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堡,晚餐时间。
“后来啊,我听说,时常有人在河岸边看到那一对兄弟的身影...只要有在晚上渡河的,被他们看着,就要拖进河里活活淹死!就在我离开那处村子的时候,都已经淹死了几十个人了!”
李知秋手捧着最后一根白色蜡烛,缓缓吹灭火苗,
“这,就是第一百个鬼故事了。”
话音刚落,戍堡食堂“呜”地吹进一阵古怪的凉风。
王七郎打了个寒噤,颤抖地说道:“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咬紧了牙关,齐齐点头:“听到了啊......”
吹进风来的窗边,有一个女人在咯咯怪笑。
坐在众人对面的李知秋倒吸了口凉气:“哇屮(cào)...怎么真有鬼啊?”
众人缓缓回过头,只见那窗棂上坐着个皮肤发青的白发女鬼,正在捂着嘴轻笑。
白发女鬼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李桑,你滴故事,大大滴好。跟我回到扶桑去吧,我要天天听你讲故事。”
一阵凄风卷向李知秋,他愣了片刻:“怎么还来了个日本娘们儿呢?”
白发女鬼的烈焰红唇在黑夜之中如同火焰般上下跳动:“嘻,您讲的是扶桑百物语,当然来的就是扶桑女人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李知秋脑子一抽,下意识问道:“这挺远的吧?又是河又是海的,你用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
“你不害怕我吗?”白发女鬼也愣住了,“我是鬼啊。”
李知秋道:“你别管鬼不鬼的,你先说你怎么过来的,用了多长时间。”
这么远她都能过来,看来是有点绝活儿的。
白发女鬼指了指自己手中提着的青色灯笼,说道:“我乘它飞过来的,用了...呃...五六天吧?我在这儿待挺长时间了来着,一直在等你讲完故事。”
李知秋惊呼到:“哇~~速度比火车都快了——很好很好,你能把灯留给我吗?我保证让他们对你温柔一点。”
“什、什么火车?什么温柔一点?我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你们要干什么?”
白发女子看着合围过来的二百多大汉,苍白可怖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恐惧。
李知秋说道:“我们等你很久了,你来到就早出来嘛,害得我每天还得绞尽脑汁儿讲鬼故事。”
“下手轻一点哦,别把灯弄坏了。”
说罢,他骤然发动瞳术,将白发女鬼控制住,二百多大汉一拥而上,一把将她的灯夺了下来。
白发女鬼:???
次日。
“哈~不行了~要坏掉了~~~”
白发女鬼翻着白眼,无力地倒在戍堡的阴影里。
李知秋站在她面前,打量着手中的青色小灯,用鹰眼分析了一番。
一股信息以难以言述的方式涌入他的脑海——道具:青行灯。介绍:冥器,传说是日本女妖怪青行灯的本体,具有飞翔和摄人魂魄的力量,属于冥界,无法被活人使用。
“诶...鸡肋。”
李知秋嫌弃地将青行灯扔进瞳术空间,对面前的白发女鬼说道:“喂,我问你个事儿呗。”
白发女鬼吐着舌头,两眼不受控制地斗在一起,一副坏掉了的样子:“不行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大脑用来思考问题了。”
阿黑颜?原来这是从唐代就有的传统艺能吗?
李知秋又道:“如果你回答得好,我会想办法放你走的哦。”
白发女鬼跪坐在地面上,乖巧地说道:“前后左右都是可以的,您不要问了。”
“谁问你这个了魂淡!”李知秋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是想问,给你们烧的纸钱,你们能不能收到?”
白发女鬼难得的正常了一点:“可以的...吧?没人给我烧过啊......我是野鬼来的。”
李知秋下意识问道:“没人给你烧纸钱的话,你吃什么?”
此话一出,白发女鬼脸上所剩不多的凄厉氛围也变成了凄惨:“喝风......”
李知秋追问道:“真喝风啊?”
白发女鬼艰难地点点头:“每年秋冬之际,来自西北方的季风会带来极阴之气,那个时节我就找个高处把自己挂起来喝风里的阴气,喝饱了就蛰伏起来,直到有人为了追求刺激讲百物语的故事,我才会跑出来吃他们的灵魂。”
李知秋鄙夷地说道:“那你是个恶鬼啊,这是第几次吃人了?”
白发女鬼呜呜咽咽地哭诉道:“我恶得过你们吗?我恶得过你们吗?!哪有人连女鬼都不放过的?我头一次出来听你们讲百物语啊,你们就这么对我?回到扶桑我脸往哪搁?”
李知秋羞愧地扭过头去:“那你这么远道而来了,我们除了男人也没别的特产招待你啊——要不我给你打点儿纸钱吧?”
“真的吗?”白发女鬼满眼期待地看着李知秋,“真的可以吗?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真的要给我打纸钱吗?哎呀呀真是......那多不好意思呀?”
李知秋被她夹子音夹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行行行,你在这等着,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打点纸钱。”
好在戍堡里有常备的黄纸香烛一类的物品,在这个精神娱乐相对匮乏的年代,逢年过节的祭祀是绝对不能够轻视的,这是士兵们的精神寄托。
李知秋找来凿子和黄纸,叮叮当当打了一堆纸钱,拿到白发女鬼的面前,问道:“我就这么在你面前烧给你,你能收到吗?”
白发女鬼怔怔说道:“应该能吧?”
“我听说,纸钱在打制的过程中,寄托的是生人的思念之力,是神鬼之属很好的食粮,你直接烧给我的话,我应该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吧?”
李知秋笑道:“那你就彻底感受一下我炽热的心意吧......”
说罢,取出火折子,在白发女鬼面前点燃了纸钱。
随着黄纸钱汹汹燃烧,白发女鬼忍不住惊喜地呼唤道:“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我的体内有力量在增长!”
李知秋微微一笑,腼腆地问道:“你说,既然我能在阳间,用这种方式把钱转账给你,那你能不能反过来,在阴间也以这种形式转给我一点东西呢?”
白发女鬼警惕地倒退几步:“你又想干什么?我没足够的体力做多余的事情了!”
李知秋从瞳术空间中取出青色小灯,对白发女鬼说道:“你把它烧给我可以吗?我真的很想要一个会飞的灯灯。”
白发女鬼说道:“要不你还是干点别的事吧?我还有力气。”
李知秋看了看女鬼煞白的脸,坚决地说道:“我不,我就要灯灯。”
“再送你一次清洁服务。”
“不要,我就要灯灯。”
“我再叫个姐妹来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你把它烧给我。”
“这是我的本体,烧了它我就死了。”
李知秋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发动鹰眼:“你可骗不了我!我能看穿谎言的!”
......
“居然说的是实话啊?”
白发女鬼懊恼地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逃走?”
李知秋失望地说道:“啧,算了,姑且就放过你吧。”
“再罚你在戍堡待满一百天,当做给你纸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