医生姐姐，顿感光荣，于是一路小跑过去，笑得脸都开花了：“来了来了，你画的什么刺猬呀。”
“就是桃桃跟爸爸妈妈看到过的刺猬。”小女孩咳嗽两声，将画展现给舞桐桐看。
一个红色的带着几根刺的椭圆状物体呈现在纸上，舞桐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刺猬形状，只好问道：“你叫桃桃呀，为什么把刺猬画成红色呀？”
“因为桃桃看到的刺猬就是红色的呀。”小女孩生怕她不信，连忙搬出证人，“爸爸妈妈跟桃桃一起看到的，你可去问桃桃的爸爸妈妈。”
刚说完，小女孩失落地低下了头，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哽咽说道：“桃桃好久没有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是不是不要桃桃了。”
舞桐桐从来没有跟人类幼崽打过招呼，看到小朋友哭顿时手足无措，急得抓耳挠腮。
“桃桃的爸爸妈妈跟桃桃一样生病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桃桃再等几天就会看到爸爸妈妈了。”
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孔玄像天使下凡一样拯救舞桐桐于水火之中。
小女孩已经被孔玄的美貌惊得忘记了哭泣，只呆呆地望着他。
孔玄轻轻抽走了她手里的画，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这就是桃桃看到的刺猬，红色的？”
小女孩轻轻点头，生怕吓跑了这个天使。
可是下一秒她就大力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然后仰躺在病**，呼吸急促，每喘一口气都像要将力气用尽。
“让一下！”医生赶紧进来给她吸氧。
舞桐桐看着刚刚还对自己巧笑倩兮的小女孩，现在就跟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躺在病**生死不明，心里难受至极。
她刚才看了那些躺在重症病房的病人，能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力正在一丝一丝地流失，她心中涌上一股酸涩，感觉呼吸都沉重了，于是就悄悄地后退，来到了不远处的这个轻症病房。
这个病房里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压抑，小女孩叫的“医生姐姐”更是让舞桐桐喜笑颜开，可是没等高兴太久，小女孩就要被带出去抢救了。
身后有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舞桐桐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凤皇。
“悷兽怎么这么坏，我们一定要抓住它！”舞桐桐带着哭腔，扑进了凤皇的怀里。
凤皇身体一僵，随后放松下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小女孩被医生抢救一番，明显看起来好多了。她带着氧气面罩安静地闭着眼睛，旁边的医生抹了把汗水，沉重地说：“小桃桃的情况不太好，重症监护室还有位置吗？”
旁边的护士摇了摇头。
“唉。”医生叹气，抱歉地朝着凤皇他们一行人苦笑一下，然后奔赴下一个病人那里。
舞桐桐来到病床前，轻轻地握住小女孩瘦骨嶙峋的右手。
她的两只手布满了青紫的针眼，是这几日打针所致。小胳膊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看起来脆弱、易折。床头上有一张全家福照片，里面胖嘟嘟的小女孩开心地骑在爸爸脖子上，妈妈在旁边张开双手保护着，三人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的幸福、快乐。
舞桐桐突然感受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感受：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