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李知秋从未见过的唐军人马自碎叶城方向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人,骑着一匹极神骏的高大黑马。
“嗯...来者,非富即贵啊。”
玉狮子语气低沉且性感地说道。
“卧槽?”李知秋吃了一惊,“你怎么上来的?”
玉狮子**地甩了甩在风中飞舞的洁白鬃毛,不屑地说道:“就你这小矮城,我一跳就上来了,连楼梯都不用爬。你当我每天那么多大豆白吃的?”
李知秋低头看了一眼五米多高的城墙,又看了看玉狮子一千六百多斤的大壮身体,这爆发力......
怪不得能日御四十匹小母马,它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李知秋问道:“你怎么知道来者非富即贵的?”
玉狮子呲着他光亮的大板牙回答道:“你看那头领骑的马,我听海德薇说,这种马是在比罗马还要往西一点的岛国上出产的,好像叫夏尔马,腚大腿粗,但是性格又出奇的温顺,非常攒劲儿。”
“由于她们远渡重洋而来,体型又和我一样强壮,所以我亲切地称之为——大洋马。”
“像这么珍惜的马,一般家庭买不起,也养不起。”
“可惜啊,听说她们都跑不快来着,也不知道配上我的种之后,能不能生出跑得又快体型又大的骏马,真想试一试啊......你待会儿帮我引开她的主人,我见缝插针,好不好?”
李知秋脸色一黑:“你就不能管管你的马鞭吗?”
玉狮子打了个响鼻:“你就管得住你的了?下次不带你骑摇摇马了!”
“别别别!”李知秋连忙告饶,“他们来了我帮你想办法,你见鸡行事。”
玉狮子光亮的大板牙在阳光下闪烁着可靠的光芒:“哥们儿办事,你放心。”
等一干人再走近些,李知秋才意识到,玉狮子说得是对的。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青年男子穿得是紫袍,要么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要么是皇亲国戚。
至于身后没有见过的卫队,身上穿的服饰上有牛样的花纹,应该是洛阳的禁卫——千牛卫。
这么说来,来者大概是位皇家派出的钦差大臣。
“李知秋,出城接旨!”
为首的男人喊了一声,后面的千牛卫齐齐跟着高呼:“李知秋,出城接旨!”
李知秋拍拍玉狮子,示意它回马厩去,自己带着戍堡的所有戍卒出城接旨。
他在一干人马前,行了个军中的半跪礼:“末将李知秋,接旨。”
一篇骈四俪六的圣旨念下来,李知秋也没听懂什么意思,就听懂一句“封千乘县男,加游骑将军”。
良久,他都没反应过来——老子这就封爵了?
只听宣旨之人笑眯眯地催促道:“李县男,领旨吧?”
李知秋陡然回神,双手举高,领旨谢恩:“末将李知秋,领旨谢恩!陛下万年!”
宣旨之人虚扶着李知秋说道:“李县男请起——这般年纪就能以军功封爵,不简单呐。”
李知秋站起身来,鹰眼分析着这男人的容貌,只见他眉目清秀,却带着像是委屈的郁结之气,虽着紫袍,却全没有皇家的贵气,倒更像个不得志的富家公子哥儿一些。
他腼腆地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宣旨之人说道:“不必拘礼,本王武攸暨,说起来,你的永业田也是公主殿下专门请求,与我封在一处,好方便派人替你打理。”
李知秋心里咯噔一下——武攸暨?武攸暨就是千乘郡王,把自己永业田封在他的郡中,这不就是肉包子打狗么?
他老婆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平公主,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爱女,横行武周、中宗、睿宗三朝的实权长公主!
这样的人,还有必要脏自己这一亩三分永业田吗?这是何苦?
尽管心里愤慨不已,李知秋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客套道:“王爷远道而来,我们这小小的戍堡,恐怕招待不周啊,里面请!”
武攸暨腼腆一笑,说道:“无妨,本王也是种地出身,只是承蒙陛下错爱,才得配公主,封为郡王,不必拘礼。”
李知秋将众人让进戍堡,特意吩咐戍卒,把马牵到马厩里去,喂上上等的精料。
坐在戍堡简陋的议事大厅之中,李知秋拿出珍藏许久的茶叶来,烹了壶茶,说道:“边陲之地,没有好茶,唯独这天山之上流下来的清泉清冽甘甜,王爷请尝一尝。”
二人推杯让盏,又是一番寒暄。
茶喝得乏了,也聊得热络了,李知秋主动开口打听道:“王爷千乘之尊,何必亲赴边关呢?”
武攸暨笑道:“王孝杰大将军刚刚收复了西域,陛下凤心甚悦,便在诸武宗室之中择了我出来,押运粮草辎重犒赏三军。”
“一则是实打实地为了犒劳边陲之地的将士们,庆祝大唐——呃,大周光复高宗时期的疆域,二来嘛...说来惭愧,也是为了让我来边陲捞些军功,不然的话,恩赏过审,在朝中实难服众。”
李知秋夸赞道:“王爷千金至尊,仪表堂堂,谈吐不凡,让人一见便觉得如沐春风,何必自谦过甚呢?”
武攸暨道:“知秋不必谄媚,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而已——你可知我此番前来,还有个目的是干什么的?”
李知秋问道:“难道不是犒赏三军?”
武攸暨摇摇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薛”字,低眉说道:“你可知这是何意?”
李知秋蹙眉:“薛怀义?”
“然也。”武攸暨颇为欣赏地打量着李知秋,“没想到知秋远在边陲,却也知悉国事啊?”
李知秋说道:“并非是知悉国事,而是西域诸僧势大,常常听到他们提及远在神都的薛师傅,那可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武攸暨脸色一黑。
二人言谈中的薛怀义是女帝武则天的男宠,为了方便出入宫门,便让薛怀义剃了光头,在白马寺当和尚。
平日里若是皇帝有需要,便以讲法为借口,召薛怀义进宫。
恩宠之盛,犹胜武氏诸王,甚至出入宫门时,都有左相武承嗣为他牵马执蹬。
虽说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吧,但当着外人的面聊自己姑姑的男宠,这感觉还是让人有点难为情。
武攸暨说道:“薛怀义日渐狂妄,罗织罪名,滥杀大臣,就连宗室也难逃其毒手。”
“太平公主有心从边关之中招募猛士作为护卫,听说你单骑诛杀九名突厥精锐,武力超群,特命我前来考察于你。”
“我听碎叶城主韩思忠说,你前些时日,又单枪匹马,于乱军丛中抓了突骑施的大王子,枭其首,送回了突骑施部?”
李知秋挠挠头,谦虚道:“侥幸而已。”
武攸暨乐得直拍大腿,对李知秋说道:“太好了!你正是公主殿下想要的人啊!知秋,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知秋道:“王爷但说无妨。”
武攸暨饮了口乏茶,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