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山后院,一排通铺上躺着七八个弟子。正睡得香甜。窗外一道黑影闪而过。原本规矩躺着的冷漠少年骤然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身侧熟睡的其他人,悄无声息地下床。
“出来吧。”
后山林子里被少山浓稠的湿雾笼罩,少年脊背挺直,不惧不怯地面对着幽深瘆人的空旷树林。
阴冷平静的声音被雾气染上层层腐烂的意味,不多时丛林深处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来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半是冰冷半是趾高气昂的命令:“这是三小姐给你的命令。”
周至拧着眉看着那人手中的信件,并没有伸手去接。早知道这个林夕夏不是什么纯善之辈,但没想到她能挟恩图报到这种地步,当真是让人开眼。
“我说过,她帮我是她一厢情愿,和我无关,我并没答应做弋阳的走狗,以后别再来找我。”
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丝毫不把他拒绝的话放在心上:“施饭之恩都能大过天,何况三小姐还帮你安葬了母亲,指了你一条明路,否则以你能有现下武林前三的成绩?”
周至被他高高在上的态度惹怒,面色冷沉如霜,狭长的凤眸微眯透出危险的光:“你也知我现在是武林排行榜第三。”
这话威胁警告的意味十足,那人突然噤声了,先前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至的动作,语气谦恭了很多:“我也是奉命行事,三小姐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你看在我家三小姐曾经帮过你那么大忙的份上,也该帮她这一次。”
周至没想过要和林夕夏有瓜葛,那日在临阳,黄沁被丁壮当街毒打,他得知消息赶到之时,已经奄奄一息,没有多少生气了,但仍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嘱咐他不要去报仇,黄沁见他答应后就躺在他怀里彻底没了生气。
他一向听黄沁的话,既然黄沁不让他报仇,那就光明正大的和丁壮比武场上见,如此才放丁壮逍遥了几天,这也是为什么他执意要参加武林大会的原因。
林夕夏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主动要求帮他安葬母亲,周至知她目的不纯,看到她腰间弋阳的腰牌,拒绝的话才没有说出口。
林夕夏果然也如他预料的那般,在对他施与恩惠后,立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想让他帮弋阳对付少山,周至没有答应,但却听了她的建议去找了少山掌门。
贾音音当真就如林夕夏透露的那般好说话,他一开口就答应了,甚至连原因都没问。
黄沁从小就教育他要知恩图报,所以武林大会时,林夕夏再次找到他,想让他对少山的弟子使用傀儡灰时,他默认了,挣扎了许久,最终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当时想的是,反正自己大仇已报,如果事情败露,贾音音向众人说明自己的来历后踢开他,少山一样可安然无恙,也不算自己欠她的。但是贾音音好像并没有撇开他的打算,也没过多的过问,就选择了为维护。
想到此处他不再半分迟疑:“不可能,你走吧,再晚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周至,你别不……”
那人见他态度坚决,张口就欲辱骂被他一个眼神吓住,硬着头皮道:“三小姐说了,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你不再欠她什么。”
和林夕夏预料的一样,他说完这句,周至面上出现了松动,抬手拿过信件,当着他的面打开,看完信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良久嗤笑一声:“呵,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告诉姓林的,最后一次,两清了。”
“好,好。”那人谄媚一笑:“我一定把周少侠的话带到。”
“滚。”
弋阳这次是来真的,要他在山下众派上山之时,将傀儡灰提前用在少山弟子身上。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少山弟子再次暴走,必定会引来各派猜忌,名声便彻底保不住了。
次日一早,贾音音从睡梦中被吵醒,铁娃咚咚咚地敲着她的房门,面色焦急。
“铁娃,怎么回事?”
铁娃见她醒了,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巴巴地开口:“门外来了好多好多人。”又巴巴地补了一句:“都不像好人。”
“好,你们就在后院呆着。”
贾音音嘱咐一句,便一刻不耽搁地去了正门。
正门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人,凶神恶煞地站着,若不是花迟和青云几人气势太强的挡在前面,贾音音估计他们都能冲进来。
“诸位这是干什么?”
贾音音沉稳如常地开口。
“我们倒是想问问贾掌门想干什么?少山想干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林炳翀也不装伪善的作派了,言辞犀利的逼问。
“林掌门老糊涂了?问我想干什么,至少得先告诉我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紧张啊,总不至于你做梦梦见我抄了弋阳派,也跑来这里兴师问罪吧,那我岂不是很冤?”贾音音不紧不慢地和他打着太极,顺便把起床气全撒他身上了。
林炳翀脸色铁黑,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也不跟她计较,转而质问她:“贾掌门暗中抓了我们各派的门徒是想做什么?”
贾音音面色不变,转而望向花迟的询问,花迟薄唇微抿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掌门确定是我抓了弋阳的弟子?”
“林某还能信口开河不成?”
林炳翀胸有成竹,他当然知道贾音音这么问是想做什么。不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次少山休想逃脱。
“那就请各位拿出证据来。”贾音音说。
“各位这么贸然前来,实在有失风度,恕青云不能招待了。”宋青云面色也难得的铁青了,身形一寸不让地挡着。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的弟子,我确实抓了。”林炳翀这么有把握,自己不妨先顺着走,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为何会抓他们,林掌门可有告诉你身旁的各位?”
林炳翀没有着急出声,和他一同前来的几个江湖大派的掌门倒是先替他回答了。
“贾掌门别掩饰了,宝藏的事林掌门早就告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