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迟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旁人插手,吃定了她不会就这么看着他血淋淋的坐着。
这人不知道什么癖好,就喜欢为难自己。
“好吧。”贾音音妥协了:“但事先说好,伤口化脓烂了,还是你胳膊断了都别想赖我!”
花迟懒洋洋的抬起胳膊,那双眼睛仍旧弯着,看得人不自在。
“看情况。”
“没得选!痛也忍着。”
被他这么一赖,贾音音来了脾气凶巴巴地瞪他,落在他手上的力道却很轻,花迟眼尾的弯度更明显了几分。
这一剑其实也没用多大力,但是因为速度太快,没有及时收势,所以花迟伤口也不浅,几乎见骨,贾音音看得皱眉,小心翼翼地拿着剪刀,打算将他袖口剪开,方便清理。
“不许剪。”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腕,花迟仰头严肃的拒绝:“本座的衣服很贵的。”
“本来就已经坏了。”贾音音耐着性子。
花迟眨眼的模样十分无辜:“缝缝补补还能穿。”
“你……”贾音音抽出手掌,转而覆上他的额头:“我方才那一剑莫不是刺到你脑子里的。”
她表情一本正经得有些可爱,花迟也不生气,任由她将手搭在额头上,身子向前倾了倾,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搭在腰带上。
贾音音警惕的收回手。
“你干什么?”
“如你所见。”花迟撇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方便你上药。”
贾音音被他的没脸没皮惊到了,按住他准备解里衣的手,无奈的叹气:“这样就可以了。”说着手上快准狠地拉着他的领子往一边剥开。将他那条受伤的胳膊露了出来,不给花迟反应的机会,挨着她坐下,握着帕子开始给他清理手臂上的血迹。
殿内一下变得安静,只有两人放得极轻的呼吸声交替环绕,花迟目光一直落在她为垂着的认真面容上。
即使不抬头,那深邃沉缓的目光贾音音也能清晰感觉到,莫名让人手足无措,好在之前零壹号的任务奖励里有包扎伤口这项,不然她现在可就只能干坐着了,手上快速的擦拭着,动作娴熟认真。不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血水。
贾音音拿起方才婢女送来的的药粉和纱布,看了一下,见花迟还是那副模样。垂眸打量着伤口,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花迟,你以前也经常受伤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花迟坐直了身体,随着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若是再靠近些,花迟的鼻尖就能触碰到贾音音柔软的发顶。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本座养尊处优惯了,受伤可真算不得经常。”
因为他好像一点不觉得痛,贾音音还以为他是习惯了呢:“哦,我以为你经常受伤。”
“能伤本座的人,还真没几个。”花迟吐字清晰,故意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确实,哪怕是九年前,他一人面对众派高手联合围剿,也不过是些皮外伤不及要害,换了平日更不可能有谁能单枪匹马地伤到他。
“对不起。”这句对不起不只是对这次伤了他的事情,而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给花迟给莲音宗带来的麻烦。想到花迟这样矜贵又强大的一宗之主,跟着自己后接二连三的受伤,她心里就十分过不去。
“无妨,我早就说过不躲你的。”
那是花迟还是时九的时候对她的承诺,原本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还记着。
从少山开始,这一路花迟也都是无时无刻的护着自己,她明明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偏偏就理所当然的欠了他这么多,贾音音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你……为何要做这些?”
花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贾音音不知道,她没心没肺的独自过了这么久,第一次和谁有这么深的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花迟可图的。
“你知道,我学不了筱音惑……”花迟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为了这个。
“那又如何。”筱音惑又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是自己再花点时间的问题:“贾音音,我做事向来没有必须要结果这么一说,但我做的事,必定都会有结果。”
“你好好想想我为何对你特别。”
自己猜测时一回事,花迟这么直接明了的承认他对自己的特别,又是一回事,贾音音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所处地起身退开稍许。
“我,肯定不会在这里多待的。”不管花迟的目的是什么,她都需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的:“你以后怎么对其他人就怎么对我吧。”
相处这么久,花迟早已摸透她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很心思细腻,甚至都有点细腻过头了,什么事情的责任都能拐到自己身上,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整天说着贪财好色的话,实则出格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做,白瞎了和自己这么朝夕相处的机会。就是这么一个别扭冲突的人,却无端的让人心疼,想看看她全然依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放下那些不安定的心思,也坚定的相信着某一个人,那种被她完全依恋交付的感觉,一定特别美好。
他以前不懂这种期待是什么,也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这种希望被依赖的感觉,想把某个人当成自己责任的感觉,是喜欢,他喜欢贾音音。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武林大会在即花迟不想给她那么重的心理负担。自己可以再等等,反正只要他在身边,贾音音就跑不了。
“包扎吧。”
“好。”
贾音音躬着身子,尽量保持着流畅的动作,继续帮他处理着手上的伤口,躬身的动作让原本乖顺的头发有一缕垂了下来。花迟盯着她故作镇定的面容,自然地抬手将那发丝别到耳后,低磁的声音饱含情愫。
“我说过我做事不是一定要有结果,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做你该做的。”
贾音音僵硬地点头 “没有。”
殿内的空气变得奇怪,贾音音急需透透气,这里她一刻也不敢多待,动作麻利的帮他处理好伤口,便告辞要走。
胳膊上的伤口处理得很好,流血已经完全止住,上了药的伤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痛感,花迟在贾音音临出门前叫住了她:“少山的事,你无需担心,柳絮会看着办。”她今日这般心神不宁,不是因为柳絮没回来又是因为什么,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怕她受伤束手束脚的,反而挨了她一剑。
想想也真是好笑,自己连剑都没拿,又怎会不注意伤到她呢?不知何时,自己在他面前竟变得这般小心爱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