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巳，白莲教的人到了吗？”
楚公沉浸在《一品娇娘》中,头也不抬问道。
“到了，埋伏在京都城外祈象山。”
女人继续说道：“三万城防军，镇守四方城门，易守难攻，可抗十万大军，赵雪楼等不到支援了。”
“京都七大武馆，总计九位后天极境，其余一流顶尖数十人，二三流约莫六百余人。”
“至于咱们监察司，后天极境一百余人，一流顶尖五百余人，二三流千余人。”
“武阁之人，论数量比咱们多得多，还有升仙宗那群天人所炼制的血融丹加持。”
顿了顿，女人沉声道：“然咱们有破甲符,这场武道之争，胜算极大。”
楚公总算舍得放下书卷。
拿起紫砂茶杯浅饮一口热茶。
“御林军、东西兵马司、武阁，还有东西厂那些不成气候的宦官。”
“城防军、监察司、七大武馆，还有那群居心叵测的白莲妖人。”
“辰巳，你觉得这场战争,谁会输？”
楚公放下茶杯，脸庞上带着盈盈笑意，看向女人。
女人娇躯猛地一颤，心头骇然。
虽然戴着青铜面具，却有种强烈的,被看透的感觉。
那双漆瞳，仿佛利刃在凝视着自己的灵魂。
女人喉咙蠕动，艰难咽下一口口水。
轻摇臻首道：“我不知道。”
楚公低头，拿起火钳挑了挑炭火，幽幽道：“如果龙麟还活着，他肯定会站赵雪楼。”
“那样一来，这场战争才算精彩。”
“可惜了。”
楚公夹起一块赤红炭火放在眼前，神情冷漠道：“辰巳，我怀念龙麟这位老对手了，你呢？”
女人娇躯紧绷，手掌缓缓摸向腰间佩剑。
面具后的秋水长眸，一眨不眨盯着楚怀沙。
“辰巳，当年我将你抱回监察司时，你不过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
“不知不觉，三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楚怀沙将炭火放回炉子里，面无表情道：“你走吧，我就当你今天战死了。”
看着年轻男人消瘦身形，女人眼神复杂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会不会刺出那一剑吗？”
楚怀沙淡然道：“作为龙麟安插在我身边三十多年的绝杀一式，你肯定会刺出那一剑。”
“但，对象是你，而非我。”
女人震惊道：“你早知我不会对你刺出那一剑，而是自杀？！”
楚怀沙微微笑了笑，“我觉得作为棋子，你更应该好奇你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女人低头沉思了好一会，试探性问道：“你在太子东宫安插了眼线？”
“聪明。”
“龙麟最后一次与赵雪楼见面，他们穿了什么、喝了什么、谈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去造反了。”
楚怀沙与辰巳擦肩而过。
忽然扭头，淡淡一笑道：“最后告知你一句，这场战争，我不会输。”
顿了顿，继续道：“也不会赢。”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女人青铜面具下的脸庞满是疑惑。
不会输，也不会赢。
到底……什么意思？
下了风雪楼。
楚怀沙首先抬头望了一眼东方那轮皎洁明月。
旋即平视前方。
监察司大院，赫然矗立着数千道身影。
全是武道中人，亦是杀人好手。
这些人森寒甲胄上，全部贴着一张张绘制精美的符箓。
一双双或沉着、或狂热的眼神，齐刷刷盯着年轻男人。
寒风中，年轻男人银发乱舞。
铮的一声。
长剑出鞘。
衣冠胜雪的他，冰冷声音响彻夜空。
“诸君，且随吾生，且随吾死！”
“杀！”
汹涌肃杀之气，直冲天穹。
……
京都城外，武陵山半山腰。
李乘风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在洞穴口站了两个时辰。
“师父，吃烤红薯。”
秦爽一手一个烤红薯，将大个的那个递给李乘风。
烤红薯焦糊糊的，周身满是草灰。
李乘风伸手接过，将皮一点点撕下。
一口下去，软绵绵，热腾腾。
甜到心坎里。
“唉~”
李乘风轻叹一口气。
“师父为何唉声叹气？是红薯没烤好吗？”
秦爽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
“不关红薯的事，我只是心里有些烦躁。”
“师父缘何烦躁？”
“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司差大人。”
李乘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在担心那位造反头子吧。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京都城内皇宫方向传来。
李乘风眯眼望去，却见皇城方位火光冲天。
北风中隐隐裹挟阵阵冲杀之声。
“开始了！”
不知为何，李乘风竟有些兴奋。
“师父，你看那边。”
顺着秦爽手指的方向望去。
对面祈象山上，竟飞下来一道道白色身影。
好似……饺子下锅。
“这是支援谁的？”
李乘风喃喃。
“师父，徒儿很好奇，太子赵雪楼为何不召集各州府兵马勤王呢？”
“绝无可能。”
李乘风解释道：“其一，今早伏灵皇才殡天，现在的太子尚未举行登基大典，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皇帝。”
“而太子，是无权调动各州府兵马的。”
“其二，就算太子能调动各州府兵马，然事态紧急。”
“伏灵皇早上才殡天，夜幕刚刚降临，楚怀沙楚公便起兵造反。”
“就算距离京都最近的州府兵马，想要赶来也得一日一夜，根本来不及。”
秦爽疑惑道：“难道太子不能提前召集吗？”
李乘风摇摇头，“提前召集，先皇可还活着呢。”
“你让伏灵皇怎么想？他娘的我还没死呢，你召集这么多兵马做什么？迫不及待弑父上位！”
秦爽愕然道：“这里面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李乘风无语道：“这才哪到哪啊，换作你是太子赵雪楼，估计早死八百回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远远望见，一条由无数根火把组成的长长火龙，在这一刻，急速向前。
“楚公一方，攻破玄武门了！”
此刻，不仅皇城，京都许多方向都有火光燃起。
将黑夜渲染的犹如白昼。
“师父，怎么外城也有火光冲天？”
“一些浑水摸鱼、打家劫舍的武道中人，还有不怕死的骑墙士兵。”
秦爽叹了一口气，道：“老百姓真苦。”
“不仅老百姓。”
李乘风沉声道：“京都作为大乾王朝风云汇聚之地，富贾豪商多如过江之鲤。”
“京都好不容易才大乱一次，这群武夫还有士兵，虽没有造反的胆魄，但浑水摸鱼的勇气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行了，不跟你说了。”
李乘风踩着积雪，向武陵山下走去。
“师父，你干嘛去？”
秦爽怔怔道。
“我的事你少管。”
“安心待在此处，等我回来。”
不等秦爽在说些什么，李乘风的身影，早已隐没浓重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