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林炳翀是什么人你们比我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真有宝藏他舍得告诉你们？少山藏着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不指使你们来抢，他怎么趁乱打劫？没点脑子。”
静凝这话说得不客气，毫不掩饰眼里的鄙视，连解释都显浪费口舌的样子。
当众被一个女流这般数落，关倪面上挂不住，却不好发作，沉着脸退到一边不再出声。
这些人不知道信了几分，贾音音也不着急，花迟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这么短时间把东西运走，必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不如听听林掌门怎么说。”花迟无害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黑眸隐含警告沉沉穿过人群盯着被林夕夏控制住的林炳翀。
林炳翀瞪大眼睛不说话，眼里杀气腾腾。花迟却犹若无感，狭长的桃花眼好脾气地眯起，耐心充足的样子。
众人闻言目光一下就集中在了林炳翀身上，明显的不信任。林炳翀被那些目光看得火气外涌，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花迟：“林掌门也别着急生气，实话实说，反正结果只会比你现在好。”
林炳翀垂头沉默了许久，眼眸猩红，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几度咬牙切齿最后归于平静，不甘道：“是，没有又怎么样。”
众人哗然。
“一群蠢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脑子都没有，武林这些年若不是我早就完了，就凭你们，也配和我比？拿什么比啊？哈哈……”
他猖狂疯癫至极，颈间经脉暴起，不断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花宗主这，这是怎么回事？”林炳翀的模样着实吓人，吴慈怎么都觉得若是他挣脱或许第一个会解决的就是自己，迫切地往花迟跟前靠近。
花迟嫌恶地蹙眉，冷声道：“他竹篮打水，怒急攻心，疯了。”
“疯了！”
“师兄一生追名逐利，这次被当众拆穿打击确实很大。”陆训适时地强调：“宝藏之事确实子虚乌有，我师兄已经疯了，大家给陆某一个面子，不要再同他追究了。”
陆训延迟恳切不动声色地把宝藏的事情划分到林炳翀身上，如此林炳翀刚刚的回答可信度就更高了几分。
“陆训我杀了你！”林炳翀满目猩红挣扎得更加厉害，林夕夏让人狠狠按住他，转身目光灼灼地在花迟身上停留。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是清楚的，林炳翀突然的口不择言分明是筱音惑所致，是因为有他前面故意言语铺垫了许久，加上林炳翀口碑早已崩坏，才让这些人没有怀疑。
没有得到花迟的任何回应，她抿唇淡然一笑：“音音，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容我带他回弋阳。”
“行。”贾音音自然不会强留，想了想：“有事可寻我帮忙。”
林夕夏怔愣了许久。
“嗯。”
她走后，陆训也带着重匀和青城的弟子相继离开。如今几大门派都走了，再要说宝藏是真的，剩下的也大多不信了。
少山一下送走了所有的不速之客，恢复了原本的安宁。弟子们动作也麻利，很快将山门前恢复了原样，恍若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贾音音站在门外像第一次上山那样看着少山派几个大字，横折撇捺依旧苍劲清晰，初见只觉它气魄非凡，现在那锋利且沉重的意味却透了出来，透过它能看见当初那个身姿提拔的少年掌门的丹心侠骨，坚定不移的大派担当在这几个字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音音。”
贾音音转头：“静凝前辈，有事吗？”
静凝温和地摇头：“陪我走走。”
“好。”
少山的每条路，贾音音都不知走过多少遍，这一次感觉却尤为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贾音音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身边跟着欧阳掌门的挚友，走在他一手创办的派内，很容易被对比，万一自己打理的不好，前辈应该会失望吧？这样想着难免紧张恍惚，像是即将接受考核的学生，成绩越是呼之欲出就越紧张。
“静凝前辈，”手心汗津津地，贾音音缓缓磨挲了几下，率先开口：“欧阳前辈是个……怎么样的人？”
少山山体不高，今日又是难得雾天，天色将晚，沉云密布，总给人一种山头要是再窜蹿个子，就能捅到天上去的错觉。
静凝闻言停下脚步，冲着贾音音慈爱一笑：“和你很像的人。”
“？”
“一腔热血，莽撞得很，”天色又暗了几分，静凝带着她往后山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后果；胆大得很，总觉得自己能改变武林风气，最终你也看到了，寡不敌众还搭上了性命。”
“寡不敌众……”这几个字在贾音音喉间滚落，她明朗一笑：“岂知还有邪不压正。”
静凝有些惊讶地回头：“怎么讲？”
“只要心是正的，敌众我寡又如何，咱有理咱怕啥！这世上总不能全是黑心豹，总能找到和我观念一样的，到时候谁众谁寡还不一定呢。”
面前的丫头年龄不大，说的话却这样让人反驳不了。静凝眼里笑意弥漫开来，原本因为欧阳锋的死带出的点点愁绪消散。
怪不得花迟和宋青云都选择了她，这样无畏又乐天的性格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你现在觉得你是众还是寡？”
“无所谓，”静凝和她明明没见几次，不算熟悉，贾音音却总觉得她很亲近，免不了带着点傲娇的意味：“我这么强，一当百也无不可。”
“这么厉害。”静凝也由着她臭屁。
“况且，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她说着又笑了起来：“我有花迟，还有师兄、俞启、柳堂主他们，还有前辈您，都是我坚实的后盾。”
说到激动处，她握着粉拳黑眸明亮得晃眼：“咱们这队伍完胜了啊，敌强任他强，我比他还强我怕啥，都是时间问题。”
都是时间问题，欧阳锋当时若能像贾音音这般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别人，不那么心急的话，应当也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也怪自己，没有胆量做到像花迟那样坚定地和欧阳锋并肩站在多数人的对立面。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静凝不知道透过她在看着什么，长久无话。贾音音只得试探性地打断她。
“前辈，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在等我吃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