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主府。
“你是...？”
韩思忠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虎符，又看了两眼递给自己虎符的粟特人。
眼前的粟特人笑眯眯地说道：“在下名为药罗葛，是拜火教大长老，目前在安西大都督许钦明将军帐下听用。”
韩思忠点了点头，客套道：“喔，不知尊使远道而来，有何吩咐？”
药罗葛说道：“在下是来寻帕夏公主的，我们拜火教已经决定将帕夏公主送给梁王殿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韩思忠哂笑道：“你们拜火教决定？你们拜火教什么时候决定的？圣女就在本将军中，为何本将军从来不知道？”
“你这老头儿，该不会是从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吧？”
“说你是拜火教大长老，可有信物？”
药罗葛笑眯眯地说道：“将军神目面前，怎敢述说假话？”
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枚鹅蛋大小的红宝石，半拢着递给韩思忠。
韩思忠打眼观瞧，只觉得这红宝石上的光耀眼无比，烫得人眼睛生疼：“这是阿胡拉马兹之眼？”
药罗葛瞳孔微缩：“看来将军见过我拜火教的至宝？”
韩思忠道：“没见过，听说过。”
“不都说阿胡拉马兹之眼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么？本将今天才算涨了见识了。”
药罗葛心中冷笑：阿胡拉马兹左眼的光彩比右眼更加炫目，如果没有见过右眼，直接看左眼的话，肯定要被晃得甚至不侵。
这韩将军没说实话。
“将军，此乃我拜火教重宝，主神之眼分为左右，在下手中拿的是左眼——将军久居碎叶，手眼通天，不知帕夏公主有没有为您带来阿胡拉马兹右眼的消息？”
韩思忠摇头道：“不曾带来，本将对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感兴趣。”
“本将单问你，你要带走帕夏公主，有朝廷旨意吗？”
药罗葛摇摇头：“没有。”
或许是出于坐山观虎斗的想法，朝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颁布对石国的态度，不说圣旨，就连口谕都没有一封。
韩思忠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准，便接着问道：“那你有安西都督府的将令吗？”
药罗葛摇摇头：“也没有。”
韩思忠面露为难：“什么都没有，你让本将如何把人交给你？万一朝廷的旨意现在在路上，到了碎叶城之后，本将却把人弄丢了，谁吃罪得起？”
药罗葛坚定地说道：“许大都督告诉在下，帕夏公主是我们拜火教的圣女，这件事是我们拜火教的内务，大唐不用管。”
韩思忠伸出手：“将令呢？许大都督只把虎符给了你当信物，却没给你明文将令，难道说你要本将放弃碎叶城去投降突厥人，本将也要照做吗？”
许钦明虽然不会打仗，但他真的很会做官，即使是要搞事情，也是直接把拜火教推出来当刀子，把他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这也让韩思忠在心里，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上司暗暗鄙夷。
药罗葛耐性已经被韩思忠磨了个七七八八，压抑着怒火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韩将军到底想怎样？男刀要仗着大唐天兵的威严强压我们边陲小国吗？”
“这让大唐的体统往哪搁？”
韩思忠笑着摆摆手：“诶，你别急嘛，我又不是说不给你。”
“要不这样，你带着人在碎叶城待上十天，十天之内朝廷若是没有圣旨下达，此事就算作你们石国内务，你们自行处理。”
“若是有圣旨下达...不好意思，咱们一切都得按大唐的意思来办。”
药罗葛咬紧牙关，半晌，方才说道：“好，就按韩将军说的办，十天就十天。”
“只希望到时候韩将军能够履行诺言。”
韩思忠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好说好说——你们住在碎叶城的一应开销，就由碎叶城来负担吧。”
药罗葛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韩思忠嘿嘿一笑，搓着手说道：“实不相瞒，大长老，韩某也是有事相求啊。”
药罗葛眼前一亮。
有需求！
有需求就好办事，不怕你要得多，就怕你不要。
药罗葛恢复了大长老的威严体面，捋着自己花白的小弯胡子，颇具世外高人的风度：“将军请讲，只要是我们拜火教能够做到的，必然对将军倾力相助。”
韩思忠问道：“你们拜火教会驱鬼吗？”
药罗葛神情一滞——这是中原和尚道士的业务，我一个西域老阿訇怎么可能会？
但出于拉拢韩思忠的考虑，他还是嘴硬道：“我们拜火教不讲鬼，更多是说恶魔——不过我觉得鬼和恶魔应该是一样的吧？可以试一试。”
“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韩思忠思量片刻，带着药罗葛来到自己的书房。
里面韩永寿琅琅读书之声不绝于耳。
药罗葛怔怔地看着书房的门，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韩思忠说道：“我儿子好像中邪了，自从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李知秋的戍堡，整个人就性情大变。”
药罗葛怔怔问道：“怎么个性情大变？贵公子这不读书挺认真的吗？”
韩思忠长叹口气，说道：“就是因为他读书认真，我才不放心呐！”
药罗葛：？？？
只听韩思忠继续说道：“以前他顶着老子的名号，在碎叶街头欺男霸女，纵马狂奔，虽然顽劣了一些，但还不至于铸成大错。”
“但是读书可不一样！若是被人知道他读书读得好，踩着老子的肩膀举荐他入朝为官，以犬子的天资，怕不是要给我韩家博一场断子绝孙诛灭九族的大祸患来啊！”
药罗葛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问道：“将军想让我怎么帮你？”
韩思忠指着书房里的韩永寿说道：“你给这小子驱驱邪，务必不能让他再读下去了！”
药罗葛讷讷说道：“将军既然有这有要求，在下就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