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随冯管事进了渡口的账房之中。
上百个账房小吏正在这儿挥毫泼墨，手中不停地写写画画。
南来北往的货物在这里都要进行征税，货物的种类、数量以及缴纳的税款，零零总总都要有记录。
尽管每个人负责的货物种类不同，但相同的是，面前的账本都十分厚重。
冯管事说道：“将军，请查吧。”
“这从何查起？”李知秋揉了揉眉头，感觉脑袋一阵幻痛，“药材的账单在哪？”
冯管事带着李知秋找到一摞跟小山似的账单，淡淡道：“将军请查吧，近一个月的账单都在这了。”
“这才近一个月？”
李知秋看着这一大摞账单，感觉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仅仅一个月的账单就摞得跟小山一样。
这白纸黑字之间，藏的是守着金山银山呐。
怪不得武攸宁“不辞辛苦”地要来担任户部尚书，搁谁谁不眼红呢。
这也是武则天有意开出个口子来，放给他们上下其手，为的是扶植武氏诸王的势力。
他信手捡起本账单来，一页页翻着看。
上面的内容都很枯燥无聊，一页纸上基本就几个字，XX商行运了多少东西来，缴了多少税款，负责征税的人是谁，收税的又是谁，最后再落上漕运司的印。
一整页全是有效信息，但是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夹在这么厚的账目里，区区一万斤毒烟，而且还是不知道材料的毒烟，实在是大海捞针。
李知秋用鹰眼审阅了两本账目，发现其中也没什么异常的，无非就是大部分商号都由贵族的家奴置办，税率出奇的低，收的税款对不上号。
但这些问题都归户部管，跟他这次要查的事情毫无关联。
冯管事看李知秋面色不对，便主动打探道：“李将军，不知公主殿下到底想查什么？”
“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自当尽力。”
李知秋在脑海里筹措了一下说辞，说道：“有一批药材进了洛阳后便丢了去向，公主殿下托我查一查。”
“大概一万斤左右。”
出于社会稳定性考虑，李知秋并没有直接把毒烟之事和盘托出。
这种要人性命的事，让冯管事知道了，容易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冯管事想了想，说道：“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让不良人来查吗？为什么要动用千牛卫呢？”
“不良人在洛阳之中神出鬼没，查这些失踪之物最是在行。”
李知秋心里渐渐起疑。
是啊，洛阳城里还有不良人这个组织的存在，狄仁杰要查案，为何不找不良人，而是委托自己来查呢？
这不合逻辑。
想到这里，李知秋对冯管事倒了声谢，悄悄掖在冯管事腰带里一锭银子，转身如风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冯管事摸着突然鼓囊起来的腰间，啧啧称奇：“太平公主真有品味，找男宠都找这种英武又干练的，还是位千牛卫大将军。”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再次来在天堂，狄仁杰依然在这儿教皇嗣读书。
李知秋将狄仁杰引了出来，在周围补下瞳术，问道：“狄大人，毒烟之事，为何不让不良人来查？”
狄仁杰环顾四周的瞳术障壁，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回答道：“不良人目前是由武承嗣来掌管，武承嗣武三思二人，每天为薛怀义牵马坠蹬，殷勤无比。”
“只怕老夫前脚让不良人来查，后脚就要死于非命了。”
李知秋问道：“连不良人都是倒向薛怀义的？这洛阳城到底是姓武还是姓薛？”
狄仁杰面露苦涩：“当今圣上以女子之身登基，除了她本身神文圣武之外，你以为就没付出其他代价吗？”
“如今薛怀义尾大不掉，只是咱们的陛下在还她早年间的债而已。”
“既然河洛渡口难以查起...知秋啊，你不妨暗地里跟踪一下武攸暨吧，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千乘郡王？”
李知秋咂了咂嘴，表情有些精彩。
这位苦主已经被自己迫害得挺惨了，还要反过来跟踪他，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见李知秋这幅见了鬼的表情，狄仁杰也有些尴尬。
在李知秋走后，他自然也是打听了一下李知秋的出身。
这位千牛卫大将军，如今不清不白地住在太平公主府上，肯定是和武攸暨的关系比较诡异。
让他来查，的确是会尴尬一些。
狄仁杰说道：“如果说谁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运进洛阳一万斤毒烟的话，这个人要么是建昌王武攸宁，要么是梁王武三思。”
“而武攸宁多数时候都在扮演武三思的黑手套，替武三思处理些不上台面的事情。”
“他本人又眼高手低，不好务实事，所以一般都是武攸暨在做事，武攸宁在背负骂名。”
“想查毒烟之事，武攸暨身上很有可能有线索。”
李知秋脸色一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狄仁杰说道：“因为我需要你去一趟渡口，告诉武攸宁，你在查这件事。”
“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就会被刺杀，害不害怕？”
李知秋直感觉嘴唇有些发干：“你们读书人心眼子都这么坏吗？”
“让他们来刺杀我，然后再让我顺着刺杀我的人追查回去？”
狄仁杰点点头：“孺子可教。”
我入你妈——李知秋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还是笑眯眯地恭维道：“相国妙计。”