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下来,王介在章怀的陪伴之下,来到会客室,却没有进屋歇息,独自一人出了军营,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顺着大街慢慢往王府方向行去,大概过了三十多分钟,远处一处金碧辉煌的王府映入眼帘,他本来打算径直入内,但是刚行了两步,想到夜深了,想必过太后也都入睡了,只得百般无聊地转身。
王介也不敢打扰,连忙寻了一个墙角藏了藏,借着灯火,就看到过太后、小顺子带着一群侍卫正往这边来,多日未见,过太后越发憔悴,脸色也有些蜡黄,眼睛周围有些发黑,大概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的原因,王介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跑到她面前,可是过太后对小顺子问道:“小顺子,陛下还好么?”
小顺子躬身答道:“回禀太后,属下听说,今日皇帝等人被一群楚兵包围,皇帝陛下并无事,倒是他身旁的常一霄被一支弩矢射中,所幸都是些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事。”
“那就好,只要陛下平安无事,我就安心了。”过太后神色黯淡,沉声道:“现在我东林危在旦夕,陛下是我东林所有臣子和百姓的救命稻草,绝对不能让陛下出事。”
小顺子点了点头,又说道:“太后,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这些官员,我就生气,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先皇帝对他们那么好,皇帝又那么恩宠他们,可是他们一听到楚军攻入城内,却是逃的最远。”
过太后默然半晌,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他们,如今谁能不顾性命,谁能活下去,谁就有活下去的权力。”
“我看未必。”小顺子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地说道:“你看东方大人和赵大人,一个做了右丞,一个做了司寇,可是他们可没有那些大人那样。”
过太后微笑着说道:“这倒也是,这二位才是我们国中真正的定海神针,陛下深谋远虑,将朝政交给他们二位,其实我对他们二位也很有信心,只是如今我们已经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就算是陛下来了,也未必能扭转局面。”
小顺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后,你是说,东林国已经没有希望了?”
过太后长长一声叹息,说道:“现在东林国已经失去了优势,如果没有神器,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抵挡得住两个超级大国的进攻,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尽可能的与对方周旋,为陛下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请原谅我冒昧的问一句,皇后娘娘今天晚上可是要向陛下禀报?”
过太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带着小顺子等人往前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城墙的另外一边冲了出来,正好截断了两人的退路,所有人都是一愣,小顺子急切地叫道:“有人,有人,有人!”
“叫什么叫,叫我。”
此言一出,王介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过太后一怔,小顺子却是大吃一惊,惊喜交加地道:“皇后娘娘快来看看,这可是皇帝啊。”
“恭迎陛下!”
王介淡淡说了一句,小顺子等人这才站起身来,神色肃慕。
“儿子,你怎么来了?”过太后一看见王介,便觉得眼前一花,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我正要来接你,你一个人都没有,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有什么脸面见陈家的先祖?”
王介听着她语气中的训斥,就明白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娘,你就别担心了,我既然能潜入皇城,就什么都不需要管,你看看我,我还活得好端端的。嘿嘿。”
过太后轻轻蹙了蹙眉头,说道:“你这丫头,现在可不是和娘亲说笑的好时机。”
王介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过太后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可对他却是真心实意,比他的爹娘还要疼爱,可能是他自幼成了一个孤儿,所以每次看到过太后,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她。
小顺子看到两人相聚,心中也是由衷的为两人感到欢喜,可是此时秋冬已至,又有些微冷,两人的身子都要顾及一二,特别是那王介,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还只是一袭薄衫,于是在一旁说道:“陛下,太后,现在天气寒冷,你们有什么事情不如先进宫去谈。”
过太后十分欣赏王介的善解人意,她颔首说道:“小顺子所言极是,皇儿,你离开皇宫许久,总要回去瞧瞧,走,跟我一起进来。”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说实话,王介也不是不想在皇宫大门开启前就回去,但一想起南城门口的将士们,他就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国之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人之上,岂有此理?想到这里,李乘风心中更是难过,他本能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母亲,我要留在南城城门口,在那里,有我们的将士,我不能离开。”
“最美的勇士?”过太后捂嘴轻笑,“痴儿,南城城门口有章怀盯着,你大可放心,而且你也没有抛下他们不管,要晓得他们都是我们东林的守护者,守住山河本就是天职,与他们无冤无仇。”
王介微微一笑,说道:“母亲,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听说,他们在缺少粮食的时候还能在南门外坚持了近一个月,真是难能可贵,我曾经亲眼见过他们,许多战士都是吃不饱穿不暖,没日没夜的站在城墙之上,为了防范敌人的进攻,他们干脆把自己的被褥都抬到了城墙之上,整日都是衣衫褴褛,长剑不脱,可是他们没有一句抱怨,就是在这样险恶的条件下,他们也是凭着自己的毅力和毅力,抵挡着几十万人的进攻。
停歇片刻,又叹息一声:“有这么一帮兵卒,我自认吃了皇上的饭,替皇上分忧,可我在看一眼其他大臣,每个人都只领着百石之饷,他们在干嘛?你们都是只顾着自己,到了紧要关头却跑的飞奔,我……”王介说着说着就咽了回去,正所谓家丑外扬,这群朝臣十有八九是先皇帝留下的,他犯不着戳破皇帝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