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她的婚期定了下来。
颜老爷子大怒。
他把所有的怒火,全部撒向了颜锦绣。
颜锦绣的婚期,被推迟了五个月。
原本,颜锦绣的婚期是六月的,但是因为颜锦绣怀孕了。
颜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让颜锦绣生完孩子再出嫁。
颜锦绣吓懵了。
她根本不敢和父亲争辩,只得含泪答应。
她心灰意冷。
她不止一次偷偷摸摸落泪。
陈铭泽来了。
“你是不是很怕?”陈铭泽问她,“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我们的女儿,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颜锦绣摇头。
陈铭泽不明白。
他握住了颜锦绣的手,放在掌心轻声哄着她。
颜锦绣抽搐着,不停流泪。
“……我不想嫁给你了,我要回京都。你休妻吧。”颜锦绣抽泣着道。
她的话,像把刀捅在了陈铭泽心坎里。
陈铭泽心痛地看着她:“你舍得离开这里吗?”
颜锦绣哽咽。
她舍不得。
但是她不能留在这里。
颜锦绣心里清楚,颜老爷子已经容忍了她很久。
颜老爷子是真的想要和陈家联姻。
可惜,颜锦绣没有这种机遇。
她是庶出的。
而陈铭泽又是嫡出的长房长子,颜老爷子不会允许颜锦绣做正房的。
她嫁给陈铭泽,也是做姨娘。
“我不想留在这里,求你休了我吧。”颜锦绣哭着哀求道。
她的声音颤抖,似乎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陈铭泽心里更疼了。
他把颜锦绣紧紧搂在怀里。
陈夫人赶过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你疯啦?你爹要杀你,我拼死也护住了你的周全,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想气死我不成?”
陈铭泽不吭声。
他只是抱着颜锦绣。
“你快放手。”陈夫人又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这样对待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你丢不丢脸?”
陈铭泽依旧不吭声。
陈夫人见状,就扭头对陈世子道:“大哥,你看看你儿子……”
陈世子叹气。
颜锦绣这样的情况,陈世子也很难办啊。
“母亲,您先退下吧。”陈世子叹息道。
他的语气缓慢,却异常坚定,“您别逼他了。”
陈夫人满腔愤懑,转身出去。
颜锦绣伏在陈铭泽的肩膀上,低声呜咽起来。
陈铭泽轻拍她的背,柔声哄她。
她趴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从前,每日傍晚,陈家二少爷总会陪着陈三奶奶散步。
他今日却没有。
他坐在屋子里喝茶。
他面前放置了一套新制的笔墨纸砚,他拿起笔写字。
陈铭泽自幼习文练武,是个书呆子般的性格。
他从未想过考科举。
读书是很枯燥乏味的,而且费神费力。
陈铭泽从小到大学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学怎么练武。
他对武艺毫无兴趣。
后来他考了个举人之后,家里人劝他去念书。
他也没兴趣,仍是懒洋洋。
陈二夫人甚至说,以后陈铭泽考取了官位,连累陈府受益。
所以,陈铭泽从来不参加科考。
他这辈子,就是个混吃等死、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
他这一生,都不会成为栋梁。
可是颜锦绣的突然归来,改变了他的想法。
颜锦绣的温婉贤淑、端庄持重,深深吸引了他。
“你要是真心待我,我也可以好好待你。”陈铭泽对她说。
陈铭泽的话很少,但是句句暖心肺腑。
颜锦绣点点头,说:“我愿意的。我也不想留在这里。”
两人就约定好,等颜锦绣把腹中胎儿生产完毕,立马启程,返回南直隶。
颜老爷子派了几名侍卫,守在门口。
他不准颜锦绣再踏出屋门一步。
颜锦绣整夜都睡不好觉。
陈铭泽来看望她,也被轰走。
陈铭泽心里难过极了。
“我要休了颜锦绣。”他喃喃自语,“这个女人实在害人!我不喜欢她,我要休了她。”
颜锦绣的贴身婢女红叶哭得梨花带雨:“姑娘还怀着身孕呢,你要怎么休了她?姑娘若是活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也没了?”
陈铭泽愣怔住。
“我们的孩子……”他喃喃自语,“我还没有看过她……”
“咱们把她送走,永远不要再让她回来……”
陈铭泽的眼角湿润了。
红叶忙道:“好了,姑爷,您别冲动。”
“我要休了她,她害惨了我们的孩子……”陈铭泽咬牙切齿。
红叶道:“奴婢帮您想想主意。”
她悄悄去找了陈四老爷。
陈四老爷也是支持颜锦绣的。
他听到了陈铭泽的表现,非常赞同陈铭泽的决断。
“你去告诉你爹,就说我支持铭泽的决定。”陈四老爷道,“不要耽误时辰了。早点把事办了,也免得节外生枝。”
红叶道是。
她就跑到陈夫人那边,去哭了。
陈夫人最近烦透了颜锦绣。
听闻陈铭泽的表态,陈夫人松了口气。
她对陈铭泽道:“既如此,你就尽快娶锦绣进门。她怀了身孕,你可要好生照顾她……”
“我记下了,母亲。”陈铭泽恭敬道。
陈夫人满意点点头,让红叶出去。
陈夫人这才想起,忘了叮嘱陈铭泽,别忘了把颜锦绣送回颜家。
她吩咐丫鬟碧玺。
碧玺去了陈铭泽院子,告诉了陈铭泽这件事。
陈铭泽沉默良久。
“她怀了身孕……我不能害她和孩子……”他低声道,“我不能休弃她……”
碧玺惊讶。
半晌,她又笑着安慰道:“二少爷,您不是想纳妾吗?您不能休妻啊!”
“我想纳妾,可是我想娶她。”陈铭泽道,“我只想要她。”
“她那么凶悍。”碧玺道,“哪个正室能容得下丈夫纳妾?您别犯傻了。”
“谁让她是颜锦绣。她是锦绣阁的掌柜。”陈铭泽道,“颜锦绣是我的妹妹,她不敢欺负我。”
“她要是欺负你呢?”
“那我就打得她不敢欺负我。”陈铭泽认真道。
碧玺愕然。
她觉得陈铭泽脑子坏掉了。
陈铭泽又补充,“我会保护她和我们的孩子。”
碧玺摇摇头。
“二少爷,您不用跟奴婢解释什么。您爱怎样就怎样。”碧玺道。
陈铭泽道:“谢谢。”
碧玺走后,陈铭泽陷入了挣扎中。
到底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孩子。
陈铭泽不知道。
他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