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采荷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鲜血淋漓的唐峰,
线条优美的瓜子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乘风则是在挑选刑具。
“小妮子，竹签要不要？”
“把竹尖插进指甲盖缝隙里，用锤子狠狠一敲。”
“指甲盖顷刻便会剥离，那种无法言喻的痛，直往心里钻。”
“不喜欢竹签就换鞭子。”
李乘风拿起一条鞭子，眼神明亮道：“你瞧这条鞭子，又粗又长，遍布倒刺，上面还沾了盐水。”
“一鞭下去，保准伤口如一道被犁过的地，皮开肉绽。”
“这柄小刀也不错，刀刃薄如蝉翼，实乃剥皮利器。”
“你咋不进来？”
李乘风疑惑看着杵在外头的唐采荷。
许是李乘风嗓门太大。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唐峰悠悠转醒。
只一眼，便看到牢房外的唐采荷。
“荷儿,是你吗？你来救我了？”
嗓音嘶哑的唐峰舔了舔干裂嘴唇，道：“荷儿，快去给为兄取些水来。”
唐采荷缓缓走进牢房，漆瞳在一件件刑具上扫过。
李乘风忽然想起什么，兴奋道：“小妮子,我建议你砍下唐峰一臂。”
“然后用断臂将这王八犊子活活打死。”
唐采荷摇了摇头。
李乘风甚是失望。
挑了好一会，唐采荷最终选中那柄剥皮刀。
走到唐峰面前，唐采荷咬着银牙，
说道：“兄长，明明爹爹贪污了那么多银钱,明明京都有那么多青楼勾栏。”
“可你为何，要将主意打到姐姐身上？”
唐峰满是血污的脸，充斥惊恐之色，战战兢兢道：“荷……荷儿，你想干嘛？”
“我与姐姐，还有娘亲，吃了那么多年野菜，睡了那么多年寒窑。”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小孩欺、被大人欺、被男人欺、被女人欺，亦被老人欺。”
“为了活着，娘亲贱卖身子，我与姐姐沿街乞讨。”
“姐姐已经那么苦了，兄长啊，缘何你还要欺她？”
唐采荷一番话，吓得唐峰毛骨悚然。
此刻那张肌肤细嫩的漂亮面庞，于唐峰而言，比地狱里的恶鬼更恐怖。
“李乘风。”
“咋了？”
唐采荷微微一笑，道：“一会的场面，会很血腥。”
“了解。”
李乘风麻溜走出牢房，并贴心将牢门上锁。
……
大牢，值房。
监察司几位年长的叔叔正在划拳。
“乘风，这么快就完事了？快来喝几杯。”
李乘风翻了翻白眼，他很讨厌快这个字眼。
“乘风啊，姓唐的小子不会已经死了吧？这未免也太快了。”
“乘风，听说你现在是教坊司司差了？明儿能不能带叔叔去百花街免费快乐快乐？”
有了李乘风这个外人参与，值房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啊~”
忽然，一道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声，从大牢深处飘来。
分贝之高，立时便将划拳声、嬉笑声压制。
“啊~”
值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后。
有人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说道：“乘风，你带来的那个小妮子，到底什么身份？”
“我在监察司大牢干了十数年，从未听过如此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乘风，一会你问问那小妮子，愿不愿做我徒儿？我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真是一个做狱卒的好苗子啊。”
李乘风喉咙蠕动，咽了几口口水。
……
约莫一个时辰后。
嬉笑怒骂，极为嘈杂的值房，蓦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哒哒哒~
脚步声从大牢深处幽幽飘来。
看着来人，一群也不知折磨死多少人的监察司司卒、司差，一个个目瞪口呆。
饶是李乘风，眼角肌肉也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唐采荷来到众人面前。
鹅黄色衣裳上，开满了血红的桃花。
少女看向李乘风，轻轻一笑，
旋即举起手中薄薄人皮，
说道：“你瞧，唐峰在我手上。”
……
天将破晓之际。
李乘风将唐采荷带回游郭街离桑院。
唐峰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那张人皮，则被唐采荷裹成一卷，抱在怀中。
少女说，以后她要盖着人皮睡觉。
这他娘什么嗜好？
一夜未睡的李乘风回到桃叶巷小院。
躺在**，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唐采荷举着人皮微笑的模样。
“这小娘皮不是什么好人呐。”
“唉~”
李乘风忽然叹了一口气。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唐采荷其实很可怜。
打小便被世人欺凌，相依为命的娘亲被活活冻死、尸体被野狗吃干抹净。
姐姐被同父异母的兄长折磨至精神错乱，跌井而亡。
只捞起腐烂的碎肉和骨架。
“人间如狱，如狱啊！”
……
接下来好几天，李乘风都未见唐采荷。
甚至于为了躲避，连砚月都不见了。
连离桑院都不去了。
白天待在教坊司摸摸鱼，与张叁、李肆等下属议古论今。
散衙后，去监察司看一看叔叔，随即便回到桃叶巷，老老实实睡觉。
期间，打过两个时辰老猿拳。
可惜没有药汤浸泡，次日起来腰酸背痛，似是被数十大汉抡了一整夜。
说起老猿拳，李乘风每次打，都会想起韩静姝。
他已经记不清韩静姝长什么样子。
记忆中，那是一个犹如冰块的女子。
至于韩静姝的骨灰，李乘风保存的很好很好。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前往云州桃山。”
“外面兵凶战危，我胆小如鼠，韩姑娘，你不会怨我吧？”
李乘风站在屋前，面朝夜空，喃喃自语。
无人应答。
只有穿堂风，吹的桌上宣纸哗啦啦。
……
伏灵二十三年，秋。
李乘风生于九月，如今已然二十有三。
越长大，越孤单。
寂寞无人可诉说。
这一日，散衙后。
李乘风背负双手，来到游郭街离桑院。
推开后院小门，缓步而入。
一眼便望见不远处的屋檐下，蹲着一位身材欣长，正在浣衣的清丽少女。
李乘风小心翼翼来到少女身边。
听到脚步声的少女抬眼看去。
“司差大人，我的身子，你到底要不要了？”
三个月不见，少女一如既往，还是那么拽。
“再等等吧。”
“等什么？”
唐采荷歪着小脑袋盯着李乘风，
嘴角勾出一丝浅浅弧度。
“司差大人，难道说……你不行？！”
他娘的！
欺我太甚！
李乘风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唐采荷细嫩手腕，
将少女拉起后，狠狠吻向那张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